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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宛尔,低云霭然,芙蓉帐中,谁人不眠。
如夜醒来,余光看到了床边的月华裙,是他送给和勉的,是他梦中多思了吧。
他起身穿戴好衣物,屋中还不太清明,床上的一抹殷红触痛眼眸。
他看向床上的人,中衣凌乱地搭在身上,乌发披散在胸前,露在外面的凝白皮肤上,有他留下的痕迹。
她躺在那里,空睁着眼,不知再想些什么,左眼角的泪窝,似一颗刚刚滑落的泪珠,顺着泪窝划下的泪痕,清冷凄伤。
是初瑶!昨晚他是怎么了?比上一次和她洞房的时候还不能控制自己。难道又是媚药?
昨晚他竟把她当做了和勉,一次次低唤着和勉的名字。他真的是被那个药控制了,连她的声音都没听出来,该死!
初瑶感受到他的目光,缓缓伸手理了理中衣,坐起身,找自己的外衣,手伸到那条月华裙的旁边,停在了那里,没有拿起来。
她撑着走下床,微皱了下眉,扒着床板的手却指尖泛白。
如夜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她把着床向门外走,因为他的需索无度,她几乎不能站起身来。
如夜上前抱起她,她只穿着中衣,走回仪宁宫的一路,一定会冷,何况他已经毁了她的清白,不能再让她被闲言所伤。
刚走出一步,她就推着他的手臂,“我自己走吧,和勉还在仪宁宫。”
他已经无心问,她和和勉为何没睡在自己的寝宫,此刻他心里很乱,他既对不起和勉,又伤害了她。
“我来。”他抱得很轻,却又不失强势,让她可以汲取他的温度,他不想再伤害她了,哪怕一点点。
他曾想再过些时日,就送她出宫,让她过施药救人,不问国事的日子。让她也可以嫁一个,全心爱她的人,安度此生。
如今……
“娘娘该起了,再晚了容易被人发现。”含烟轻推了推阡婳。
阡婳也猛然记起自己是在仪宁宫,一下子坐了起来,闻着药草香,果然睡得很好。不知道初瑶姐姐泡过温泉之后,会不会觉得不冷了。
含烟打了水,阡婳简单洗了下,就朝外面走。
如夜抱着初瑶一路腾到仪宁宫,第一次觉得晨风这样凉,手臂微微收紧了怀里的人。如夜稳稳落在院中,见仪宁宫院内一个下人都没有。
含烟打开房们,阡婳抬眼,她一愣,如夜哥哥抱着姐姐?姐姐只穿了件中衣,初瑶缓缓睁开眼,看着她开口:“和勉,这只是意外。”
阡婳愣在那,看着亲密如此的他们,忘了自己站在了门口。
如夜看了她一眼,侧身抱着初瑶走进了屋。
他在怪她吗?他的眼中,分明是怒气,是责怪,是痛惜。
阡婳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一阵风鼓起她的裙摆,她的身后是几乎低到头顶的乌云。
这身他送她的月华裙,五色流光,前一刻她还以为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有些木然地转过身,想要去看看初瑶,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含烟拉住阡婳,看着阡婳摇了摇头。然后拉着阡婳回了琉璃苑。含烟一路走,一路琢磨,今日皇上看皇后娘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回不回是那个子砚搞的鬼。
如夜让初瑶躺在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初瑶不愿意别人,见到她这个样子,欲自己动手清理一下。
“我来。”
如夜去取了些温水过来,浸湿了白帕帮她擦身。此刻若他闭上眼,是不是太过无耻了些?他们已经有过了夫妻之实。
“你该去早朝了。”初瑶的手握住湿热的白帕,清冷得听不出情绪。
如夜心中流过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时候,她还不想伤害和勉,还在替他着想。
“不要动,安心躺着。”如夜一点点擦干净她的身体,想起自己昨夜的行为,恨不得捅自己两刀。
初瑶躺在床上,不动,不看他,等如夜缓缓走出去,她一如往日清冷地开口:“我从嫁给你那日起,就不在乎清不清白了,不要责怪旁人。”
“你好好休息。”如夜走出仪宁宫,自从他登基以来,第一次迟了早朝。
初瑶在床上躺了两日,如夜没在仪宁宫,她就穿了件略厚的褶裙,站在外面吹风。
阡婳这两日,什么都吃不下,一直在想着如夜看她的那一眼。
他两日没有来看过她,没有派人传过一句话。
她坐在案旁看院中的梅花,一阵风过,簌簌飘落。
脑海中一片梅林之下,如夜一身鹅白的长披,玉帩束发,垂手而立。她走过去,一身蓝色外披,与他漫步在梅林之下。他说“和勉,等我。”
头有些重,这是她的记忆吗?如夜哥哥让她等他?
此时门被推开了,阡婳起身带得坐着的木凳一声轻响。
“你的贴身宫女呢?”
“含烟出去了。”阡婳的笑意收起,他竟如此冷冽。
“去了哪里?”如夜站在门口,冷声问。
“我也不知,应该快回来了。”从前她也时时感觉到,他王者的霸气,却不似今日这样,冷得有些骇人。
“如夜哥哥,前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走到如夜面前,到现在她都摸不着头脑。她不过是和初瑶姐姐换宿了一个晚上,他就生了这么大的气,两天不见她?
“等她回来了,你就会知道。”
“娘娘,你看我带回来了什么……”含烟一进门,见如夜正冷眼睇着她,“皇……皇上。”
“说,你前日给朕送到墨雅阁的梅花羹里,放了什么?”
“奴婢什么都没放啊皇上。”含烟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那梅花羹是我亲手做的,皇上怎么不问我?”阡婳抬眼问道。
“和勉,不要胡闹。”如夜感觉到她的气恼,抑着气道。
她胡闹吗?含烟是她的贴身宫女,她只是怕他不信任她而已。
“不说,那就即刻杖毙。”如夜一语罢,门外就走进两个侍卫来。
阡婳刚要开口,就听得一声急呼“媚药是子砚下的,与含烟无关。”
子砚冲进来,跪到了地上,“请皇上治罪。”
媚药!前日姐姐的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含烟一进到内室就扑过去收拾床榻……
如夜攥得拳咯咯直响,含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低着头道:“徐公公也是担心皇上,受了地上的潮凉旧伤复发,才这么做的。”
子砚看了看一旁,害怕得不敢抬头的含烟,没想到她还会替他说话。幸亏这是他一个人做的,没有将拉牵连其中。还有,他好想现在大声告诉她,他不是太监!
原来都是因为她!也是她说仪宁宫的药草香安神,要在那里住下的。刚刚头就很重,现在莫名痛了起来,阡婳险些没站稳。如夜晃身欲扶她,阡婳站稳了,看着如夜开口:“都是因为我。”
如夜看着她眸中的歉意和自责,火气散去了大半。他曾暗自立誓,许她一世快乐,如今却还是让她伤心了。
“你们都下去吧。”
两个侍卫最先出去了,含烟依然跪在那里没反应,子砚只得拉起含烟往外走。
如夜双手扶着阡婳的肩膀,“和勉,给我些时间。”
“嗯。”为什么明明是她,插在了姐姐和如夜之间,见如夜对姐姐好,她还是会心里不舒服呢?
子砚看着含烟还一副,没回过魂的样子,道“皇上不会杀我,皇上一直把我当亲弟弟一样看待。”虽然他看起来孤傲了些,人却是没得说的。
“少臭美了你,我是担心我自己的小命。”含烟抹了抹眼泪,推了子砚一把“都是你害的,你在哪里下药不好,偏偏要选我们娘娘做的羹。”
这个小丫头,一见他的面,就会说的不是。不过这次也的确是他考虑欠周。
见含烟要走,子砚忙开口道:“我不是太监,以后不许叫我公公。”
含烟一边走一边道,“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子砚气得照旁边的树踢了一脚,他还和她说不通了。
再过十日就是新年,这是阡婳记忆中的第一个年,对一些事都算新奇。她很想去看看初瑶,可是去了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如夜哥哥让她给他时间,她就等着他吧。
如夜日日都会去去看初瑶,今日如夜批完了奏折就去了仪宁宫,她站在窗外面,明明病了,却不肯披衣服就站在风里。
如夜取了件外披包住她,他不曾想过戎马沙场的她也会生病,是他忘了她也是个女人,一个从不会以自己为先的女人。
“咳咳。”初瑶低咳了两声,前日如夜要请太医来,她却不肯。
“被风呛到了?我们回屋吧。”
这几日,他总是对她很好,近乎赎罪一般。她甚至觉得,即使不爱,他的心里,却是在乎她的。
“我还想再站一会儿。”
如夜伸出手臂收紧了她身上的外披,“好。”
“不要对我这么好。”就像现在他半抱着她,汲着他的温暖,她怕有一日,她想要更多。
“说什么傻话。”如夜收臂将她揽得更近,他这一生,欠得最多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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