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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人生有太多事是会让人后悔的,但偏偏人生又只有一次,从又不给以后悔的余地和机会。
Nell决定挽回,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是“极端”的方式。
他原本的算盘,是借着假死的名义,带着一个失去记忆的楚倾娆远走高飞,让她从此只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可仿佛是有意惩罚他如此自私的举动一般,程序并没能将Nell预先编号的故事成功地植入楚倾娆的脑海中。它只做到了将她的记忆删除,仅此而已。
为了防止楚倾娆回忆起过去,Nell只能紧急改变自己的计划,从他的老校友那里弄到了那种见不得光的药——通过麻痹楚倾娆的脑神经,阻止她脑中的记忆重新复苏。
剩下的,只能靠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说服她相信了。
*****
次日上午,祈晟提着简单的行李,出现在了组织内部的机场外。
醉宿之后,他的脑仁仍旧一阵阵发作着隐痛。
昨晚,他依稀觉得自己见到了楚倾娆。
对方走到他的床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甚至还带有几分恶意地,在他的唇上烙下了一个亲吻。然而将他撩拨起来之后,等他伸手想要抓住她时,她却转身走开了。
祈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仍旧觉得脑中有些发懵。他很清楚这是梦,可那亲吻的感觉却又无比真实,仿佛此时此刻仍旧烙印在自己的唇边。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领子高高地立起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不仅如此,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极大的眼镜,整个人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
然而即便如此,当他高大的身形出现在机场外的时候,依旧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机场女工作人员很早就听说了,她们的新上司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不仅特工技能卓越,而且模样英俊得让人过目难忘。
她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甚至还有人掏出手机,偷偷地拍着——在这个看脸的世界,实际上并没有太多人关注祈晟所谓的“污点”。
对于这样的情形,祈晟毫不在意,只是提着行李箱,微微仰起头,看自己的私人飞机正停在那里。
“在三号停机坪。”身后响起了一个女性的声音。
平静,单调,无波无澜。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是秘书Mary的声音。
祈晟还是回头了,在看到对方也提着一个行李箱时,他微微挑眉,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惊讶。
“老大,我也跟你一起休假。”将这一切看在眼底,Mary免去了对方的发问,直接回答道,“毕竟我是你的秘书,不是组织的。你休假了,我也没有工作的必要。”
祈晟看着他,属于身体原主人Bungarus的记忆一点点浮上心头。
Mary是Bungarus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救回来的。Mary的父母都是特工,并且死在了那一次任务中,那时候的她年纪并不大——实际上Mary现在也不过是妙龄少女的年纪,只是穿着打扮十分老气,让乍看起来像个三十岁的大妈。
总之Mary身为一个局外人,在那次行动中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Bungarus的任务原本是趁着其余两方混战的时候浑水摸鱼,渔翁得利地窃取组织所需要的情报。
却意外发现了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的她。
就在衣柜的几步之外,还躺着她父母的尸体。血溅满了整个房间,腥膻的气息几乎让人头脑晕眩。
Mary的父母是被人虐杀的,为了得到情报,对方用尽了所有残忍的手段,对他们进行了长达二十多个小时的折磨。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Mary的眼皮底下。
Bungarus找到她的时候,对方整个人已经陷入呆滞的状态。她有着一双很漂亮的混血大眼睛,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只是空洞地看着前方,眼底没有喜,没有怒,没有哀,没有愁……什么都没有。好像灵魂被人抽走一样,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
通过多年特工经验的判断,Bungarus知道,她和这次事件并无关系。或者她甚至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竟然还有着这样的身份。
头一次地,他在未向组织通报的情况下,自作主张,把这个小女孩抱了回去。
高层对他的这个举动十分不满,认为这严重不符合一个专业特工应有的行为。一个特工,是不应该有过多怜悯之心的,他们只是杀人机器,只应该完成任务就好。尤其是在Bungarus并没能完成自己的任务——找到组织所需要的重要情报的前提下。
Bungarus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他只是用自己的一切做担保,担保这个小女孩并只是个局外人,仅此而已。她不会做出任何有损于组织利益的事情。
他将对方送进了组织内部的医院。小女孩并没有受什么外伤,她的伤口在心里。
于是Bungarus自己出资替她请了心理医生,每天为她疏导创伤。在他长久的努力之下,小女孩终于一点一点地恢复了正常。
有一天,她突然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交给Bungarus。那项链的吊坠上,嵌着一张小小的全家福照片。Bungarus看着也曾笑容满面幸福快乐的一家人,心里柔软了几分。他从小就是孤儿,不知道什么是家人,从他有记忆的时候起,就已经在T组织里成为后辈特工的一员,每日接受着各种严酷的训练。
他试图组织语言安慰对方,然而小女孩没说话,却是朝着那照片用力地指了指。tqR1
显然有什么要暗示他。
Bungarus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会了意。他将照片取下,很快便看到了那背后隐藏着的一枚微型芯片。
回去之后,他读取了芯片的内容,正是之前小女孩的父母被各种严刑折磨也没有说出口的情报,同样也是他这次行动没能成功窃取而险些被上级处分的情报。
这枚芯片里有着太多无法单单用“重要”二字所能形容放到情报,通过这些情报,T组织的地位得到了大幅度地提升。
Bungarus也因此从罪臣变为功臣,而那个小女孩也因为交出芯片有功,得以被组织接纳。
但前提是,她必须通过组织的培训——包括各种基本的特工技能和常识,以及无数的洗脑课程,最后是一场考核。
唯有经过培训,高层才有理由相信,对方是可信的,以后不会做出任何背叛组织的举动。
Bungarus原本还担心对方能不能再经受这样残酷的考验,然而小女孩却很平静地接受了。开始封闭性培训的当天,Bungarus亲自送她过去,然而她却十分决绝地,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进去。
半年之后,当她重新出现在Bungarus面前的时候,已经有了全新的身份——Bungarus的新秘书,Mary。
那时候的她就已经让Bungarus几乎认不出来了——老气的齐耳短发,老气的工作服,老气的平底鞋,老气的公文包。
老气,老气,老气……一切的一切都很老气。
如果不是认识对方,Bungarus险些要以为,组织是不是要派给他一个中年秘书了。
在后来的工作中,他或者直截了当,或者旁敲侧击地,无数次向对方提出能不能……嗯,换一个符合年龄一点的造型,但都遭到了对方无情的拒绝。
Mary这个时候,是一点也没有“服务上司”的意识的。
到最后,Bungarus只能作罢。
*****
从Bungarus的回忆中微微地抽离出思绪,祈晟再看向面前的女子,却发现对方今天竟然划了淡淡的妆。
不,不是化妆的缘故。是她整个人的感觉,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变得……有了一些女人味道了。
祈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突然到来的,还是因为自己之前满心满意所关注的只有楚倾娆,而从未留心身边的人。
但平心而论,他也不是真的在意,随便想想而已。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他当然不会拒绝一个全能小帮手的主动请缨,老实说,随着带着Mary,他能给自己省去很多麻烦,少操无数的心。
“来都来了,那就走吧。”他一扬眉,道,“说起来这么多年,我也没给你放过一个长假。”
正常人听了这个调侃,应该会笑一笑,表示配合。
但Mary显然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她只道:“谢谢老大。”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好在祈晟习惯了,也没在意。在大风中,他转过身,一身黑色的风衣猎猎翻飞着。
“走吧。”冲Mary一摆手,他的背影朝着三号停机坪走去。
Mary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底终于浮动出一抹笑容。不着痕迹,而又稍纵即逝。
就如同昨天夜里的那个吻一般,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
*****
海风如同一双双温柔的手,抚摸在脸上和身体上,带着大海的气息。
遮阳伞下,楚倾娆穿着比基尼,戴着墨镜,闭目享受着海风。冷不丁地,一张薄薄的毯子从天而降,罩住了她的身体。
楚倾娆睁开眼,Nell英俊的面庞出现在视线中。
戴着一点责怪,他道:“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睡觉?”语气却依旧温柔,没有半点要怪罪的意思。
不知为何,楚倾娆打从心底有些不习惯,或者直白点说,有点排斥对方的这种“温柔”。
或许是因为记忆的缺失吧。谁能忽然接受一个全然陌生人的温柔呢?想想也在常理之中。
她就没有过多地纠结这件事,只道了声“谢谢”,语气疏离而客气。
Nell自然觉察得到,却恍若未见,只道:“我去帮你拿杯橙汁。”
“谢谢。”楚倾娆道。
Nell走后,她放眼看向眼前的海面。
他们此刻正位于南非豪特湾上的杜克岛上,据说这里因为盛产海豹,所以又名“海豹岛”。
因为是礁石小岛,所以放眼望去虽然同样有海,但却没有沙滩,只有深深浅浅大大小小连成片的礁石。
“啪——”“啪——”“啪——”碧蓝色的海浪一浪接一浪地拍打着礁石,发出富有节奏和音韵美的声响。
南非……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
据Nell说,二人是一同前来度假的,所以才特地在这座岛屿里租下了一座临海的豪宅。只需要打开窗户,就能吹到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和看到无边无际的苍蓝大海。
一切听起来都是很美好的,美好到近乎完美,无可指摘。
然而她过去生活的地方又是在哪里呢?楚倾娆还没来得及问Nell,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对方给出的答案可能会像之前无数个答案那样,仍旧无法让她彻底满意。
楚倾娆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在默默地在心中描绘出世界地图的模样,然而,两串数字却始料未及地窜出了脑海。
东经18°28′19″,南纬34°21′29″。
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浮上心头。
为什么她会对这座岛屿的经纬度如此熟悉,甚至能精确到秒这么细致?
这串数字,为什么能够穿越她几乎空白的模糊记忆,如此清楚地浮现在脑海中?
难道她曾经来过这里?或者说,是曾经从什么人口中,听到过有关这个地方的情形?
思绪如同掉落在地的毛线团,凌乱地扯在一起,却如何也找不出头绪。楚倾娆用力地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头却一阵阵地开始发痛。
似乎总有些记忆,如同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但楚倾娆肯定,不管那些记忆究竟是什么,它们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没有彻底泯灭的。
然而她越是用力地想,脑中的疼痛之感就越发地剧烈起来。
楚倾娆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深深地皱了眉。
正此时,一个担忧的声音响起在一侧,“翘儿,你没事吧?”
这个称呼也依旧陌生,无论听多少次也无法习惯。楚倾娆稍稍用了一会儿时间,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呼唤自己。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手里端着橙汁,一脸忧虑的Nell。
“我没事。”她摇摇头,因为剧痛,声音已经有些虚弱。
“啊对了,”Nell忽然道,“你今天的药还没吃,别忘记了。”说着从口袋里拿出药瓶,倒出三粒,放到楚倾娆的手中,又很快把橙汁递了过来。
楚倾娆垂眼看着掌心的白色药片,心里有一颗的迟疑,但终究还是就着橙汁,把它们吞了下去。
她试过几次,自己的头痛问题确实在服过药之后得到了缓解。然而这药片的成分是什么,她却从来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