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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思琼呆愣原地,他说什么?
娶她?
四目对视,对方眸中的认真与严肃无半分先前的调侃玩笑之意,竟是无比专注。
“韩公子说笑了,你或许性子不拘,可说出这种话终归不妥。若是让人听了去,于公子名声亦无好处。”她装傻充愣,挪步至旁。
却被人拽住了胳膊。
陆思琼侧首望去,目光生寒,冷笑道:“这是你寻我的目的?”
明明没说什么,韩邪却自觉的松开了手,似有讪意。
转瞬,又饶有兴致的看向她,“清早我欲告知,而你却不想听。”
见其不耐又要提步,忙答道:“是,也不是。”
“韩公子这话敷衍得巧妙,倒不如不答。”
陆思琼还真想不通自己与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能有什么牵扯,使得对方这般兴师动众的赖在周府里,不惜装病撒泼的使劲折腾,还引得大舅母跟整个国公府都不得安宁。
先前一系列的事亦让她心烦意乱,心中渴望知晓真相,却又想着大舅母的话。
她未曾捏造说辞来哄骗自己,而是直言不能坦白,那自然是有不能道的缘由。
陆思琼自幼丧母,是打心底里敬重沐恩郡主的。可作祟的好奇心,却又无法克服。
“你真想知?”
韩邪至京本就有自己的目的,此刻自不愿错失良机,续言道:“你有没有想过,荣国公夫妇为何这般重视你,要将你自小养在膝下,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你是她们的外孙女?
陆姑娘,容在下问一句,你可知自己是谁?”
她是谁?
陆思琼凝眸,思绪纷繁的看着对方。
“姑娘愿意搭理在下,想来也是认可了韩某非存心歹意之人。毕竟我乃周家客人,是以你其实是不提防我的,因为你相信荣国公府,对吗?”
虽说是问语,可声调肯定,一语中的。
陆思琼确实是这般想法,毕竟外祖母与舅母都能放心自己与他打交道,那显然不会害她。
只是未料对方表面大咧粗狂,心思却这般细腻。
她不应话,便是无声的沉默。
韩邪扬起唇角,心知已然勾起了眼前人的好奇,从袖中取出玉珏,握于掌中。
陆思琼的视线,便紧随了那被春风吹曳的明黄穗苏移动。
她认得这枚玉佩,是那日令外祖母大惊失色的信物。
只是不知,这玉珏的主人是谁?
韩邪显然很满意对方的反应,久久不松掌心,足下亦跟着挪步过去,直视了复问道:“你是真的要跟人定亲?是之前早有打算,还是近来匆匆安排?”
他言辞犀利,声落徒然松手,玉色华熠的羊脂挂珏便荡在陆思琼眼前。
伴随琉璃圆珠旋转的是玉珏的模样,两面都是缠枝花纹围绕,一面雕凤;另一面只两个字:蕙宁。
陆思琼本惊诧对方这般轻易便将玉佩呈现在她眼前,这尚未反应过来却又被这二字惊颤了内心。
韩邪拿来会面外祖母时的信物,却是出自蕙宁公主!
难道,他是公主府的人?
目光尤带了几分怀疑,却又立即否定。他若是蕙宁公主的人,哪里敢那般对待龚二爷,这个假设并不靠谱。
“这、是蕙宁公主的?”
她脑中乱作一团,手已不自然的抬起,想去触及眼前的玉佩。
韩邪却突然收手重新握在了掌中,笑了道:“可看清了?陆姑娘冰雪聪明,这问题心中想来早有答案,韩某就不多费唇舌了。”
陆思琼收起征然,理了理脑中思绪,换了个问话:“你这是从哪得来的?”
玉佩这等贴身物事,而且是蕙宁公主的,被盗被丢皆不可能,何况韩邪显然亦是个有身份的。
这其中,必有不为人道的蹊跷!
韩邪却故意卖关子,只将玉珏送至对方手边,“这个给你。”
顿了顿,又郑重添道:“陆姑娘,我且不管你所谓的定亲是荣国公夫人的意思还是蕙宁公主的意思,总之你了拿它替我传个话,便道那门亲事,这玉珏的主人不同意。”
陆思琼抬起右手,欲去接对方手中之物。
眼见就要够着,却不料旁边突然横出一只胳膊,直接夺去了两人中间的玉佩。
“龚二爷?”
陆思琼侧首对上龚景凡,想起之前的说亲一事,心态与之前大相径庭,竟是挪开了目光。
“怎么是你?”
韩邪今儿已在眼前人手上吃过一次亏,现见这人又出来搅他好事,暴躁道:“别人的东西,你抢什么?”
说着大掌侵向对方肩膀,脚下划起就要抄对方下膝。
龚景凡这回是有备而来,哪那么轻易再被他撂倒,轻而易举就避了开来一跃至旁处,冷冷的望向对方:“有疾就要治,是我家那俩郎中服侍的不好?”
说着翻过手中玉佩,看清后抬眸惊愕:“我母亲的?”
韩邪没讨得好,亦或是早前交手已知非眼前人对手,便停了动作,只是表情仍是恼怒不已。
此刻闻言,亦无好声的回道:“谁说这刻了你母亲名字的便是你母亲的了?这玉佩本属于我,你这不问自取,便是京中贵门子弟的修养?还来!”
陆思琼见他这怒火滔天却又强忍不发的神色,又去看龚景凡。
后者却根本没瞥她一眼,仍盯着手里玉佩思索。
这等场合,她身为姑娘不好掺和,何况又是在外祖府上,一瞬间倒有些无措。
适时,静颐堂的董妈妈已奉命赶了过来,看到龚景凡亦在此倒有些惊讶。
不过这得体的妈妈片刻失神后,欠了身即道:“表姑娘,铺子上刚送来些新鲜花样的钗环进府,老夫人已命人送到暖阁请您先选,不成想您在这里。”
她容上堆着笑意,又同旁边两人道:“可巧龚二爷与韩公子也在,老夫人正好有事寻你们呢,还请随老奴过去一趟。”
董妈妈像是根本没察觉出他二人间弩拔剑张的气氛,笑吟吟的说完,便做了个请的动作。
龚景凡自不会拂长辈颜面;韩邪心有所虑,亦跟了上去。
一路无言。
待进了院子,陆思琼便自觉的先回暖阁,她知这时候祖母与他们定然有话要说。
估摸着会与自己有关,却又偏偏是她不能知晓的。
周家金铺珍珑阁倒是真送来了批首饰,管事的是个女掌柜,侯在屋里等她。
见陆思琼进屋,迎上前即讨好了道:“表姑娘,老夫人特让奴婢送来的,您瞧瞧,中意与否?”
闻者扫了眼桌上陈列珠環的托盘,皆是时下流行的金钗玉饰,往日她亦会选上一选,如今却兴致缺缺,随手指了几样便潜对方离开。
陆思琼不知龚景凡与韩邪是何时离开的静颐堂,晚时见外祖母的时候对方亦未提及。
午后的事,周老夫人没有于她一个交代。
她亦聪明未问。
沐恩郡主回府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
她过来回话,道甄老夫人的身子此次病逝凶猛,五姑太太在榻前服侍得战战兢兢,秦夫人做主甄家,颇有宣兵夺主之嫌,还埋汰了姑太太好几句。
周老夫人面色犯沉,府上的姑太太被人看轻,哪怕是庶出,到底也唤她一声母亲,闻得这话心中甚为恼怒。
“你小姑往日如何服侍公婆,可是整个甄家都看在眼里的。甄老夫人往日还是个明白人,这病痛一袭身就爱拿儿媳妇撒气,也不想想如今这长媳已是甄府主母,如此折她颜面,让底下人怎么想?”
周老夫人生平仅得一女,便是陆思琼的生母陆周氏,红颜早逝。
这些年,几位早年不怎么上眼的庶女,出嫁后孝顺惦念她,说到底也生了舐犊之情。
但凡想到甄夫人遭排挤,便忍不住替她鸣不平,“这秦甄氏仗着胞姐是皇后,连娘家长嫂都不放在眼里。她夫君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京都难道就没比她更尊贵之人?简直可气!”
沐恩郡主亦是叹气:“娘,你是没瞧见,这秦夫人一位位御医的往府里召,当场说五妹请去给甄老夫人医治的都是庸医,道她并非诚心孝顺。
您是知晓的,甄家的奴才从来就会瞧眼色,加上甄老夫人身边的侍从皆是向着秦夫人,五妹简直是有口难辩。今儿是儿媳在那,秦夫人还顾着些没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只是这往后……”
“甄老夫人那犯得本来就是顽疾,秦夫人要有法子,怎么早没治好?”
周老夫人恼怒,冷哼了道:“请来请去不还是那几位御医,每回兴师动众的,不就是想彰显她宰相夫人的身份?说到底,这京都城里的贵妇就没一个如秦甄氏那般盛气凌人的。”
这亦是荣国公府不常同宰相府往来的原因。
沐恩郡主见婆婆动怒,忙上前抚背宽解,余光瞥见站在旁边的外甥女,突然开口:“娘,倒不如媳妇明儿带了琼姐儿过去,也给甄老夫人瞧瞧?”
“琼姐儿?”
闻者诧然,婆媳多年却也通彼此心思,沉凝片刻应道:“也好。”
陆思琼则满心不解,这离祖母提醒她不要在外人面前行医把脉,尚未过去多久吧?
她本自以为这么多年已能摸透外祖母的几分心思,可近来其举止完全异于常行,她看不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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