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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好!”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这个弟子的面孔有些生,应该是今年的新弟子。
嵇若思不由多看了一眼,点点头算是对他回应。
“哎,师姐看我了啊!”那个弟子抓住旁边师兄的衣袖在嵇若思走过去后说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中流露着兴奋。
“蠢货,早跟你说了,我们师姐人可和善了。”那师兄甩开那个弟子的胳膊,得意的说。
“告诉你啊,师姐不仅长的漂亮人还特别好。你要是敢欺负师姐,我们师兄弟可饶不了你……”
“你们是说师姐啊,上次我不小心撞到范师兄,差点受罚,就是师姐帮我解围的。”一个弟子插嘴道。
“我说师姐怎么总跟范师兄几个不对头,我也看不惯他们那么嚣张!”
……
身后一句接一句的讨论不时飘到嵇若思的耳朵里,她感慨的想:原来自己当年在半月崖这么受欢迎啊!
早饭很简单,主食是蒸饼和白粥。膳房里飘满了食物的香气,吞咽声此起彼伏。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笑闹声,以范闵瀚为首的一众弟子走进膳房,冷不丁看到膳房里的嵇若思,还以为看见了幻觉。
“呦!这不是小师妹嘛!”不过范闵瀚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托着长长的调子说。
“范师兄,今天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大早上的竟然能在膳房看到小师妹啊。”李占弦应和道。
“李师弟说的是,往日里这个时辰小师妹不是还在睡大觉呢!哈哈哈……”
膳房里渐渐静了下来,两个人还是肆无忌惮的说着。
“你们别太过分了,师姐她……”那个新弟子出言反驳道,但是说到一半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旁边的师兄打断他,把他拉远在他耳边悄悄说着嵇若思和范闵瀚一派的恩怨情仇。
除了新弟子,半月崖其他弟子都见怪不怪了,每次看到嵇若思,范闵瀚和李占弦总会来找麻烦。要是普通弟子帮了嵇若思,还会被他们殃及池鱼。
嵇若思听着声音转过身来,静静看着范闵瀚和李占弦你一句我一句的讽刺她。
范闵瀚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咎,不由出言“看什么看……”
“有本事你打我们啊!”李占弦也在一旁巍巍的说。
膳房里越发安静,一众弟子都感觉到嵇若思今日好像不太一样了,若是往日,嵇若思早就撸着袖子上去揍了。她武功不精,轻功却远高于其他人,虽然打不过那两人,那两人也打不到她。
半月崖禁止同门除正经比试之外的打架斗殴,每次打完了,嵇若思和范闵瀚李占弦总会在戒律堂受罚。嵇若思身为先出手的人,罚的更重。
宁可自若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蠢货,这是嵇若思对范闵瀚和李占弦的评价。
只不过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小姑娘了,那两人说的话她听着的确很欠揍,一拳揍过去当然爽了,但她可不想刚回来,就因为两个蠢货去戒律堂受罚。
“说完了吗?”嵇若思语气平淡地问道。
扫了一圈安静的膳房,嵇若思又说:“膳房是用来吃饭的,各位师弟师妹还是不要太注意其他事了。”
其他弟子被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看什么热闹了,窃窃私语地都转回头去吃自己的早饭了。
嵇若思一步一步向门口两人走去。
“戒律堂规矩,同门之间友好相处,互帮互助。禁止同门自相残杀,污蔑同门等。”嵇若思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而两位师兄,不禁出言辱我诬我,还怂恿我破坏规矩。是何意?”
“今日我不过来膳房晚了几刻,范师兄和李师兄说我这个时辰还在睡大觉是从何说起呢?以往我早上来膳房也从未见过两位师兄,我还以为,两位师兄也是在睡大觉呢。”
嵇若思不急不缓地说完这些话,她的语调平缓的没有起伏,但在场的弟子却平白感觉到了淡淡杀意。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消失在空中,嵇若思端着自己和绿绮的早饭,还有膳房里的老厨子塞给她的各种小点心,怡然回了院子。
膳房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除了与嵇若思擦肩而过的范闵瀚和李占弦。
两人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以往都是他们挑衅嵇若思,哪里被她这么讽刺过。
膳房里其他弟子都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范闵瀚忍无可忍吼道:“有什么好看的!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李占弦理智占了上线,低声劝道:“走吧,别说了,没看他们都看笑话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就不信她能一直忍着不动手……”
李占弦这样说着,心底却终究有了恐惧,一想起嵇若思最后的那个眼神,就心慌不已。
两人饿着肚子从膳房离开后,膳房里才窃窃私语的讨论起来。
“你有没有觉得师姐今日不太一样了?”
“更威武更霸气了!”旁边的女弟子做西子捧心状,语气崇拜的说。
……
早上的的事情对嵇若思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
嵇若思回到院子时,绿绮正好洗漱完毕。对于嵇若思竟然起的这么早,还已经去了膳房拿了早饭,绿绮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那么大!
嵇若思一笑置之,现在和过去的她,区别是如此明显。
吃过早饭,她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远远看起来就像在发呆。
“思丫头,又干什么呢!”院子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一个看起来老态龙钟,精神奕奕,走起路步步生威的老头走进院子里。周身带起一阵风吹落了一地的桃花。
老头缕着他那灰白相间辫在一起的胡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都听说了啊,思丫头的“忍功”终于进步了,不过那两个小子确实是过分了。”
这老头是半月崖辈分最高的人,一直掌管着戒律堂。嵇若思不知道老头叫什么,更不知道老头今年多少岁了。只不过听她爹嵇观说,他来半月崖时,那老头就这么老了。
嵇若思一把拍掉老头乱动的手:“过分怎么没见你在戒律堂把我罚的轻一点啊!”
“小气!”老头不浪费的把从嵇若思手里抢来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边吃边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嵇若思笑而不语,老头大抵也是觉得自己不请自来还抢别人小姑娘的糕点有些不好意思,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一个棋盘:“思丫头,来一盘?”
老头的棋艺很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活的时间太长,前世嵇若思和这老头下棋时,从未赢过他。
“行啊!”嵇若思答应道。
嵇若思执黑子,老头执白子。两人一来一往的在棋盘上杀逐。
“诶?思丫头的棋路怎么变了。”老头又顺手抓起桌子上的点心,“死地而后生,被你诈了!”
棋盘上原本是黑子式微,危机重重,白子占有大好优势。而嵇若思落下这一子后,棋盘上白子顿时少了一大片。
“妙哉!妙哉!”老头赞赏道,“你要是能赢老头子我,我就把我那副遗古棋谱送给你!”
老头的棋艺确实是高,棋盘上白子四面楚歌,也能制得嵇若思落子多有顾虑,与黑子势均力敌。
嵇若思俯视着棋盘,每一个棋子尽收眼底。想了片刻,再次突兀地改变棋路,不再以守为攻,开始主动反击,有点不顾大局的姿态。
“五目!”老头啧啧直道:“你这丫头,还跟我玩起了阳谋。”
“老头子我也不藏拙了。”老头执起一颗白子便落在了天元,又吃掉了嵇若思两颗黑子。
棋盘上黑白棋子胜负难分,嵇若思落下手中握得有些温热的黑子,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说:“平局。”
“思丫头这棋艺比起你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老头整理着棋盘上纷乱的棋子说,“来来来,再跟我下一局。”
“不下。”嵇若思直接拒绝了老头。
刚才下棋时,她忽然想起了二师兄离开的日子,算起来,也就是明日了。
似乎从二师兄离开半月崖后,一切悲剧便前赴后继的向她袭来。要是有可能,她得找个借口让二师兄留在半月崖:“我去找二师兄了。”
“这些年轻人啊!”老头看着嵇若思远去的背影,一个人在院子叹了一口气,“想当年,老头子我也是玉树临风……”
正好一阵微风吹过,树上的桃花“哗啦啦”得落了老头满身。
当真是,落红不是无情物……
嵇若思先去了二师兄的院子里,只是刚跑到门口,她便听到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二师兄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院子里练剑,若是不在院子里……嵇若思想到了一个地方。
她向后山跑去,越往山林深处,隐隐约约有箫声传来。
嵇若思觉得那曲调有些熟悉,却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她加快速度,用轻功顺着萧声寻去。
越往前走,箫声便越清晰。
山林深处,是一个清立萧索的背影坐在半月崖边那座常年风吹雨打的花岗石上,清澈的箫声在他周围的缓缓泻出,遮掩着隐隐约约的风声,从虫鸣之间穿梭而来,断断续续,时而高亢时而攸绵,好似温柔的低语,千言万语却无声诉说……
她享受地闭上双眼,认真地听着这首从前听过无数遍,却因为吹它的人没了,而渐渐被她遗忘的曲子。
一曲必了,箫声骤然停止。
“小师妹,你来这儿做什么?”清予岚收好玉箫,从半月崖边那座常年风吹雨打的大花岗岩上闪身跳下来问道。
“来找你。”嵇若思言简意赅。
“小师妹有什么事吗?”
“噢……”清予岚恍然想起了什么,又问嵇若思,“是不是又和范闵瀚打架了?”
听到清予岚的话,嵇若思默默转过头:原来当年在二师兄眼中我就是那样的熊孩子啊。
“没什么……”嵇若思说,想到她来找二师兄是有正事的,又补充道:“今天没打架。”
“那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