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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衡止终于来了。
他还是那日桃花宴上的装扮,脖子上还是围着一方纯白的方巾,声音嘶哑低沉。但枫桥却总觉得眼前这个衡止的样子和那日见到的哪里有些不一样。
和衡止一起来的,自然还有和他同为“江南四青”的喻子年。
听闻有客至,蔺将军自然是吩咐下人提前布置了一番,又叫枫桥去门口等着。
“衡兄是初次来长安,又只有子年一个熟人,便只有我带着他四处转转了。”
蔺枫桥没好气的道,“长安城里好玩的地方那么多,喻兄怎么将衡公子带到蔺府来了?”
喻子年没说话,只是跟在后面走着,到了正厅后,才对着蔺将军抱拳鞠了个躬道,“实在是叨扰。”衡止也双手抱拳微微躬了躬身子,“在下江南衡止,久仰蔺将军大名。”
蔺九霄爽朗的笑了笑,道“哪里哪里,如今你们这些才俊才是美名远扬。”
“二位贵客来了,连城有失远迎。”连城从厅外走进来。
喻子年和衡止转过身,三人互相揖了揖手,算是打了个照面。
“衡兄近日来在研读屋舍建筑的书籍,又恰好听闻蔺府的院落建的很是别致,所以托子年带他前来拜访参观一番。”
连城笑笑,心道衡止和喻子年果然都是聪明人。
众位公子当中,衡止的确应该只认识喻子年。而这个喻子年,又是皇子玦在江南平定匪乱之时结交的挚友,一心想帮三皇子拉拢衡止和连城二人。衡止若是向来蔺府,通过喻子年的确是个极佳的方式。
他又问道:“楠公子可在?”
原来是还约了北宫楠一起来的啊。
当日北宫楠帮他解围,他算是记下了恩情,对北宫惦记得很。
连城温尔道:“还未曾到,北宫生性贪玩,许是路上耽搁了。”
喻子年表面上笑着,心里却默默想,他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的人,绝对不是。
既是以观摩屋舍为借口,连城和枫桥便带着二人在蔺府各院落走了一走。看着各处或朴素或精雅的景致,喻子年有些心不在焉,衡止心里却是五味陈杂。
后来,雍夫人带着夫渠和杉楼过来,邀二位客人去偏厅喝茶。
“喻兄,衡兄,这位是蔺夫人,这两位是蔺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
在外人面前,自然还是要尊称一句“蔺夫人”的,毕竟关乎将军府的颜面。
几人互相行了礼,一行人便又向着偏厅走去。
路上,喻子年对衡止耳语道,“衡兄,你说怎么蔺府没有大小姐,只有二小姐和三小姐?”
“这等私事,你我就不要管了,万一那位大小姐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左右问出来也不合适。”
喻子年颔首,“还是衡兄心思细腻,想的周到。”
衡止唇角一挑,“哪儿能有楠公子周到呢。”
喻子年面色一红,“衡兄莫要再打趣我了……”
到了偏厅,下人们早就摆好了七八张小方桌,又上了茶水和瓜果点心,几人走的有些口渴了,便也不拘小节,坐下喝了几口茶。
“其实……子年一直有个疑惑,不知当不当问。”
衡止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喻子年,自己都那么说了,他不会还要问那个问题吧?
“喻公子但说无妨。”二夫人温和的笑着。
“长安各大家的子嗣起名都极有学问,不知到底是怎么个起法?”
原来是问名字。
衡止松了一口气。
二夫人笑了笑,解释道“你们是江南的,不知道也不为怪。这各家的名字起的却是有规律,不过也只是枫桥他们这一代,之前都是没有的。皇室子女的名字都是单字从‘玉’,像是二皇子阿瑜和长公主阿珂;王侯的嫡系子女都是双字从‘玉’,像镇国公世子谢瑠珺,昌远侯世子雍瑾瑢,文定候的嫡子姜瑛琼和嫡女姜玥琀。”
“原来只有嫡系的子女才能从‘玉’啊,难怪谢子濯的名字和他大哥的相差甚远。”
喻子年继续和众人谈笑风生,衡止却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抿着茶,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
后来,喻子年又谈到了长江南的飞檐翘角和青石小巷,又说长安的楼阁屋舍果然是要大气些。
连城突然问道,“不知衡公子可找好了在长安城的住处?”
“哦,近几日一直住在酒楼。”
“酒楼毕竟人多眼杂,衡公子一个文雅之士实在不宜居于酒楼。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请衡公子在蔺府小住几日。”
“衡止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也可和子年一同居于三皇子的行宫中。实不相瞒,早些时候子年就已差人备好了客房,想着我们二人既是同乡,住得近些也好叙叙旧。”
连城面不改色:“住在皇宫之中,难免有许多不便。况且以衡公子的身份,与三皇子走得太近也许会得罪人。”
喻子年有些尴尬,便不再说话,等着衡止做决定。
“多谢子年兄的好意,但衡止如今身在蔺府屋檐之下,主人的好意,衡止却之不恭。”
喻子年扯了扯嘴角,佯装大度道“既然如此,那子年便不再强求了。”
北宫楠这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哟,你们到这么早啊,失礼失礼!”
雍夫人将北宫楠看做半个儿子,平日里很是亲近,此时面露愠色:“有贵客在,怎能如此没有规矩!”
“是是是——”北宫楠朝衡止和喻子年大大方方的行了个礼,又转身对雍夫人行了个礼道:“阿楠来给雍姨请安。”
雍夫人这才收起了愠色,露出了笑意。
她摆了摆手示意丫鬟添副茶具,“快坐吧。”
蔺枫桥斜着眼看他,一脸鄙夷。
期间喻子年几次想跟北宫楠搭话,无奈北宫的注意力全在衡止身上。
一会儿问人家声音怎么如此喑哑,一会儿又说人家声音和面相出入太大。
“衡公子生的如此清雅,声音也当时温润如水的。”
衡止也不生气,抿了口茶淡淡道,“在下幼年之时曾误饮了一碗至哑之毒,虽说毒解的及时,但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那哪儿是误服啊,她当初可是逼着自己一口气喝下去的。
不然呢?女扮男装总会有露馅的时候。
声音喑哑,怀疑的人便会少许多。
众人唏嘘,蔺枫桥狠狠剜了一眼北宫楠,说他多嘴多舌。
喝罢了茶,喻子年便告辞了,衡止很自然的留了下来。
连城和衡止一起送他到了门口,互相道了别,还说了些矫情的掉皮的话。
喻子年东张西望,依然心不在焉。
北宫楠当然没来,他一向不喜欢干这些多余的事儿。
但喻子年好像很是失落啊。
衡止拍了拍他的肩,说,“日后还可再聚。”
这才终于将他送走了。
他废了那么多话,等了许久,张望了半天。
不过是想等他来送送自己罢了。
喻子年走了之后,北宫楠才探了个头,“终于走了?”
蔺枫桥打他:“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呢!”
衡止看着打闹的两人,嘴角扬着笑。
连城收回目光,看着她说,“不知衡兄的东西可都打点好了?是否还要回客栈取些物件?”
衡止颔首:“衡止小了连城兄一个月,连城兄直接唤我的名讳便可。”
连城顿了顿,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看来连城兄是觉得这样叫有些为难。怎么,有些显得亲昵吗?”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客气。”
衡止笑了两声,也没在强求。
“在下今日一早便将行李打点好了,托了人今晚送来。”
二人心照不宣的扬了扬嘴角。
“连城兄带我去客房走走吧,我好认下路。”
“蔺府当初因为已经建了三处别苑,便把客房并在西厢的绣楼里了。”
“所以连城兄邀衡止住下,却又没有备好房?”
“实在抱歉,枫桥所居的东厢还有几间空着的屋子,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既然蔺府有三处别苑,连城兄和二小姐各居一处,那方才路过的浣竹苑不是空着吗?”
连城眯起了眼,如果他之前能一直平静的进行一些无关痛痒的谈话,那么从衡止提到浣竹苑的那一刻起,他便不能淡定下去了。
“既然该走的人已经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谈一些该谈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