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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本子还没写出来,墨香已经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她的瞳孔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想象自家小姐红遍大越的大江南北,甚至有可能飞跃千山万水,火到大吴去。
提起大吴,莫颜眼里浮现一抹忧虑,上次在醉仙楼门口遇见的老头,所说的话,到现在她也没理解其中的含义,难道是皇后已经亡故,而大越怕大吴追究,刻意隐瞒消息?
南平王得胜归来,边境刚刚平息,其中万俟玉翎屡战屡胜的威势是一个方面,还有大越盟友大吴支持的力量在其中,若是两国反目成仇,其他小国结盟之后联合围攻大越,大越危矣。
现在的情况,连万俟玉翎都有些控制不住,他把象征兵权,极其重要的虎符交到她的手里,那说明什么?前方无路可走。
或许,老头儿的话是真的,皇后娘娘中毒而亡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大吴首先发难,而大越内部纷争严重,本身也不太平,内忧外患,很可能成为一块巨大的馅饼,被他国瓜分蚕食。
国破家亡,也是没有办法之事,莫颜更坚定了信念,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敛财,若是将来苗头不好,立刻劝说爹爹辞官,全家离开京都回乡,什么都没有命重要,保命是前提。
京都百官还不清楚当前的形势,仍旧醉生梦死,以天朝上国自居,南平王万俟玉翎在边关打仗多年,京都根本听不到什么风声,从皇上到百姓,都对他很放心,似乎有万俟玉翎在,大越永远站在最高处俯视邻国。
主仆二人闲聊几句,莫颜很快上来了睡意,她打了一个呵欠,侧过身睡过去,这一觉好眠到天亮。
昨夜燃的熏香味道有些刺鼻,但是防蚊虫的效果不错,而且有助眠之用。昨夜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什么,一大早,墨香煮了点粥,草草用过早膳之后,众人再次上路。
已经到了辰时,天色仍旧阴暗,像没亮天一般,远处的天空大片浓墨似的乌云,预示着一场大雨袭来。
狂风吹得树叶呼啦啦地作响,马车的帘子被掀起,墨香没办法,只得拉紧车窗,马车内立刻陷入昏暗之中,靠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照明。光线不好,莫颜看了一会儿书,觉得眼睛酸疼,她伸了伸懒腰,打开一个食盒,里面是卫子纤送的江米条和芝麻条,闲时做个零嘴吃用。
赈灾车队加紧了速度,终于在午时之前,到达下一个小城。刚进了城门不久,雨哗哗地从天空中倾盆而降,道路上的行人快步向前奔跑,没多一会儿,就被大雨打湿了衣衫。
莫颜把车窗拉开一个小缝隙,风夹杂着硕大的雨点,立刻溅入马车内,她的衣袖来不及躲避,被淋湿了一小块。雨势太大,整个小城都笼罩在雨的世界,前方的道路模糊不清,形成了一道道的水雾。
后面车马上有不少粮草,最怕淋雨发霉,万俟玉翎立刻做出指示,众人到前面不远处的驿站休息避雨,而驿站旁边,有一个中等规模的客栈,莫颜和娘亲吕氏就到此休息。
狂风呼啸,街边上瘦小的行人极其狼狈,需要靠扶着街边的店铺的旗帜等才能稳定自己的身形,雨水冰凉,落到青石板路上,形成一圈圈的涟漪。
进入到客栈之中,要了最好的上等房,和仙客来根本没办法比,好在干净整洁。出门在外,也不能太挑剔,莫颜叫了热水洗漱,又换了一套衣衫,伙计正好过来送膳食。
“小姐,看这场雨一时半会无法停歇,不如您就歇个晌吧!”
墨香在一旁布菜,夹了几样自家小姐喜欢的菜色。客栈不大,后厨做菜有一手,这个土豆顿的鲫鱼汤,奶白奶白的颜色,上面撒着绿油油的葱花,雨天寒凉,喝点热乎的刚好暖胃。
“恩。下雨天睡觉最是香甜。”
莫颜打了一个呵欠,用勺子舀着鲫鱼汤,没有一点土腥的味道,鱼肉被煎得金黄色,鱼汤的味道鲜美,最是滋补。
用过膳食,莫颜用淡茶漱口,得知南平王万俟玉翎在驿站休整,不在客栈歇息,她松了一口气。床榻的被褥都不是新换的,但是干净整洁,莫颜脱了鞋子,放下帐帘,闭目养神。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晌,恍惚间,听到走廊处有吵闹声。莫颜揉揉眼睛,翻了个身,侧过头问丫鬟墨香,“外面怎么回事?”
“小姐,奴婢也不清楚。”
刚才有伙计敲门,做了一个入住人数的登记,因为知晓是京都官员的家眷,很是客气,好像是衙门里在捉拿嫌犯,根据线索指引,此人就在客栈里住宿。
“嫌犯?不会是凶犯吧?”
莫颜一个激灵,彻底地清醒,她从床上坐起身,无奈地小声嘀咕,“难怪陈英姐姐说遇上万俟玉翎没好事,简直可以写成一部血泪史了!”
“小姐,这和南平王有什么关系?”
墨香耳朵尖,一脸八卦地模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莫颜,等待下文。
上次仙客来所发生之事,墨香根本不知道,不清楚那天夜里有多少黑衣人殒命,在她的印象里,自家小姐醉酒后走错房,偷看了王爷沐浴,本来就理亏。
“没关系。”
莫颜无语望天,懒得解释,主仆二人正想说话,门外突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墨香摆放好屏风,打开房门,顿时吓得愣神,在房门口处站着一个战战兢兢的伙计,身后有十来个腰间佩刀的官差,领头之人正伸着脖子向内室看去。
“这位姑娘,客栈里混入的嫌犯,为了安全起见,每个房间都要搜查,打扰之处,还请你家小姐原谅则个。”
为首的官差很是客气,面上挂着一抹虚伪的笑意,皮笑肉不笑,芝麻绿豆一样的小眼睛,活像一只灰溜溜的老鼠,墨香皱眉,她没有说什么,心里有些不痛快。
虽然客栈是个公众的场所,可自家小姐乃是京都二品大员之女,尊贵的很,怎么可能让这些男子进门搜房间?这对小姐的名声有碍,她一个做丫鬟的,着实不能做主。
“这位差爷,我们小姐自从进了房门后未曾出去,这位小二可以证明,内室怎么可能窝藏嫌犯?”
墨香思索片刻,觉得还是不能就让人进门,哪里来的嫌犯,一个客栈这么多的房间,偏偏来此,也不怕冲撞了自家小姐。
“这位姑娘,这是上面的吩咐,我们是奉命行事,实属无奈之举。”
为首的官差见状,没有生气,本来房间作为小姐的闺房,他们也不太可能闯入,更何况人他们得罪不起。老爷只交代是嫌犯,却没说具体犯了什么事,外头下着大雨,他们这些做官差的只能听命行事,冒雨来查房。
房内,莫颜穿上鞋子正要出门看个究竟,刚走两步,突然闻到一种酒味,这具身体对气味非常敏感,她顺着味道抬起头,正好我捕捉到房梁处一抹淡蓝色的身影。
“慕公子,怎么是你?”
莫颜压低了声音,下意识地认为门外的官差所找的就是此人,可慕白是泸州醉仙楼的东家,几天前二人还碰过面,想不到他竟然出现在此处。
“莫小姐。”
被发现了,慕白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外面下大雨,找不到躲避的地方,只好跑到客栈来,他被这些官差逼得没办法,几乎全城所有的官差都出动了。
“莫小姐,实不相瞒,门外的官差正是为了抓捕慕某,因为在下犯了点小事儿,莫小姐若是愿意相帮,慕某愿意出一千两银子作为谢礼。”
慕白冲着下方抱拳,他昨日从知县的府上逃离,跳墙的时候大意了,腿上被铁丝划伤,出了不少血。不巧的今日下了这么大的雨,若是在行走在外,伤口没准要化脓。
“慕公子,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墨香在外周旋,莫颜自己不着急,她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抬头,观察一脸狼狈的慕白,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银子好办事,她愿意相帮,可也要问清楚问题,若是杀人凶手,只给一千两,就让她成为包庇的帮凶,说不过去。
反正着急的也不是她,莫颜见慕白一脸纠结,她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悠哉悠哉地品起茶来。
“莫小姐,此事非同小可,慕某不可言,可是慕某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是伤天害理之事。”
慕白抬起一只手,变得一本正经。这点,莫颜倒是相信,此人身上没有血腥气,也不像杀人凶手。醉仙楼弄出什么“醉酒”,坑骗外地慕名而来之人,银子赚的如流水,就给一千两的封口费,有点少。
“两千两。”
慕白眯着眯眼,立刻明白莫颜的意思,他一脸肉痛状,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威胁道,“莫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慕某被抓,您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莫小姐的名声有碍。”
莫颜单手托腮,点点头,不过对名声有碍能怎么样?她莫颜在京都本来也没有什么名声可言,比起名声,她现在最在乎钱财。
“两千五百两,不能再多了!”
慕白早已经没有在当初仙客来初遇时的镇定自若,他咬咬牙,掏出身上全部的银子,真诚道,“莫小姐,慕某身上就这么多银两,得留三十两,当做回去的路费。”
“成交。”
窗外的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莫颜站起身,打开窗户,窗前形成一道道的雨帘,远处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房间内吹来一阵冷风,夹杂雨水清新的味道,冲淡了酒气。
墨香一直在门外阻拦,官差费尽口舌正在劝说,莫颜打开房门,对着官差微笑道,“众位差爷,真是抱歉,我家丫鬟不懂事。”
客栈是公众场所,一行人不过是临时歇脚而已,雨停之后会立刻赶路,所以应当配合官差搜查,莫颜通情达理,反倒让一众官差十分不好意思,草草进入内室晃悠了一圈,走的时候,还得到一些碎银子作为酒钱。
官家千金不歧视他们这些社会底层的人,如此客气,这些官差们觉得内心暖暖的,想着以后必须要宣扬出去,京都莫御史的嫡女,年纪尚幼,姿色不俗,菩萨心肠,莫颜不知道,就是这么一件小事,让她收获不少忠实粉丝。
墨香摇摇头,一脸不情愿,这些人无礼上门,为什么小姐没有把人打出去而如此礼遇?还给那么多碎银子,虽然小姐坑了猪队友们不少银子,可也不能总是这么大手大脚,墨香决定以后要劝说小姐。
“你……”
关上房门,就看到一抹淡蓝色的高大身影站在内室里,墨香用手我捂着嘴,差点尖叫出声,直到她看清楚面前之人,这才喃喃地道,“醉仙楼的东家……”
“正是慕某。”
官差虽然离开了,必定去下一个地方搜查,而客栈暂时成为最安全的地方,警报解除,慕白没有之前的担忧,翘着二趟腿坐在小榻上,笑眯眯地点头。
“小姐,您怎么能……”
“两千五百两。”
墨香的后半句,被卡在喉咙里,她的眼睛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两千五百两,绝对不是小数字,有了这些银子,就可以买上好的布料,给自家小姐做衣裙,打造首饰,在她眼里,京都那些千金们,都不如自家小姐美貌。
窗外一片黑暗,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内室灰暗,墨香点燃了油灯,又下楼叫了晚膳,莫颜与慕白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什么交流,不过丫鬟墨香想到那个醉酒,仍旧气鼓鼓地,觉得两千五百两,真是白白便宜了奸商。
“慕公子,那个醉酒,喝了一壶之后,真的能看到墙壁上的美人脸?”
上次自家小姐喝多之后,说是看到好几张脸,墨香仍旧好奇,趁着机会,和慕白打听。
“这个……应该是能吧。”
面对这么单纯的傻蛋,慕白觉得若是欺骗下去,对不起良心。墙壁上的美人图,是他心目中的女子,那人一直在他的心底,所以他就作了很多画,挂在醉仙楼的每一个角落,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她。
久而久之,来往的食客发现墙壁上的画,很敢兴趣,为了让醉仙楼更有名气,他就想到这么一个噱头,毕竟醉酒是其中最贵的一种,度数极高,一般人喝上一小壶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个世界永远不缺少流言,有人称曾经喝过醉酒,看清楚墙壁上的美人图,惊为天人,甚至发生了一系列神奇的事,这些流言就被编造成了故事,通过走南闯北的人口口相传。
做生意有生意经,有人以诚信为本,有人靠忽悠走偏门,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赚钱才是真的。京都那些商铺,背后都有靠山,不然那些高门大户的千金们,怎么可能戴得起几百两的首饰。
这一场暴雨,到掌灯时分都没有停歇,李德冒雨前来通知,今夜在此休整,估摸这一场雨,天明时分就能停,到时候众人出发,加紧赶路,所以明天只能继续露宿在荒郊野岭。
“莫小姐,你此行要到颍川去?”
闲来无事,三人坐在一起喝茶茶水闲聊。慕白是生意人,因为泸州人最喜喝酒,醉仙楼就是有名的酒楼,酿酒自有一套,无论对粮食,还是酿酒的水源,都有极高的要求。
“那边气候湿热,你在京都长大,恐怕要水土不服。”
颍川气候湿热,比京都的干燥不同,一年有半年的时间在下雨。那个小城地处偏远,都快到了大越的边关。虽然位置偏僻,可那里出产药材,慕白曾经多次前去收药,为了酿制最好的药酒。
“是啊,所以这次做了万全的准备。”
陈英那边早就考虑到这一点,给莫颜准备了一小瓶子的药丸,而娘吕氏则是在京都用布袋装了一小袋子土,听说水土不服最有效的土方子,就是用家乡的土冲水服用,效果立竿见影。
当年爹爹从颍川到京都赶考,因为水土不服,闹了几天的肚子,差点一命呜呼,多亏奶提前做了准备,爹爹见没办法,半信半疑,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真的好了。
“慕公子,你的醉仙楼那么有名气,为什么不开到京都去?”
这是莫颜不理解的地方,既然得到那么多人的追捧,就应该开成连锁店的形势,加紧捞银子。她可以肯定,醉仙楼开到京都定是要比泸州更火爆,京都那些才子们自诩风流,喜饮宴,离不开好酒。
“唉,京都有什么好,天子脚下,规矩也多。”
慕白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回道。可从莫颜的角度,看到他瞳孔的颜色变得深邃,里面慢慢都是沉重的伤,仿佛伤痛要把他整个人吞噬一般。
初见,慕白温文尔雅,礼貌待人,而刚刚讨价还价装可怜,又展现出狡黠的狐狸一面,现在,他就坐在那里,沉默着,仿佛空气都凝结一样。
许久之后,二人终于转化了话题。慕白恢复吊儿郎当的神色,指使墨香倒茶,得到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慕公子,你今夜不是想宿在此地吧?”
墨香狐疑地转过头,打量慕白,看起来是个君子,可自家小姐毕竟是女眷,不可能和他男女共处一室,若是赶出去吧,外面正在下雨,而小姐又收了银子。
“好墨香,那让慕某去哪里?”
慕白眨眨眼,故作可怜状,他的腿伤隐隐作痛,在雨停之前,不可能离开客栈。要是没有猜错,外面正布置天罗地网地追捕他,现在这样的情况,联系不上手下。
“登徒子!”
墨香啐了一口,撇撇嘴,看着自家小姐,这一切都看莫颜的决定。
内室的油灯昏暗,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泥土腥气,莫颜思索片刻,站起身,对着慕白道,“你在这里休息,没问题吧?”
“没有,绝对没有。”
二人商议一下,最后莫颜带着墨香到吕氏的房间,她谎称自己在内室看到了黑影,有些害怕,所以过来和吕氏挤一晚上。雨过天晴,下了一夜的雨,街道上积累的雨水可以没过人的脚踝。莫颜整理妥当,回到房间里,慕白已经消失无踪,他留下字条,上面只有行云流水的几个大字,“有缘再见”。
马车和赈灾队伍汇合的时候,莫颜看到了万俟玉翎,还是一身白衣,衣角处连个泥点也没有,纤尘不染,他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不清楚,仍旧淡漠,莫颜见他看过来,微微点了下头,突然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下雨天阴暗潮湿,莫颜还是喜欢晴天,好在雨后天气没那么炎热,马车上很舒服,她靠着车壁,一手捧着书,心里寻思到爷奶家能不能找个乡下的郎中学习辨别草药。
昨日和慕白聊天,慕白也说过,颍川是大越有名的药材出产基地,尤其是山野之间,偶尔能挖到百年的人参,药用价值极高,在京都很受高门大户追捧,女子生产的时候含上一片最补气。
午时,李德再次送过来一小匣子的冰块,主仆二人含着冰块吃,顿时觉得无比的凉爽。莫颜眯着眼睛,心情轻松地哼起了现代的小调。
“小姐,这是哪的小调,怪好听的。”
墨香一脸崇拜,自从小姐摔到脑子之后,人也开窍了,还会赚银子,墨香觉得自己未来的前途极其光明,若是小姐做上了南平王妃,她这个做下人的都能在京都横着走。
“这是纤纤哼唱过的,应该是北地那边的。”
莫颜睁着眼睛说瞎话,三言两语打发了墨香。她看了一上午书,也有些疲累,合上书本,突然有了聊天的*,她想把《双凤奇案》的故事对着墨香讲一遍,主仆俩商议哪里需要润色。毕竟时代背景不同,还是要谨慎一些,就怕有些地方犯忌讳。
“小姐,怎么会这样,这是案中案啊!”
墨香睁大双眼,一惊一乍的,她在猜谁是凶手,觉得谁都有点那么可疑,可见自家小姐不动声色,她又觉得猜测都是错误的,最后在马车上坐立不安,挠心抓肺。
“小姐,然后呢,案子破了吗?”
案中案最是难解,有时候是一个凶手,有时候是两个,需要人证物证,万一有人说了谎话隐瞒,不是找不到凶手便是冤枉了好人。
“当然破案了。”
莫颜突然觉得,她这个戏本子,是向大越百姓传递正能量,没准将来能培养出一个狄仁杰那样的神探。这个时候科技不发达,没有指纹识别,也没有DNA技术,但是相对而言,也没有高科技犯罪,只要父母官能够负责,一心为民,势必能找到凶手,避免冤假错案的可能。
“那后来呢?奴婢还想听。”
墨香一脸激动,自家小姐说了大体的案情,后面的关键之处被切断,她好新奇心就上来了。可想而知,这种戏本子在京都唱开,定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后来?等晚上告诉你。”
莫颜脑中的案例很多,还有很多现代的案例,可以改编,放在这个时代,以后如果有精力,和二哥合作,全部写出来。
马车浩浩荡荡,转入官道,前方,又聚集了不少穿着破烂的流民,这几天上路,总是能遇见无家可归的人,主仆二人唉声叹气,感叹庄户人家靠天吃饭,憎恨当地的父母官不作为,吞了银子,不管百姓死活。
前面的车队缓了速度,紧接着,大队人马停下来。莫颜拉着墨香到溪水边透帕子擦脸,呼吸一下空气,她在溪水旁边,遇见一个满脸愁容的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娃。
“这位婶子,您是遇见什么难处了吗?”
墨香心软,最是见不得小娃哭泣,看这妇人脸被晒得黑红,皮肤粗糙,衣衫破旧而又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是从远处而来,小包子眯着眼睛,哭得上气不接下起,却不见眼泪。
“当不得姑娘一句婶子。”
妇人面色憋得通红,连连摆手,面前的姑娘穿着绸缎衣衫,明显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对于这种有钱人,她始终抱着敬畏的心态,内心中总是带着自卑,不敢抬头。
“这小娃总是哭,莫不是饿了?”
莫颜跟过去,看了看妇人怀中的小娃,“婶子,你这是打南边来的吗?”
“恩。”
妇人听见莫颜如此说,突然心中涌起一片酸涩,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有用,一路上跋山涉水,不知道咋的,她的胸突然肿胀了,挤不出奶水,小娃就没奶喝。
早上路过前面的村庄,有好心人给了几口稀粥,这不醒了,小娃又饿了,她在河边哭了半晌,也没想到办法。大家都是苦命人,从南边流落到京都,就想着天子脚下,怎么也不会让他们饿死,那些赈灾的粮草,他们连个米粒也没得到,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随身还有点铜板,那是家里最后的保命钱,妇人也不知道怎么好,只得抱着小娃不停地哄着,内心悲凉,老天爷为什么要天天下雨,不给他们庄户人家活路啊!
“俺们村子的房子都被雨水冲塌了,所以才和村里人结伴上京。”
妇人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墨香听着,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小时候家里闹了蝗灾,她随着爹娘一路来京都,爹娘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后来没多久就去了,她被莫颜看中,当了丫鬟,好歹有一口饱饭吃。
御史府上节俭,吃食不是顶好的,可她摊上了好主子,小姐虽然任性点,心里却有她,在外面得到好吃的糕饼点心,总想着留给她一份儿,让她尝尝滋味。
穷人有穷人的悲哀,只有填饱了肚子,才能考虑别的。墨香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看自家小姐,支支吾吾地道,“小姐,您看?”
“不敢麻烦贵人,若是有那不要的吃食,能施舍一些最好。”
妇人哭了起来,片刻后又脸红地低头,“娃他爹和我们母子走散了,之前说好到京都,俺是一定要去的。”
随便野草,山里的野果都可以填饱肚子,可是小娃不行,她没有奶,只能要点粥。妇人是典型的劳动妇女,勤恳,对于讨要吃食,显得很惭愧。
“大婶,什么施舍不施舍的,人生在世,谁还不遇到点难处,等挺过这一关,就好了。”
莫颜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妇人怀中的小娃,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小娃还算健康,就是饿了,这么一直哭,嗓子都哭坏了,莫颜于心不忍。
正好马车上带着红泥小火炉,墨香上去搬动炉子,用小锅加上清水淘米,开始煮粥,莫颜不晓得车队停留多久,也不好意思找万俟玉翎说项,她想,若是车队离开,就把炉子,小锅和米留给妇人。
“这位善心的小姐,您会有福报的。”
妇人搓搓手,一脸紧张,她大字不识一个,嘴笨拙舌,也不会说好话,以前总听老一辈人讲,善有善报,希望这么说,这位漂亮的小姐不会介意。
“婶子,您就别客气了。”
莫颜抱着小娃哄了一会儿,哼唱起《摇篮曲》,可能也是哭累了,小娃闭着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万俟玉翎让士兵们分了几袋子粮草送给流民,这一路上京,总要吃饭。他刚想下令赶路,透过窗纱,看到小溪边的抱着小娃的哼唱的莫颜,她的侧脸是那么宁静,嘴边挂着甜甜的笑意,让他的心不由一动。
“主子,一切准备妥当,咱们是不是该继续赶路了?”
车窗外,李德策马前行,他低着头,毕恭毕敬地询问,和面对墨香的嚣张态度判若两人。
“再等等。”
万俟玉翎垂眸,良久之后,在李德以为主子睡着之时,终于发话。
再等等?李德简直摸不着头脑,士兵们已经用过干粮,也存好了饮用水,还在路上等什么?难道让众人休息?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
这边,莫颜也松了一口气,红泥小火炉上的小锅冒着汩汩的热气,妇人的肚子咕嘟一声,她垂下眼睑,“俺这一路上总是遇见好心人,昨天是吃过饭的。”
“昨天吃的,今儿可都一天了。”
墨香二话不说,到马车上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有早上带出来的饼子,自家小姐嫌弃干硬,正好给妇人吃,饼子是新做的油饼,她又准备了一罐小咸菜。
“这位婶子,你的小娃才不到一岁吧,怎么就没奶水了?”
莫颜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这是现代医生问的最普通的问题,倒是把墨香臊了个大红脸,差点找地缝钻进去,她家小姐还没有定亲,没嫁人,怎么能问……问这么……
“俺也不知道,就是肿的难受,然后就没奶水了。”
乡野妇人,倒是没那么多讲究,她只当莫颜是关心,所以如实回答。
“原来如此。婶子,我是女郎中,你能不能让我看看?”
莫颜最近在学习医术,她有上辈子作为积累,对付一般的小病症简直是小意思,如果没猜错,妇人是得了乳腺炎之类的病症。
墨香已经双手捂脸,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踢着小石子,在一旁绕圈,又不好打断自家小姐。反正都是女子,看一眼就看看吧,万一小姐可以医治呢。
妇人背过身,二人冲着小溪的方向,她解开了衣襟,莫颜在旁边扫了一眼,又把手探进去,猜测得到证实。
前面的溪水边上,有大面积的蒲公英,而蒲公英是药材的一种,清热解火,对治疗这个病症有神奇的效果。路边到处都是,也不用银子,最最方便不过。
“这位小姐,您是说用这个能好?”
妇人连连点头,穷苦人家,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道,对于面前这个善心的小姐,妇人很是信任。听说不花银子就能治好,面上就有了笑意。
“对,用根茎和花朵,捣碎了敷在胸部,敷上半个时辰,有条件一天换上几次。”
蒲公英不但可以外敷,也可以用来泡水,清热解毒,清肝热,对目赤肿痛,感染化脓,都有一定的效用。
粥已经煮好,墨香又跑到马车上取小碗和汤匙,妇人千恩万谢,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扑通一声跪下去,庄重地给莫颜磕头。
“婶子,万万不可。”
莫颜拉起人,见着实不能久留,她想了下,红泥小火炉可以去下个城镇买,放在马车上,暂时用不到,不如就给了妇人,又让墨香拿出十两碎银子,嘱咐她藏好,千万不能被人抢了去。
人心叵测,好人多,也有很多穷凶极恶之徒,世道艰难,一个妇人抱着小娃找孩子爹,在京都如何生活?总得租个小院子,替人缝补也好,洗衣也好,总归过的下去。
墨香一步三回头,还是有些担心,可是她能帮的,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婶子能一路平安到京都,一切顺利。
这边莫颜刚上马车,前方万俟玉翎发话,众人浩浩荡荡前行,时间掐的刚刚好,让莫颜都有些怀疑,这一万人是为了等她,才停下来这么久。
“奴婢也觉得,这次好像久了点。”
墨香恍然大悟,八卦地道,“小姐,奴婢怎么感觉王爷是特地等着您的,您看咱们刚上马车,刚好继续前行,奴婢想……”
“墨香,要不要这么自作多情啊!”
莫颜从车凳下面抽出一面小铜镜,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自恋一番,最近这黄豆猪脚汤喝着有效果,她的胸脯明显又隆起一些,将来到了十五岁及笄之时,争取成为名震京都的美人。
“奴婢就是这么一说。”
墨香想着也觉得不可能,人家南平王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为了自家小姐而妥协,只是二人曾经发生一些事,墨香总是下意识地把南平王和袁小将军比较,心中的天平立刻倾斜。
“小姐,您怎么知道那个蒲公英能治疗那妇人的病?”
墨香眨眨眼,自从小姐变聪明之后,好像什么都知道,知识变得渊博起来,什么表小姐夏若雪,那人知道蒲公英能治病吗?那些说小姐是草包的,不仅仅眼瞎,脑子也坏了。
“恩,就是在一本医书上看的,已经有很多人验证过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是她莫颜自己发明创造,而是原本就有这个方子,今儿那妇人运气好,刚好碰见她懂得。
“小姐,奴婢现在才发现,习医,可比琴棋书画有用处多了。”
墨香扬着头,一脸自豪,琴棋书画能救人吗,只能一个人附庸风雅,悲伤春秋,而医术不同,自家小姐在琴棋书画上面不太出色,可那东西有什么用?不如治病救人实在。
“恩,孺子可教也。”
窗外的太阳,透过窗纱,细碎地洒在马车内,莫颜心情十分好,她用自己掌握的偏方,救了第一个人,以后会越来越多。琴棋书画,固然可以陶冶情操,可她不是那些足不出户的小姐,希望习医能得到吕氏的认可,她想救更多的人,让自己在现代掌握的医学知识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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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订获奖名单,小莲早上会整理出来,发到序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