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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进到手术室,我已经神志不清了,血流得实在有点多,我白大褂几乎染红了一半,连带着欧阳的衣服也是一片红,地上还淌着一路流到手术室。
人体的血液是有限的,流得多了,身体其他的器官组织就该坏死了。
这也算是我第一次做坏事了,明明以为自己算好了天时地利人和,结果却弄到这副田地,实在是太失败了。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把手术刀那么短的刀片,就算扎穿了胸腔,也不可能扎到主动脉里的。
所幸我身边有个医术高明的医生,进了手术室也不等急诊科的医生,直接上麻药,开胸止血,一气呵成,总算在我失血休克之前将血止住了。
之后给我输了血,命算是保住了。
这是后来护士长告诉我,说当时的欧阳医生,就跟电视里的摆谱的手术室医生一样,可帅气了。
等我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就住在我们科室的病房,房间只有我一个人,安静得我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上了天堂了。
刚醒不久,欧阳就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保温瓶。
见我醒了,赶紧放下东西,坐到床边拉起我的手,摸摸脑袋,又很小声的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除了胸口疼,其它都很好,就是累点,估计也跟失血过多有关系。
他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脸色异常的憔悴,还长了很多青胡子,这几天肯定很辛苦吧?
我心疼:“对不起欧阳。”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鲁莽了,让他为我担惊受怕。
他摇头,把我的手贴在他脸上,抽泣了一下才擦干泪眼:“说什么傻话呢,睡了两天了,饿不饿?我煮了粥,还有鲜鱼汤。”
粥是白粥,很稠很香甜。
我问他:“你晚饭就吃这些啊?”
难怪那么憔悴,都瘦了一圈了。
他笑,刮我的鼻子,说我傻:“这是做给你吃的。”
做给我吃的?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醒?
我调侃他:“你会算命?”
他低头去盛粥:“我不会算命,就是怕你忽然醒了肚子饿,每顿都做着备好,等你醒了就能马上吃到。”
……毫不矫情的说,我是真的感动了,差点就哭了出来。
感动之余又愧疚不已,同时又有点无地自容,他那么好,可我却做了那么阴险的事,还要瞒着他。
我犹豫了一会,在他盛好粥给我喂的时候,告诉了他:“欧阳,其实我是故意被她扎的。”
他送过来的汤匙顿在了半空,看着我的目光,有点忧伤。
我害怕失去他,但是我不能不告诉他,我不够好,可是我足够爱他。
很快他恢复过来,轻轻的给我喂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说:“我知道。”
这会轮到我愣住了,他知道?怎么会?
他一边喂我,一边悠悠的开口:“当时就知道了,徐玲的身材跟你差不多,力气也差不多,甚至你比她力气还要大点,她虽然有刀,你搏斗不过她,但是躲一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永远那么透彻,一眼看穿所有的事情跟阴谋,却并不拆穿我。
我:“如果我不说,你会问吗?”
他摇头:“你不说,我不问。”
我低下头,眼里就出来了:“为什么?”
他放下碗,轻轻的搂住我,手按在我的后脑勺上,轻轻的安抚着:“因为我爱你。”
终于是忍不住,抱紧他咆哮大哭起来:“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徐玲在坏,也不是我陷害她的理由,这样一颗狠毒的心,怎么配得起欧阳?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伏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处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个下午我们紧紧相拥,把心里最深最不能启齿的话说出来,隔阂就消了,我也不用觉得自己污秽不堪。
后面欧阳告诉我,徐玲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正式提告他杀人未遂。
我忽然间就不那么想她被判刑了:“那她要坐牢吗?”
她跟我差不多大小,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美好青春的开始,还没来得及绽放,就乍然而止,说起来还是拜我所赐,这样我有种负罪感。
欧阳犹豫了一会,才说:“应该是少不了的了,至于会判几年,现在还不知道。”
我不自觉搂紧了欧阳,心跳得厉害,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太狠毒了?
欧阳可能感觉到我的紧张,抱得更紧了:“不关你的事,虽然是你帮的凶,但是如果她没有这个想法,又怎么动手呢?”
好牵强附会的理由,就算我想这么骗自己,但良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我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去给徐玲出庭作证,证明她会拿刀捅我,完全是我自己刻意安排的。
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自己也是会受到牵连的吧?
警察会不会以妨碍司法罪将我拘留,甚至是定罪?
我不敢将我的想法告诉欧阳,怕他觉得我太自私自利,可是憋在心里难免难受。
他喂我吃过粥,又一直陪我的晚上十点多钟,期间一直在看表,似乎有什么急事,又舍不下我。
我:“你是不是有事?”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才开口:“明天徐玲要开庭,我要过去看看。”
过去哪里看看?是徐玲家里,还是看守所探望她?
不管哪一样,都是应该的,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相爱过,可是也是严格以上的男女朋友,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
而在外人眼里,我就是个可恶的小三,不仅害得人家小两口分手,还害得原配要坐牢,我恐怕是至今为止,最恶毒,最让人不耻的小三吧?
我好想装作不在乎,大方的让他赶紧去,可是心由不得自己,深吸了好大几口气,才能勉强平复,然后告诉他:“去吧,自己小心点。”
他看着我,喉结跳了跳,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绪,带着不太确定的语气问我:“你自己可以吗?”
我不可以,但是也只能说可以:“我能照顾自己的,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吗?”
明明还很痛的,该死的装腔作势。
他给我撩起了额角散落的碎发,有些自言自语:“其实我不想去的,但是他们想找人作假供。”
假供?这个还能假?
我着实受到惊吓了,第一次听说证人还能作假的,这不会追究吗?
他笑了,摸摸我的脑袋:“小傻瓜,这个世界有什么是不能作假的。”
我还是不能接受:“不会被发现吗?那可是妨碍司法公正的。”
他笑:“会,所以他们要做得跟真的一样。”
……这事简直刷新了我的三观,原来这种事情都能作假,那还有什么不能作假的?
可是这事发生的时候,不说整个科室都看见了吧,至少很多人都亲眼目睹她一刀扎我身上的,如此证据确凿的事情,他们还能怎么作假?
欧阳有些无奈的笑笑:“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收买证人,不过这次目睹的人太大,所以不确定性比较大,所以他们想往防卫过当上面靠。”
徐玲还没成年,如果是防卫过当,那她即便还是要量刑,但是会轻很多很多,毕竟杀人未遂跟防卫过当,那可是两码子的事情。
一开始我还有些着急,这摆明了是作假吗,太不公平了。
后来转念一想,徐玲对我动手,本来就是我一手主导的,她虽然有错在先,但罪不至死,总不能因为这些情感纠葛跟女生之间的打闹,就葬送了一个花季少女的一辈子吧。
经过这事,她应该也吸收教训了。
我拉住欧阳:“如果他们有本事把这事平息下来,就让他们去吧。”
欧阳看着我,有点不敢相信,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我:“晓晓,你确定?”
我确定,我很坚定的点头,我当时这么做,多少有些冲动在里面,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太阴险了,我不想自己变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那样就跟徐玲没什么差别了。
欧阳忽然抱紧我,很紧很紧,然后跟我道歉:“对不起晓晓。”
莫名其妙的就道歉,弄得我都懵了:“怎、怎么了?”
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他该不是又要离开我吧?
我难免有些紧张了,抓紧他的衣袖,直视着他:“欧阳,你是不是又要走?”
他笑了一下,用手刮刮我的鼻子:“想什么呢,天天就想着赶我走,我可是你老公耶,我走了你不伤心阿?”
我立刻:“伤!”
他先是一愣,随机爽朗大笑:“我家晓晓是越来越不害羞了。”
好吧,我就当他在夸我好了。
他笑过之后,才抱着我讲:“晓晓,我跟你说见事,你不要生气阿。”
什么事?你该不是想告诉我,徐玲怀了你的孩子吧?这么狗血?
不过看他认真严肃的样子,显然不是:“其实刚开始知道你对徐玲下手的时候,我真的怀疑过,你还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晓晓。”
我身体僵住了,原来他说的不在意是假的,也对哈,谁会不在意自己女朋友的心肠,那可是要相伴一辈子的人啊。
她今天能对别人下手,谁能保证日后就不会对你下手了?
他介意是应该的,他也许甚至想过,要就此离我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