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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圣在跃出悬崖时,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因此即使在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极速下降过程中,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而是不断调整姿势,翻转到双头狼的上方,让巨狼的身体成为缓冲物。
更幸运的是,悬崖并不是光秃秃的一片,反而不时有岩缝中探出的松树,构成了一张张并不坚固的保护网,不时延缓一下下降的速度。
在巨狼的脊背撞断第六棵松树时,两张狼嘴里同时吐出一大口血,眼睛也变得黯淡无神——它的脊椎已经裂成了几截。
地面在陈圣的视野中快速放大,陈圣猛吸一口气,将夹住巨狼的两条腿拼命收回,踩在了巨狼的肚子上,双手死死拽住狼毛,使出全力一跃,以巨狼为踏板,纵向了不远处的松树。
巨狼吃陈圣一踏,加速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口角的鲜血泊泊流出,出气多进气少,彻底进入奄奄一息的状态。
陈圣整个人在空中全力展开身体,双手直直伸出,使劲捞向目标松树,却终于在指尖离松树不足十厘米的地方耗尽了力气,平平从空中落下,重重跌在地上。
从三四米高的地方平着跌落,震碎五脏也不稀奇,幸好这谷底无风,一年又一年落下的松针也不知积了多厚,软绵绵的像厚毛毡,陈圣虽然跌的脑袋发晕,身体却无甚痛楚,知道自己侥幸捡了条命,心里一放松,便晕了过去。
在晕去前,他恍惚听到脑中有声音响起:“宿主‘宁死不服’,获取不服值100点,满足【哥就不服系统】开启标准,身体扫描进行中……环境扫描进行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有人在自己周身不断按捏,那双手又嫩又软,按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待到那手离开,陈圣不觉惘然若失。
没过一刻,那软软的手又捏开了自己的下巴,接着就是温温的水细细流进了嘴巴。
这一下真是久旱逢甘霖,陈圣不由自主的挣扎着要坐起,喉咙更是连连吞咽,只觉琼浆玉露也没这温水好喝。
咕嘟嘟喝了不少水,力气又回到了陈圣的身上,脑袋也清醒了过来,知道必是有人发现了自己和巨狼,正在对自己实施救助,当下全身一发力,挣扎就要坐起,双眼也是使劲睁开,想看自己救命恩人是谁。
那温软的手却一下蒙在了陈圣的眼睛上,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深谷黄鹂一般,说不出的轻柔好听:“请别睁眼,我不想见外人。”口音微微有些奇怪,听不出是哪里的方言,但所说的意思却大致明白。
陈圣听见是个女子,当下也不急着睁眼了,自己初来乍到,不知道人家的习俗,万一犯了什么禁忌不好,还是听对方的话吧。
当下也温言说道:“这位姑娘救了在下性命,在下感激不尽,若是不便相见,在下转过身去,决计不看姑娘便是。”
那女子见他果然不睁眼,说话也颇斯文,便收回手去,口中说道:“救命之恩不敢当,你的运气甚好,周身上下并没受伤,就算没遇见我,过些时候只会醒来。”
陈圣想:哦,原来刚才你捏来捏去,是在检查我的伤势。口中谦谢道:“此处猛兽极多,若是姑娘不救醒我,说不定便被什么野兽吃了,哪里还等得到醒来。”
那女子轻轻起身,发出些悉悉索索的声响,口中说道:“这落松谷一向没有什么野兽,你便睡到明天也没危险,只是当心着凉就是。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陈圣听了这话,便慢慢睁开眼来,四下一望,果然是一片狭长的山谷,绿草如茵,四处都是野花,又有许多松树,空气里飘荡着一种宁静的香气。
山谷中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溪水清澈,小溪旁的地面上,有人挖了个浅浅的土坑,点燃了一捧松针,上面吊着一口古朴精致的小锅,想来自己刚才所饮温水,正是这女子现烧的。
再看这女子,她已经带上了斗笠,长长的面纱从斗笠上垂下来,遮住了脸孔,穿着一身古代的布衣,也看不出是什么具体的朝代,脚边搁着一只背篓,里面装满了不知名的植物,像是采集的什么草药。
那女子也不理会陈圣,走到小锅边上,将喂陈圣喝水的小碗借着锅里的热水洗涤干净,又把水倒进坑里,灭掉了还未燃尽的松针,取出一只布套,将锅碗都装好了,放进药篓中,便要吧背篓背在背上。
陈圣连忙道:“姑娘,这篓子我来替你背吧。哪有放着一个大男人,反而要女孩子做事的道理。”
那女子似乎轻轻一笑,面纱挡着也看不真切,自顾自把背篓背好了,这才说道:“刚才我捏了你的筋骨,看出来你从没练过武艺,这条山道走出去颇是崎岖,你空手走尚且不易,就不必逞强帮我了。”
陈圣心中一喜,一是听出来她要带自己出去,二是听她口气,这个世界确实有武功存在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缘习得,也过一过武术高手的瘾。
看这女子有要走的意思,陈圣也忙起身跟上,眼中却望着已经死去的双头狼露出贪色,开口道:“姑娘,不知你身上可有刀具借我一用?这狼太大背不动,但不妨剥了皮带走做衣服,再割上几块好肉,也好用来充饥。”
那女子头也不回,迈步边走,边说道:“山中自有清泉解渴,亦有诸般山果野菜可以疗饥,更有葛麻可以织衣御寒,何须剥皮割肉,弄得自己满手血腥呢?”
陈圣心想:照你这么说,大家一起做和尚得了,什么山果野菜能有肉好吃?什么麻衣葛布能有皮子暖和?
不过听这女子说话颇有深意,也不敢造次反驳,恋恋不舍的望了双头狼,一咬牙一跺脚,跟上了女子的脚步。
这山中道路果然难行,陈圣脚踩旅游鞋还走得筋骨欲断,那女子穿着一双草鞋却是如履平地一般,陈圣便想:这女的肯定是有武功在身,不然换了我穿草鞋,这么远的路早走得满脚是泡了。
那女子一路也不说话,甚至都不问陈圣来历,只是默默行走。又走一段,陈圣看腻了山景,便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我想请问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朝代?”
那女子听了这句话,忽然立在了原地,唬得陈圣也忙刹住脚,静等她回话。
结果等了半天,那女子幽幽叹了一口气,又往前行去,走了一段路,方才轻轻道:“等你待得久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陈圣听得糊里糊涂,细细再问,那女子却是不再回话,只是默默赶路。
又走了一会儿,陈圣的肚子里传出怪叫来——他在山上面对群狼时就感到饿了,跌下来昏了半天,只喝了一碗水,现在又走了半天路,早已是饥肠辘辘,眼睛只盯着两边植物猛瞧,想要看见个水果什么的。
其实各种果实倒是看见一些,但看着不认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想问那女子,她又一副古怪冷清的样子,陈圣之前碰了几个软钉子,现在不愿惹人厌烦,便宁肯忍饥挨饿,也不发问。
那女子显然也听到了他肚子怪叫,身子微微一颤,也不知道是不是笑,但见她信手一指:“那边的黄花是可以吃的,还有那些红果子也可以吃,注意,那些不够红的万万别吃,会闹肚子的。”
陈圣大喜,猴子般冲上去,七手八脚摘下许多黄花塞在嘴里——那黄花花瓣极厚,嚼起来竟然有些像沾了蜜糖的馒头;又摘下许多红透了的果子吃,那果子葡萄般大小,吃了来微有些酸,但也极是清爽。
这两样东西,都是陈圣在地球上不曾吃过的,只吃得啧啧称奇。
现在陈圣已经断定,他一定不是在他熟悉的地球上了,无论那双头狼,还是这甜馒头般的黄花,清爽的红果,都绝不是地球上的东西——至于为什么有松树,为什么那女子和他说着同样的话,他只能理解为宇宙之大无奇不有了。
毕竟,给人一刀捅进心脏,却毫发无伤的在这方世界醒来,这种事都发生了,别的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脑子里转着念头,吃东西的速度却分毫未满,转眼就吃了个半饱,刹住了饥火,这才想起那女子还什么都没吃,连忙摘下许多黄花红果,双手捧着递给女子:“姑娘,走了这么远,想必你也饿了,要不然也垫吧垫吧?这些还挺好吃的。”
那女子明显犹豫了一下,但听陈圣说的陈恳,还是没忍悖他好意,抬起手,伸出几只春葱般细嫩的手指,拈起一朵黄花,微微撩开面纱,就要送入口中。
这是,忽然一阵山风吹来,顺着面纱撩起的缝隙吹入,一下子将面纱掀开,露出这女子的面容来。
陈圣双眼猛然大睁,脸上血色唰一下褪了个干净,口中发出一声怪叫,手中黄花红果甩出老远,身体往后便倒,脑袋里只想:“我果然是命苦,早知如此,还不如给群狼分尸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