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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抱着脑袋闪躲,心想自己哪里能打得过他。
那小厮说着又飞起一脚踢在桃子后腰上,说道:“还不去干活!去把院子里的灯芯剪一剪。”
桃子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也不与他分辩,一溜小跑着逃了,却并没有去剪灯芯,而是蹲在灌木后头,直等那小厮走了才出来。冲着那小厮的背影呸一口说:“姑奶奶不与你一般见识!”
毕达哥拉斯说“愤怒以愚蠢开始,以后悔告终。”后来富兰克林对这句话进行了完善,他说“愤怒一旦与愚蠢携手并进,后悔就会接踵而来。”这句话就有道理多了,因为愤怒只要不是与愚蠢携手并肩,未尝是一件绝对的坏事。
比如此刻,桃子依然很愤怒,但是在愤怒的助力下,她的胆子变大了,脑子也灵光多了。她突然想到,她的任务是毁树,却未必非得要像鲁智深一样倒拔垂杨柳,更无需像孙悟空一样把这棵老梨树打得枝摧干折,她只需要把这满树的梨花晃落下来,然后大吼一声“祸事啦!”,便可搅得整个太师府上下不宁。
她没有鲁智深的力气,却找到一根孙悟空的金箍棒。那金箍棒也无需去东海去借,只是就地取材从旁边的竹林里捡了一根长竹竿。上房揭瓦是她做惯了的,她趁着左右没人爬上距离老梨树最近的屋顶,把她罪恶的竹竿伸向了无辜的梨花……
梁景潇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开锁,却不料刚把暗格打开,衣柜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大约是外面太吵,把丁氏吵醒了,丁氏此番醒来似乎是彻底绝望了,竟起身又向衣柜走来。
这可好了,梁景潇心想,此番若被她发现,必会大叫把人都招来,到时候江湖上的人都会知道,梁景潇饥不择食连个半老徐娘都不放过。正想着,门果然开了。
一刹那,丁氏和梁景潇面对面,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梁景潇终其一生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个矮墩墩的女人能够发出如此高亢嘹亮的呐喊。
但她只叫了一半就倒下了,随着她矮胖的身躯倒下去,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露出来,竟然是苏妞妞。
“你怎么出来的?”
“哼,”苏妞妞哼一声,“我办法多着呢,你真是胆大包天,你师父让我来接应你,你竟然丢下我自己走,不是我给你蒙汗药,你能出来吗!还好小刘身上有钥匙。”苏妞妞说着无视梁景潇的反抗,强硬地牵住他的手又说道:“走吧,你让我好找,整个院子都让我掀翻了。”
梁景潇暗自嘀咕,怪不得觉得外面的声势大的有些不寻常,敢情是这位小姑奶奶大闹天宫了。
梁景潇甩开苏妞妞的手,说“等等。”从怀里掏出之前那个假的首饰盒子,放进暗格里,自己则拿走了真的。
桃子站在房顶上,隔着围墙刚好看到那边戏台子上锣鼓喧天,好一出孙悟空大闹五庄观,那猴儿手持如意金箍棒在台上挥洒自如,桃子看看自己手里的竹竿,一时间玩性大起,也学着那猴儿大闹五庄观。
一时不察,竹竿勾住了挂在树梢上的灯笼,灯笼又滚到了树边的干草上,不多时火便烧起来了。桃子一看知道大事不妙,忙从房顶上跳下来,因跳得匆忙,一时没控制好平衡,险些崴了脚。只耽误了这一下,便让路过的太师府管家抓了个正着。
容易斜靠在椅子里,端着酒盅子就着花生米消磨时光,确切说他在等消息,不一会儿看到一个穿红戴绿的暗卫福禄寿,匆匆忙忙地赶过来,附在岳钊耳边说了几句话,岳钊的脸色登时就变了色,眼神阴骘地盯着容易,容易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回敬他。
“容易,你……”乔善言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
他一向眼尖,又与容易相识多年,今日看着他的神色,不知怎的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他隐隐觉得容易正在悄然进行着什么计划,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位老友向来是不会令他失望的,他坚信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突然天边腾起一片红光,不多时就听到有人大喊:“走水了!”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来,扑通跪在地上哭道:“老太师!祸事啦!”
近旁的一个丫头一耳光打在小厮脸上,啐道:“胡说八道什么?”
那小厮抱着半张肿脸又焦急又委屈,说道:“回老太师,老梨树毁了!”
季凌峰起初只是皱着眉,听他说梨树毁了,猛地站起来,怒斥道:“谁干的!”
“是一个没见过的小丫头……”
季凌峰眉头紧皱,什么也没说,只是匆匆地往后院奔去。
岳钊听说梁景潇越狱了,刚要回去,却听说太师府失火,咬咬牙只得留下,打发随从回去并反复叮嘱道:“夫人的安全要紧。”
容易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这才起身跟着季凌峰等人匆匆往后院赶去。又不禁暗暗叹道,他这个小徒弟年纪虽小,捣蛋的本事却很大,若这火势失去控制……想到这,他也有些担心起来,火烧太师府可不是寻常人做得出的事情。
众人赶到后院的时候,火势已经被控制住,只是好好的一棵大梨树被烧的焦黑,桃子被两个大汉按在地上,拼命施展她的鲶鱼大法,全身上下扭来扭去,很不甘似的。
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府里放火!”
桃子侧着脑袋看看,发现说话的是个白胡子老头,正是季太师无疑,桃子不仅看到了季太师也看到了容易,眨眨眼没说话。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嘿!这不是方才那个冒充影杀府的臭丫头么?”
“你见过他?”季凌峰问那小厮。
那小厮忙把方才的事前前后后照实说了一遍,又说:“小的看她那鬼鬼祟祟的模样便知她不是好东西,果不其然。”说着就要踢她。
不料脚伸出去了,身子却往后退,原来是容易揪住了他的领子。
容易把那小厮随手丢在一遍,双手抱拳向季太师打个拱说:“太师莫怪,这丫头却是我影杀府的人,且是我的小徒弟。”
季凌峰一听立刻变了脸色,深深地看了容易一眼,那眼神里有疑惑,有不满,有惊讶,有愤怒,还有一丝一闪即逝的畏惧,但这风云变幻似的脸色转瞬之间便归于平静,只是淡淡地质问道:“不知老夫哪里得罪了影杀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