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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程繁才悠悠醒来。
有些遗憾自己没有带琴来,微黑的脸上布满了失望。
二皇子看着程繁回过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程繁公子,台山的景色可还好看?”
程繁说道:“能见此景,真乃三生有幸。”
程繁再次躬身看着悬崖间似动非动的云雾,问道:“殿下,在下有一事不明?”
“公子请讲。”
程繁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嘴唇,山顶的寒风肯定比山脚要大很多,一阵阵冷风撞在脸上,不知觉还有些生疼。
程繁缩了缩身子,问道:“殿下可知……这悬崖底下是什么?”
二皇子脸色有些不正常,听了程繁的问题,他似乎有些害怕,不过还是说道:“公子不知,这悬崖底下是一条河……”
“说来也怪,这条河跟山腰那条成一河是同一条河,不过又有很多不同,我们派了很多人下去探查,都是有去无回。”
程繁有些疑惑,说道:“恐怕这河水很深……”
二皇子摇了摇头,说道:“水深不是原因,会水的人一样很吃得开,这条河东西相通,把两道悬崖切割成南北相对。更关键的是,再怎么会水的人,一样会沉在水底。”
“而且……”
二皇子的喉结上下移动,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上山时那般自然,似乎他真的很怕。
程繁不解问道:“而且什么?”
二皇子叹了口气,说道:“而且找不到尸体,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下河了。而处在那条河下游的人们,也就是出了台山的范围,他们却生活得很好。”
这么恐怖?听起来简直比齐王还有可怕。
程繁问道:“殿下有没有想到……为什么恰好夫子在这里登天?并且成一河……”
二皇子说道:“虽然是同一条河,但是成一河没有问题,甚至在成一河还可以抓到鱼,而这条河,有很大的问题。”
程繁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解之谜?
程繁好奇这种奇闻异事,不过他可没有心思去下河。现在他的思绪恢复了正常,正在思考,为什么二皇子会对自己这么好,连神秘药物的内幕都和盘托出。
难道是真的要拉拢自己?
凌可医的信中说,襄国人才辈出,自己的二学长可能就在襄国。
而今自己不仅没有二学长的半点消息,反倒被卷进了争权夺利的旋涡中,为了生存不断和他们周旋着。
那个老头还说自己不认识二学长,反而是二学长认识自己,难道是还没有遇见他吗?襄国的那位军师会不会就是自己的二学长?
以后该怎么办?
程繁挠了挠头,揉了揉眼睛。这可真是伤脑筋啊。
……
回到齐王府时,夕阳只在天边露出了半张脸,安详中夹杂着一种神秘感,就像是二皇子在这一天的所作所为。
小池塘地水面上仍然漂泊着许多片竹叶,青紫相间的竹林里隐隐传来悦耳的鸟鸣。
程繁欣赏着府上的美景,不知觉已经走到了客房。
推开客房的门,原本是要等不久之后邀请小丫鬟忘营一起用餐,却没想到齐王早已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自己。
“程繁公子回来了?”齐王和善问道:“在外面玩得可好?”
程繁一怔。
齐王的问候很简单,甚至还带着关心。
而程繁却在其中听见了别的意味。
“回来了?”是在说自己在二皇子那里得知了什么消息,要跟他禀报吗?
“在外面玩得可好?”是在说自己的行动很顺利,算计很成功吗?
程繁疑心重重,事实上他必须得多疑,因为他正走在钢丝上,被别人轻轻一推,就有可能万劫不复,还有在二皇子府上的猜测——齐王用程繁来离间两位皇子之间的关系,然后和大皇子联合,除掉二皇子。
程繁未免太多疑,可是他却不得不多疑,更何况齐王正在客房等着自己。
程繁说道:“感谢王爷关心,在下与二皇子一同登上台山,还谈论了夫子和悬崖底下的那条河。”
程繁没有回答齐王的第一个问题。
齐王起身,走到程繁面前,和善说道:“王府比较小,如果待得无聊了,可以出去转转。”
说完这句话,齐王走到了门槛,然后停下了脚步。
程繁转身,想要说话。
齐王没有给程繁机会。
“公子的那把琴虽然有些缺损和小瑕疵,但是只是琴身的刮痕而已,无伤大雅。”
程繁看着齐王的背影,行了一礼,说道:“王爷谬赞了。”
齐王把手举起,说道:“公子总是在府上,迟早生了倦意,总是在外面游山玩水,又显得有些纨绔。”
程繁再行一礼,说道:“王爷有何指示?”
齐王没有转身,说道:“丽花楼的那位老琴师暴毙了,会在后天会招募一位新琴师,为那些客人抚琴助兴,这是个好去处,公子琴艺超群,可以去试试。”
程繁只是去过一次天珍楼,对襄国的还不熟悉,更不用谈及襄国的那些酒楼。
听到齐王说要去丽花楼夺得那位琴师的名额,程繁还不知道丽花楼在哪里,又是个什么场所,对于齐王忽然指示,程繁没有反应过来。
齐王知道程繁的疑惑,笑了一声后,说道:“丽花楼在玄武大街上。”
程繁问道:“恕在下斗胆,不知道那是酒楼,还是……”
“在酒楼喝酒就可以助兴,肯定不需要琴师。”
程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再次躬身,想要说话。
齐王再次打断了程繁的疑问,说道:“那不是酒楼,是青楼。”
说完了这句话,齐王没有回头,没有看见程繁的表情,直接消失在诺大的齐王府里。
……
西锦城和安昌城一样,充满了安详与欢乐,只不过这里距离西荒的那一道沙漠,只有一千三百里。这让城里安详与欢乐夹杂了一点点的紧张与恐惧。
往东步行一个时辰,就看见了樱花没有盛开的樱山。
“爱妻樱珊之墓”的旁边,又多了一个墓碑,只不过这个墓碑没有刻上一个字。如果不看后面那个土堆,这块墓碑就会被人们认为是一块竖立着的石板。
可惜不是。
一片片纸钱被烧成灰,随风飞翔在众多的樱花树间,随之飞翔的,还有若有若无的烟味和冲天而起的悲伤。
一个中年人跪在无名墓碑前,中年人的眼里满是坚毅,在这时,坚毅的眼眸却湿润了。
镇军大将军李雄向皇帝曲扩叩首,然后起身。
桥下的小河依然流淌着清澈见底的泉水,河上的双人桥依然残留着许多落下的樱花树叶。
远处的那间房屋依然被阳光照耀的褶褶生辉,平静与平凡之间升起一股神圣的气息。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李雄的手里拿着两样东西。
一只手里攥着被已经逝去的皇帝曲扩用咳嗽出来的鲜血染红的手帕,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块写了字的锦布。
被鲜血染红的手帕自然没有什么字迹可言,只是一个普通的手帕而已。
而那个写上文字的锦布,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