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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弟子又行了百里路程,行程之中,崔克在脑中翻出《万剑神诀》,自开篇逐字阅读,只见开篇写着:
剑者,功成于三乘之中,迹超乎三乘之外,不为法拘,不为道泥,于天地有大功,于今古有大行,用功不已,而得超脱。道上有功,人间有行,功行圆满,乃受天书以返洞天,是谓剑神。
崔克看得迷茫,复而在心中一顿琢磨。
三乘,即声闻、缘觉、菩萨三乘,修炼此剑术到这三乘境界之时,应当不受道法所拘,想来创立这套剑术之人,只为行善天下,累积功德,待功行圆满之时,才能悟到这剑术真谛。
这开篇一页,将剑术要诣简而要之摘录其中,言下之意,那心怀歹念不行善事,功行不足圆满之人,是决然窥不见这剑术真谛,练不成这万剑神诀的。
崔克暗忖道:“这剑术精要所在,乃是考究凡人道行功德,我练武至今,杀人行凶之事做了不少,死在我一双手中的人更是无数,这诸多业障难报,如何再敢提及‘功德’二字?”
转身看了周众弟子,他们初出江湖,不谙世事,心性就如白纸般纯朴,自己尚且比起他们不如。
又一想,自己生平所杀,皆是大奸大恶之人,惩奸除恶,本就是行善之事,问心无愧,功行已到,又哪里会有业障?
想通此节,便放下心来。
第二篇起,竹简上下画了数个小人,那小人手中握有长剑,剑舞上下,招式凌厉非常,剑落之处奇妙怪异。
那剑尖忽而向左使出凌厉杀招,到一半时却又猛然停住,朝右轻轻一“刺”,刺中之后,剑不收回,反而身子顺势向前一跃,使一招横“斩”,因使剑之人重心变化,这一斩却能使出浑身劲力,势不可挡,若是面前真的有一个人给崔克这般刺中,必然被瞬间拦腰斩为两截!
“斩”势不尽,再接一“点”,这一招使剑尖清点敌手实非同小可,这一点看似普通随意,其实加上了“崩”的后劲,剑身就是
古今剑法,皆是剑随人动,以人之气,御剑之利。这套剑法却是不同,人的身子是非得跟着手中剑的走势,不断变幻步伐,所谓剑在何处,人随而至,正是如此。
崔克曾以“葬”之名,与天下无数能人异士对峙,从那神行宗的腿上功夫,到冥门的鬼手,什么奇招怪招没有见过?任他多么强大无匹,崔克亦能凭一双慧眼,识破其中破绽,致以败敌。
但见那竹简上所画小人,一招一式串联而起,舞出一套复杂的剑法,崔克苦苦思量,却寻不到破解之招。
又见一旁书有蝇头小楷,道:达摩四剑术。
后又详尽列出此章剑术的修炼要领,崔克沉心静气地看完,只觉得这区区几招基本的剑法,竟能化为十数招不同的攻势,且每一招都是精妙绝伦,无处破解。
想到透彻之处,将这四招融汇一通,心中茅塞顿开,明朗起来。
心道,天下武学果然博大精深,简简单单的四招刺、斩、点、崩!在这几个小人儿的手中,竟然变得这般繁缛复杂,变化多端,“刺”后接“斩”,“斩”完一“点”,“点”中有“崩”,虚虚实实,看似凌乱,却又隐隐有章可循,寻章而去,却忽地又从莫名之处刺来一剑,让人无暇顾及。
更厉害的是脚上步伐,为了配合这套任性的剑法,竹简上以大量篇幅注解脚上应当如何控制步伐,方才能跟上手中利剑。
步伐比之剑法更加凌乱不堪,忽而急前,俄而左右闪避,重心忽高忽低忽前忽后,崔克仗着自己曾修炼过神行宗的秘法“迷踪步”,脚底功夫本就十分了得,要学新的功夫,也并不很难,便随着那奇妙的步伐,在脑中一通乱想。
从第一步,到走完最后一步,足足花去两个时辰,这期间,真武馆弟子的团队,又已经走出十数里路程。
崔克悟性颇高,这般苦思冥想之后,竟碰巧给贯通了这套难学的步伐。
崔克当下伤势已无大碍,在林间行走,忽然技痒,想试试这套步伐,若是施展开来,究竟能有何种奇效。
心念及此,对贤封雨道:“阿贤,此处相距最近的城市,却是哪一座?”
贤封雨道:“此处到阡陌城,还有大约三百里,之间跨越神仙庙、复仇海岸、宰马镇,此去最近的地方,应该是神仙庙了。”
神仙庙并不是一座庙宇,而是一座城池,其**奉三清上神、如来佛祖、玉帝王母众,整座城池,僧侣、尼姑、道士、居士各占一分。
崔克道:“那好,咱们来比脚力,先到神仙庙的城门口。”
贤封雨一愣,道:“比脚力吗……若是到神仙庙,何不直接去三清上神像呢?”
崔克道:“不可,我如今是皇权势力通缉要饭,虽然环视已经认为我死了,也已经向天下发出了通告,但若是被人看到我的样貌,被人了出来的话,可不是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的,轻则我被皇权势力抓起来,押入大魔天狱,重则累及西璇之门,让弃宗人有理由诋毁西璇之门的名声。”
贤封雨面上一红,他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道:“那便依你所言,以城门为界,先到城门者为胜。”
众弟子一声呼喝,每个人都展开劲力,开启武境,全速奔走。
崔克伸手折断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摘掉上面的叶片,在空中挥舞几下,觉得一般顺手。
待众弟子奔出数十丈,崔克心中默念剑诀,将手中树枝当做木剑,脚上紧跟步伐,挥剑而上!
最初几步在地上踩出极深的脚印,可见劲力之强。
须臾之间,崔克已经追上最后一名的真武馆弟子,手中剑舞不停,脚上步伐变幻,四招剑法施展到极致,所到之处花飘草乱,落叶纷飞,若崔克手中拿着真正带有锋刃的钢剑,这四周一片树林,恐怕都会被削了个秃。
以树枝作剑,崔克起初并无自信,脑中思索,这第一套剑法为何偏偏叫做木剑四式,难道换作铁剑却又行不通了吗?
待将剑法施展开来,崔克发现,这套剑法入门其实极难,这起初的刺、斩、点、崩四招,若是以铜剑铁剑,甚是难以施展,可说几乎无法摸到剑法的门路。
一来铁剑剑锋锐利,二来较木剑更重了许多,剑气之中带着肃杀之风,一招一式均用来刺敌杀人,却失去了这《万剑神诀》的剑宗法门。
崔克赶上众人,剑法使得更加精妙,以破竹之势直入人群,在每个弟子身边,借风行力,剑随心使,步伐更是快了一倍,只见他人影一晃,呼吸之间掠过三人。
那三名被超越的弟子大惊,苦道。
“唔,是谁!”
“崔克师弟,他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我们一开始,不是还领先他数十丈远的吗,何况我们都开启了武境,这么轻易就给他追上了!”
三名弟子说话之时,崔克又已奔出甚远,最后一名弟子说的话,崔克已经听不到了。
这些真武馆弟子虽入门不久,但各人的实力不差,每个人在脚底功夫的造诣也独树一帜,以各种速度,朝着神仙庙城门急走。他们见崔克跟了上来,手中拿着树枝一阵乱舞,所到之处草木皆毁,细细一瞧,觉得其中隐隐有些章法可循,这架势凌厉锋锐,霸气无匹,像某门派的剑法,一时又想不到确切是哪门哪派。
崔克嘴角浅笑,如入无人之境,似风似电蜿蜒曲折,抄过十数人,人群之中,排在首位的,正是贤封雨!
贤封雨步伐很是玄奥,十步之中,三步向左,三步向右,两步向前,两步却略有些倒退的迹象。其实他是掩了太极心法口诀,踩了八卦相位,倒不倒退已经无关,他只要走出这几步,就能得到强大的推力相助,故此走速极快,真武馆弟子之中无人能及。
崔克心道:“嘿嘿,看我马上就能赶上你,这套剑法简单试演出来,已经达到如此程度,若能得到《神兵谱》上记载的上古神器,那岂不是……”
崔克猛然一停!
面色惊恐,眼珠四方转动,耳鼻微耸,四周密林森繁,毫无异状,他将树枝作剑,劲力上提起,横剑胸前,喝道:“大家停下,有妖兽!”
众人谁都不愿落得最后,本各施身法展开神通,全力奔走到酣畅之处,忽听得崔克一声叫停,竟也毫不迟疑,每个人都止身不动,林中被带起一阵狂风,数息后止。
大家左右相顾,却不见崔克所说的妖兽是在何处。
“有……有妖兽吗?”
“在哪里、在哪里!”
“没有看到。”
“我也没看到,真的有妖兽吗?”
几名弟子鼻翼动了动,空气中隐隐有些恶臭腥味,仰头一看,密林之外,洒下几束阳光,有些耀眼,恍惚间,阳光似乎被什么事物遮住。
几个弟子注意到天空的不协调感,疑道:“那是什么?”
“像是……鸟?”
那大鸟似的事物在众人头顶盘旋,落下几根灰黑色粗大羽毛,正巧耷拉在贤封雨头上。
贤封雨伸手取下,还未端详,那巨大的事物如陨石一般急速落下,俯冲之后,这才看清了这怪物的模样,赫然便是一只巨鹰!
这巨鹰朝一名弟子身边掠去,崔克大叫:“当心!快趴下!”
但已来不及,那鹰身怪物一声怒吼,头上鬃毛髯髯,张开狮子的血盆大口便咬!
那弟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臂,被狮子的巨口咬断,撕碎!血光咋现,那弟子面色苍白,瞪着惊恐的双眼。
只听一个声音颤抖地道:“是妖兽,狮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