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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歌接过凉茶,敷衍着轻啜了一口,笑道:“倒也不觉得口渴,稍后再喝吧”。
雨薇自然知道,他刚在漱玉那里用过了这绿色的冰酪,想来也不会口干舌燥的,便笑盈盈地不说话。
“这是在绣什么呢?”李治歌瞥了一眼桌上的几个绷框,见都是些绣了一半的小动物图样,便随口问了一句。
“天气热了,不好出去走动,可闲在屋子里总是看书倒也觉得憋闷,无事绣些花草虫鱼,只当练练手,打发辰光罢了”,说着便拿起最上面的一个绷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你瞧,这是露儿绣的。”
李治歌向那绷框望去,白色的棉麻粗布上绣了条黄灿灿的大金鱼,看起来栩栩如生的,李治歌皱眉道:“别的女儿家都是绣些鸳鸯凤凰之类的,再不济便是绣些惹人爱的小狮子小花猫之类的,就算是要绣金鱼,也是绣些小巧可爱的,露儿道是另辟蹊径,绣了个肥鱼精出来!”
说着便又哈哈地笑了。
虽然他是男子,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就算自己不会刺绣,可好歹也是见过的。这大肥金鱼,可还真是头一回见,不知是该夸露儿匠心独运,还是该笑话露儿审美奇特了,因此只好用了“另辟蹊径”来做个评价。
露儿见他笑了起来,便在一旁吃吃地笑了,道:“王爷,我这绣的是您养在后花园里的那条大金鱼呀,我们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黄元帅呢!”
李治歌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三个也别傻站在那里了,把各自的绷框拿回去,到屋里绣着玩儿去吧,我们这边有小丫鬟服侍着就行了,用不着你们”,雨薇说着便把绷框递给了三人。
露儿带着兰芝梅香两个齐声应是,笑着行了个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李治歌神色悠闲地拿起了仅剩的一个绷框,瞧了两眼。
丫鬟们刺绣用的布不是棉麻粗布,就是平纹棉,可雨薇身份不同,用的料子自然也好很多。自古以来,绸缎就是刺绣用的好材料,雨薇用的软缎就是绸缎的一种。刺绣用的线也是上好的真丝线。
绷框上绣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粉色的花骨朵和绿油油的荷叶相映成趣,十分美丽。细细看去,仅是那荷叶和荷花茎所用的丝线,虽然都是绿色,却也分出了好几个层次,从浅绿色变成了深绿色,浓淡咸宜,不难看出雨薇的灵巧了。
只有一样,李治歌面色微凝,突然问雨薇道:“你心灵手巧,绣得自然也是极好的,只是为何选了荷花来绣?”
“别的花自然也都是很好的,我并非懂花之人,见着姹紫嫣红的也一概觉得欢喜。只是最爱荷花,别的花大多只能用来观赏,可荷花却不同。”
李治歌微微颔首。
荷花除了供人观赏之外,还很有用处。地下茎就是脆生生的莲藕,莲蓬里更是有清香去火的莲子。据说,从前鲁班大师就是根据莲叶的形状受到启发,这才发明了雨伞的。
“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为古贤人所称道。自然很好”,他说着,便放下了手里的绷框,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雨薇把李治歌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可她一贯的原则是:他不主动提起,她就不开口去问。男子在外行走,见多识广,难免会有些烦心事,影响到情绪自然也是常有的。
自己虽然是正经的王妃,可这也不代表李治歌有什么事都需要向自己汇报。更何况,自己只是个深宅女子,大事上也拿不了什么主意。
既然帮不上忙,就更不必贸贸然地去问了。若是他想说,你不问,他也自然会说给你听的。
想到这里,雨薇索性不去管他,径直拿起绷框,又细细地绣了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李治歌便沉吟着开了口。
他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细腻的茶盅,开口道:“我有事要与你商量”,语气显得有些郑重。
雨薇心中一跳,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像是把历代的星辰都盛在了这两汪柔波之中。
他不由得有些心虚,躲开了他的视线,道:“你知道,我是个不务正业的王爷,如今已是八月,再过些日子便要入秋了,天也会渐渐地凉下来。夏日里天气炎热,因此我才能耐着性子待在长安城里,可这些日子倒也把人憋闷坏了。过些日子,我想出去走走。”
雨薇不疑有他,柔声笑道:“王爷想去哪里,去就是了。自然是没人敢拦您的”,可话一出口,就立即察觉出问题来了。
自己以为他只是想要去长安近郊溜达溜达,可若真的只是这样短暂的行程,不过几日便能来回。他即便是直接去了也无妨,连皇上都懒的知会一声,又怎么会这样郑重地来和自己商量呢?
心中想着,脸上的笑便渐渐地淡了下去,继续笑着问道:“只是不知道王爷想要去哪里游赏呢?”
“江南景致虽好,可父皇在世时,本王就多次去游览过,苏州府、杭州府、宁波府,虽然都精致细腻,可看得多了,难免会觉得都是些白墙乌檐的,有些千篇一律。福建一带是本王的封地,日后皇兄定会打发我过去守着,因此倒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云贵一带,自然景致甚好,可总归离福建也近些,日后去了封地再去游赏也不迟……”
雨薇忍不住扶额,不过是问了句想去哪里,他便这样东拉西扯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王爷见多识广,自然心里有计较,不知您究竟是想要去哪里?”她忍不住问道。
“玉门关一带虽偏远些,可大漠风光琦旎,本王也心生向往。再加上果儿如今嫁到笛棉去了,不知她过得好不好,我这心里也有些牵挂……”
雨薇心中一惊,脸上的笑瞬间凝在了脸上。
他这意思,是只去个玉门关还不满足,还有意要去笛棉看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