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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夫人摇了摇头，“人老了，不中用了。”
“您说哪去了，您头发都没白呢，说什么老了。”
沈小漾安慰了两句，心里猜测老夫人找她到底是什么事。
“哎，这头发早上华妈妈才帮我染了的，早就全白了。”
沈老夫人年纪越大越看不得白发，每过一阵子就得染一回，染多了又害怕头发掉得多，愁的很。
她看着沈小漾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犹如晨曦里初绽的花儿一样，回想起年轻时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也是如此。
可人不得不服老啊。
“这人老了，就希望什么都团团圆圆，欢欢喜喜的，你说是不是？”
“也不是人老了才希望这样，我也希望这样。”
客套了好一会，沈小漾都快接不下去了，沈老夫人终于步入正题。
“十三娘，你觉得你华三表哥人怎么样？”
“挺直率的，对他自己的绘画之路也充满热情，就是对生活琐事不太上心。”
简单来说，沈小漾觉得华三郎其实当个逍遥快活的公子哥还是可以的。
前提是他不作。
为了购买字画欠下高利贷这种事，她特别想知道多单纯才能落入别人的圈套，连南星那个整日出入赌场妄想发财被人设局的伯父都不如。
沈老夫人闻言大笑。
“我就知道你看人比较清楚，三儿就是典型的画痴，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创作上面了，所以处理不好经济上的事。十三娘你和他截然相反，你对经济事务最为了解，那样艰难的条件你都做出妙味斋来，可叹沈家男儿虽多，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祖母，您过奖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经商和出仕哪能放在一块比较，我也不过初出茅庐。”
沈小漾听到不熟悉的人一顿猛夸就特别提心吊胆，因为往往后面会跟着一个让你难以抗拒的要求。
比如突然夸你很会做生意这种，多半接下来要跟你诉苦，向你借钱了。
你要是真的飘飘然，觉得人家夸的是实话，不好意思，人家提借钱的时候你就没有理由回绝了。
你都那么会做生意，赚了那么多钱，不借我岂不是不够朋友？
果然，接下来沈老夫人说道，“十三娘，我老了，也没多少执念，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娘家，华家三代人都单纯而执着，不通经济，只会花钱不会赚钱，坐吃山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三儿能早日醒悟，担当重任。”
“最大的欣慰则是有你这样的孙女了，不过你也知道，如今士族当道，瞧不起商女，有头有脸的人家宁愿娶个清贫的读书人家小娘子，也不乐意娶个抛头露面的商女，生意做得再好也总让人看低一眼，你说是不是？”
这话沈小漾可不好接。
沈老夫人催着金妈妈把他们一家接回来，打的可不就是他们婚事的主意，或者更确切说，是想左右她的婚事。
华三郎这种，估计只有真心爱上他的才华的小娘子才愿意跟他过日子吧。
可是他的才华目前还是自称的，没有得到世人认可。
难道就因为他家世好那么一丁点，她就得乐呵呵捡个烂摊子？
沈老夫人默默观察着沈小漾的脸色，见她没有动容，料想她也不会那么轻易被说服。
她接着说了和金妈妈差不多意思的话。
“三儿纵有千般不好，不过好掌控这是真的，我想你可以放心他对妙味斋没什么想法，就算真的有什么，也完全不是你的对手，有个信得过的枕边人，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为他人做嫁衣是不是？”
沈小漾低头看了看自己指甲，似乎有两个长得稍微长了点，该修剪修剪。
沈老夫人见她没听自己说话，心情有点坏了，她看在沈小漾有点能耐的份上和她和颜悦色说话，可是她这是什么态度，是对嫡祖母的态度吗？
庶子养出来的女儿，果然没规矩。
“十三娘，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她语气不渝地提醒道。
“祖母，我明白了，好吧，我会考虑的，您也得给我点时间，我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在我心里，华三表哥就跟亲兄长似的，您突然提出要我们在一块，我这感觉跟***一样。”
沈小漾不轻不重地回了句。
沈老夫人给死了个半死，什么叫乱什么，不明摆着指责她这个祖母不知廉耻，非得把人家兄妹感情变夫妻感情，这都叫什么事？
“行了，那你考虑吧。”
连续被华三郎和沈小漾刺激到了，沈老夫人感觉心神疲惫，身体虚脱。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任性没规矩的吗？
把长辈们都当什么了？泥做的菩萨吗？供着看的吗？
不行，肯定是礼法规矩没学好，金妈妈没准阳奉阴违，根本没有好好教导他们几个，她得再找人好好较一较她的想法。
教她明白，什么叫女得淑名先学孝，三从四德孝为先，孝敬长辈如敬天。
沈小漾回到自己院中，却有下人来报，有几个人想见她。
“什么，他们自称是吴州的人？”
沈小漾困惑不已，她似乎并不认识吴州的人，更别提还在京城这里，怎么有人到沈家大宅找起了她。
这一见，才发现朱亦辙也在，不由瞪了他一眼。
这是怕她听到他名字，不愿意见他，才找了几个托吗？
也没分别多久吧，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还有忠犬属性，一刻都离不得主人。
不过等那几个皮肤黝黑的吴州山民说起来意，她才发现自己错怪了朱亦辙，还真是找她有事。
吴州在宁州南边，高原山地居多，四季分明、春暖风和、雨量充沛。拥有众多矿产及生物资源，不过经济比较落后。
主要原因就是山地太多，村落太分散，出行非常不便。
白三爷曾经跟沈小漾吐槽，说吴州好东西太多，比如茶叶、党参、大米、柑橘，就是没法运出去卖，谁要是远道去哪里进货，准得亏死。
在山路里兜大半个月，也兜不出去。
“我们是听说沈娘子以一己之力带动整个宁安县致富，所以通过九州邮局找上您的，我们县实在太穷了，很多百姓饭都吃不饱，全家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大家都想过上好日子，吃苦受累都不怕。”
几个山民诚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