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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惟英一撩战袍跪倒在地,正义凛然的说道:“启禀万岁,那群年少二郎全是来自军户人家,他们对圣上的忠心远非那些招募士兵所能比拟的了的。普通百姓当兵就是为了吃口饭,这群般大小子心中有一股报国的情怀,这是千金买不来的。”
朱由校多鸡贼,一听是军户当即便明白了吴惟英的用意,翻了个白眼,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少扯淡,恭顺侯,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这是慷朕之慨啊。”
吴惟英苦笑一声,“军户们的日子过的苦啊,吃了上顿没下顿,能跑的都跑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实人家。哎,可老实人家的孩子也得吃饭呐。老臣这不是欺君,这是在替圣上挽留军心吶。”
朱由校冲着吴惟英摆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恭顺侯快起来吧,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朕是自愧不如,不过下不为例。”
吴惟英一脸愁容的站起身来,目光直视朱由校,不卑不亢地说道:“多谢圣上理解老臣。”
朱由校想起上午前门大街的事情眼珠一转,一脸坏笑的说道:“那个京营士兵打流氓的事情想必你们是知道的,朕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五成兵马司还处在混乱之中,你们京营的士兵们可以身穿便装去大街上找那些为非作歹地痞流氓们练练手,但是千万别弄出人命来。”
吴惟英一脸的愕然,他觉得朱由校这货还真他娘的是一个信马由缰的主儿,“圣上,这……这有所不妥吧?”
周遇吉扯了扯吴惟英的衣襟,笑道:“吴总督,这有什么不妥的,小人觉得这不但能打击那些不正之风,还能顺便提高咱们京营的士气和名声呢,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呃……”吴惟英的心中七上八下,那群地痞流氓背后逇势力错综复杂,京营的士兵们外出谋生没少受他们的欺负,“圣上,老臣觉得您还是三思一下的好。”
他实在是让官府的那帮官老爷给坑怕了,京营的官兵与地痞流氓起了冲突,告到官府向来是一推二五六,前门抓人后门放的事情那简直多如牛毛。
王安耸了耸肩,笑道:“恭顺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他这是怕京营士兵们吃亏。哎,衙门的那帮老爷是认钱不认人,这也怪不得恭顺侯。”
朱由校撇嘴一笑,“恭顺侯你不用前怕狼后怕虎的,大明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朕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拿办他们呢。那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朕是见一个收拾一个,就是把京城大小衙门的官员都换一遍,朕都不来眨眼的。”
得了朱由校的允诺吴惟英哪还有推辞的道理,笑逐颜开的说道:“升上英明,老臣觉得没了五成兵马司的庇护,这倒是个把那群为非作歹之徒连根拔起的好机会,权当这是新兵的初考吧!”
朱由校眉开眼笑的说道:“如此甚好,那朕就等着收钱了。”
君臣相谈甚欢,朱由校一激动又把集中整个北京城的粪便修建沼气池的事情跟吴惟英和周遇吉等人胡乱说了一通。
吴惟英等人听了是面面相觑,在他们眼中那污物也就是能做农夫的肥料,即使是出自朱由校之口他们也是不肯相信那污物经过处理能变成跟煤炭类似的燃料的。
周遇吉倒是对这新鲜事物好奇的紧,不过一听朱由校把那发酵的过程描述成用粪便发酵蒸馒头,他的心里也是直恶心,恐怕最近这几天是吃不得馒头了,恐怕连见也是见不得的。
朱由校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出实物的,他心中觉得跟这古人吹牛逼着实的累,心里那别扭的感觉不亚于对牛弹琴。
不过想着他们见到沼气池实物时那种目瞪口呆的表情朱由校依旧是抿嘴一笑,这时恰逢锦衣卫来请,说是抄家的事情已经办利索了,他便兴高采烈地离开了京营。
短短数天时间空空如也的内承运库便热闹了起来,满是自然满不了的,不过架子上的东西也琳琅满目起来,金银钱票自然是堆积如山,古董珍玩亦是数不胜数。
朱红色的箱子中装着成箱的金元宝和银元宝,摞在一起足有小半面墙高,一打开晃得人眼睛只疼,加上涂文辅的“府藏”这内承运库中足有三百万两钱物,都快接近朝廷一年的税收了。
朱由校的手在冰凉的珠宝首饰中穿过,发觉自己真的低估了涂文辅、田尔耕和许显纯这三只硕鼠的能力,随手跳出一串拇指粗细的东珠项链藏在了乾坤戒指中,留下王安等人对这群赃物进行查验,心事重重的向着乾清宫方向走去。
王安做事向来谨慎牢靠,安排几十名识文断字又有数字天赋的太监对所有的赃物一一登记在册,再三核实以后全都装箱转移到了内府罚赃库之中。
翌日,朱由校的心里向来是装不住事情的,一大早便透过王安向内阁表达了免除农民辽饷意思。
内阁的大学士们听闻圣意之后初为惊诧,接下来一天的状态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向来以魏忠贤为马首是瞻,派往东厂的秘史去了一趟有一趟,不知是朱由校这次步子迈得太大扯到了魏忠贤的蛋,他琢磨了一上午也没能相揣度出圣意何为。
宦官集团的第一智囊崔呈秀也哑了火,思前想后趁着晌午午休十分跟魏忠贤在宫中碰了个头,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小半个时辰。
他们认为事情肯定没有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可又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决定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最为稳妥。免得在这多事之秋触了性情大变的朱由校的霉头,自个给自个找不痛快。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率先发声表示抗议的竟然是那些逃过了魏忠贤清理由明转暗的东林党官员。要是当初左光斗等人被抓入狱他们还能坐得住,隐匿在暗处以图东山再起,现在嗅到了危险气息的他们是火烧屁股再也坐不住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六君子门前再一次车水马龙。京城中能动的东林党都动了起来,他们聚在一起分析来分去,认定了这是阉党对东林党的反扑,有些人甚至危言耸听的说这是阉党对东林党的总攻,要毕其功于一役。
因为辽饷大部分都出在北方老百姓的身上,在江南占有大片土地的士族有的是合理避税的方法。这群东林党人认为不占便宜就是吃亏,在辽饷中大子儿没出一枚的他们是享受不到这项政策的任何红利的,他们很快的把自己定位成了受害者。
这笔数目不菲的巨资无论朱由校是否有意免除现在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辽饷免除后的事情。
说一千道一万,辽东的窟窿总得用钱去填。
割肉的刀提在朱由校的手中,既然不落在北方农民身上,肯定就落在江南士族商人的身上。
左手倒右手,一直对收缴商税特别上心的阉党势必不会放过这会想法设法的把这笔钱财转嫁到江南商人的头上。
有的东林党人官员已经修书一封,利用手中的权利通过驿站送往家乡,让乡绅们准备出面跟地方政府交涉此事。
奏折像雪片一样飘进了内阁,内阁又转呈司礼监,司礼监不敢怠慢连忙把奏折交由王安呈进乾清宫。
整个京城如同一锅烧开的八宝粥,咕嘟嘟,咕嘟嘟,彻底乱了套。
朱由校看了千篇一律,只是署名有所不同的奏折后心里真是日了狗了,他只是单纯的想做件好事而已。
奏折依旧如同雪花一样飘进乾清宫,就跟纸张不要钱一样。朱由校看着书案上半人多高的奏折,又看了看手中那尚未写就的把罚账库库银转拨户部太仓库的圣旨,他怒了,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