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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刚下了早朝的严皇帝前脚迈进门,后脚就有小太监来报说左淇洋求见。
皇帝的脚步一顿,想了一阵,才命传人进来。
“爱卿这一走就是半年,我还当你被东边的好山好水迷住了,打算直接在那边归隐了呢?”
皇帝说着,挑眉看着左淇洋。
这次带兵追讨唐寅褐的行动,左淇洋走的是太皇太后的路子,皇帝一直被蒙在鼓里。
从意识到唐寅褐表面投诚暗地里抢了自己当年赖以立足于西由朝廷的宝贝的时候,左淇洋就十分清楚这件事一定不能直接回禀了严皇帝。
就算皇帝念在自己衷心跟随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自己,这事情传开了,不仅是朝廷震荡,只怕举国上下都会震惊不已,自己这个原本就集舆论和争议于一身的敌国投靠过来的外人,此时若是被推上风口浪尖,只怕事情还未平息,自己先被吃得骨头也不剩。
只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以救自己。
这是出事之后左淇洋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幸而他总算没有在事后补救的时候行差走错,太皇太后知道之后虽然震怒,却是一心想要保下他来,竟是和他想到了一块去——皇帝那边,一定要瞒住,如此方能稳住朝中乃至天下的民心。
所以左淇洋领兵出去,是太皇太后找了个油头说要借左淇洋一用。
皇帝素来知道左淇洋这个东原投靠来的臣子和自己的皇祖母这位同样是东原嫁过来的媳妇往来甚是密切,所以太皇太后开口的时候,他也不多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左淇洋这一走就是数月,他几次和太皇太后提起。却被她老人家不冷不热地敷衍过去了,这才让皇帝起了疑,暗暗派了密探去查左淇洋一行人的行踪,这不查还好,一查下来,竟是惊得皇帝一连几天夜不能寐,****想着左淇洋的这些行为背后究竟藏着些什么。
此时对上皇帝质问的目光。左淇洋慌忙叩拜行礼。姿态放到最低,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皇上恕罪。是卑职办事不力。原本以为利鑫那一带地处偏远的南边,东原朝廷鞭长莫及,岂料路上很是遇到了一些阻碍,卑职待的两百名精锐骑兵竟是不敌。死伤惨重,这才……”
“闭嘴!”
左淇洋自认为自己声情并茂的说辞很有说服力。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一声怒喝打断了,他吓得一个哆嗦,再不敢多言半句。跪在那里噤若寒蝉。
严皇帝站在那里,胸口起伏,做了几次深呼吸仍是不能平息胸中的怒火。最后索性转身,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方镇纸来。照着左淇洋狠狠地砸过去。
左淇洋惊得面色惨白,双目圆睁,却是丝毫不敢闪躲,任由汉白玉雕的镇纸重重地砸在脸上,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眼前天旋地转起来,身子跟着往一边倒下去,慌忙伸手撑住地重新跪直身子,却只觉得头顶有凉凉的液体滴下来,伸手一摸,五指瞬间被鲜血染红。
一直站在一旁的小太监见状吓得瑟瑟发抖,呆立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跟了严皇帝半辈子的常公公深知自己这位主子偶尔冲动实则心软的性子,又想到前些年左淇洋在宫中行走时皇帝对他的喜爱,知道现在一时的怒上心头,并不会波及深远,倒是收敛了心绪,镇定自若地冷眼看着。
可再看自己调教出来的小太监遇事一副端不上台面的样子,气得当场就想发作,却最终忍住了,只冷冷地瞪了对方一眼,又从袖口抽出手帕递给他,示意送过去。
小太监微微颤颤地接下帕子,扑通一声跪在左淇洋身边,将帕子递过去。
左淇洋有些无力地冲着小太监笑笑,收了帕子,却不敢擅自伸手去擦头上依旧联珠串似的往下滴的血。
皇帝一场脾气发出来,淤积在胸中许久的怒气散了许多,看着左淇洋的惨状,这才叹了口气,一招手,道:“你先止了血再说话,要不要传御医?”
左淇洋这才谢了又谢,拿帕子按在头上,急着摆手说“不用”。
皇帝就在炕桌旁坐下来,沉声道:“现在你该老实交代了吧?”
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做痛,皇帝的问题却让左淇洋更加头疼起来,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壮着胆子问道:“卑职……卑职不知从何说起啊。”
皇帝闻言就冷哼一声,道:“就从你为什么带了自己的人大老远的绕到北边去蹲守了大半个月之久,又为什么要私自进宫龙爪城,拿住城主杨赐麟及其家眷,又肆意斩杀守城的士兵和府衙的护卫开始吧?”
左淇洋闻言又是惊出一身冷汗来,只觉得背心都湿透了贴在身上。
原来自己这位主子竟是一路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啊,这也难怪在听到自己刚才那番说辞之后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倒是自己太糊涂了,小巧了这位一国之君的能力和心思。
可他既然已经都查清楚了,又为什么还要自己交代?
就是说,其实他只是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却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所以唐寅褐一行人做出来的好事,他却是不知道的。
左淇洋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应付皇帝的对策。
“还不打算说实话?”
皇帝见他低着头,眼珠直转,却是半天不说话,火气就又冒了上来,看着他的目光也越发地冷冽起来。
左淇洋慌忙开口道:“卑职不敢。那龙爪城一战实在是意外,卑职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
“那原是之前利鑫城的一批贼寇一路逃到了北边,卑职这才带着人一路追到了龙爪城去。可谁曾想,那唐寅褐实在狡猾,带的人又各个武艺高强,卑职待的一队人拼尽全力也不是对手,这才在那城中耽搁了。
“至于说斩杀城中士兵和百姓,那都是卑职为了引那唐寅褐入圈套才散步出去的谣言,卑职就是再糊涂,也无论如何不会做出斩杀本国士兵百姓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啊。”
“唐寅褐?”左淇洋的一通解释皇帝似乎大半没有听进去,此时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