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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房间总算安排好了,众人便都寻了自己的房间去了。
阿紫也被宝儿挽了朝自己的房里去,只一路上,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刚才唐寅忠看着宝儿的眼神。
如果平时见他们两人斗嘴时唐寅忠时时让着宝儿,还只是因着他君子的身份不能与女子一般计较的话,刚才那下意识的反应,却像是在骨子里对宝儿透着一股敬重,甚至那份敬重里还带着些许惧怕的成分。
六扇门的人在外走动,按说很少会带着女眷在身边,自己也是因为略通医理才被留下,而宝儿,却又是为何呢?
见她始终是一身男子的装束,身上又时时带着兵器,想必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莫非,她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可这两天相处下来,虽然没有明说,却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志宏和志伟两人但凡外出行走,就一定会随行在宝儿左右,定是担着保护她的职责在身上的。
如果宝儿果真是什么高手,又何必要特意分派两个人在她身边?
阿褐的这只队伍,加上新加入的自己,统共也就只有九人,却要特意分出两个来守护着宝儿一人。
再加上刚才分房不均时,唐寅忠执意不肯让宝儿与自己合住,直到宝儿发了话,他才松了口。
这一系列的蛛丝马迹连起来,阿紫越发对宝儿的身份起了疑心,不禁抬头朝她看过去。
却见宝儿也正着看向自己,只那眼神却比自己要光明磊落的多,且带着善意的笑容。
阿紫心中一动,不禁跟着笑了起来,接着又轻轻摇了摇头,心下想着:就算她藏着什么特殊的身份,又如何呢?既然她不说出来,阿褐也没有告诉她,那自然有他们的原因,自己又何必去刨根问底呢?真要说起来,自己留在这里,不是也藏着一层妖巫的身份在吗?所幸通行的众人都全然不问自己的过去,就这样欣然接纳了自己。
就单凭着这一层信任在,自己又有什么道理去怀疑宝儿的呢。
不管她背后藏着什么,她是个率性的姑娘,为人又很是仗义,这些就足够自己与她交心了吧。
压下了这层疑虑,阿紫顿觉心中轻松了很多。之后随着众人熟悉船上的环境,了解了出海要注意的一些事项,不知不觉一天也就过去了。
用过了晚饭,大家又聊了一阵,也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到了卧房,宝儿仍拉着阿紫讲了好一通话,把刚才发现的一些船上的新奇小玩意儿都一一讲了一遍。
阿紫听着,不时附和两句,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
许是走了一天,刚才又讲得兴奋,宝儿很快困意就上来了,阿紫见她哈欠连天,催她去睡了,自己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在船上过夜,虽然并不晕船,却总觉得躺在床上如在云端一般,怎样都睡不安稳。
听着隔壁宝儿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睡熟了,阿紫却更加难以入眠,索性披了衣服起身出去。
夜间的冷杉号仿佛也跟着沉睡了一般,船上听不到一丝人声,只偶尔从船尾传来的有规律的螺旋桨的声音传过来,仿若巨兽熟睡中均匀的呼吸声。
来到甲板上,四下望去,除了瞭望台有两个值班的船员之外,再看不到一个人影。
阿紫见状长长松了一口气,径自朝船头走去。
直走到甲板的最前面,才在正中的位置停下来,里在那里,远远望去,远方墨色的海面与长空相接,看不到尽头。
与从前从渔民口中听到的惊涛骇浪不同,此刻的海面出奇地静,除了一层层的波纹和被船头破开向两边散去的浪花之外,再无其他响动。
立在这船头,随着船身一起缓缓朝前进,仿佛自己是行驶于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这才感受到自身的渺小来。
阿紫看得出神,竟觉不出这秋末冬初的海风的泠冽来,直到又一阵风拂过,她鼻子一酸,一个喷嚏就要打出来,这才一个哆嗦,抱起双臂,缩起了身子。
这时一件貂皮大氅突然从身后把自己裹了起来,软软的毛里上还留着温热的气息。
她转过头,就看到阿褐暖暖的微笑。
“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站在这甲板上?当心冻坏了。”阿褐低声说着,语气里却只有关切,听不出一丝责备来。
阿紫冲他笑笑,却没有开口解释。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并肩站在那里,看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
“一路朝北走,就能到京城了吗?”不知过了多久,阿紫缓缓开口道。
阿褐应了一声,又道:“从北边上了岸,再赶一天的陆路,就可以到了。”
说罢,转头见阿紫脸上闪过一死困惑,阿褐微微笑着问:“怎么了?有心事?”
阿紫轻轻摇头,翘起嘴角道:“我哪有什么心事,只是有些不明白罢了。”
“什么地方不明白?”阿褐倒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似乎阿紫口中的话,就算再无趣,他也异常关心。
阿紫被他这语气鼓动着,果真认真地道:“利鑫城虽然处在东原国和西由国的交界处,地理位置上有些尴尬。可毕竟它还是隶属于东原,和西由隔海相望,和东原内陆却是连通的,我们如果是要回京城,为什么不直接从利鑫东边的鑫门关口过去,走陆路一路北上回去,却要费这么大力气找到一条航海船,走水路呢?”
听到这里,阿褐上下打量着阿紫,心中却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来:先前他只一心想着要护阿紫的周全,还把她当作七年前撂河山娘娘庙里那个天真的孩子一样的看待,如今看来,她却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也不想,只一心想跟着自己的小姑娘了,此刻也会有这样成熟的疑问冒出来。
阿紫见他看着自己,带着有些奇怪的笑容,一言不发,以为是自己问错了话,慌忙就要收回自己的问题。
阿褐却突然爽朗地笑了两声,回道:“按理是应该从鑫门关出去北上比较便捷,只是怕是那关口早已被一位老朋友占了去,若是放在以前,去会一会他也无妨,可前些日子不小心得罪了他,只怕这样贸然过去,又会与他冲突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选了这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