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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月,衣染血。
这样一个不见月色的夜晚,从天而降一个满身沾满鲜血的人,多少有些诡异,事情发生在须臾之间,弄的张卿和紫沉有些发懵。
紫沉大着胆子想上前把这血麻花看个清楚,才一抬脚,却见麻花后面不知何时站了个人,这人边幅不修,腰上还挂了个大酒葫芦。
老药罐子看着那人却笑了笑:“你个小疯子回来的倒是快,这又闹得什么疯事情?”说着又抬手抽了在身边的张小白后脑瓜子一下说道:“张卿,紫沉见过你们封自在封大哥。”
紫沉不知道这个封大哥是谁,可张小白却经常听自己干爹说起,而且每当自己练功不用心时干爹的一顿拳脚过后总是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说:“我不求你比江小子强,好歹比那老疯子家的小疯子强上些吧,这样岂不是说我还不如那老疯驴……”反正自小因为“不如小疯子”的由头自己藤条,铁掌,扎马步的没少遭罪,所以说张小白从小就活在这个自己不曾见过面的封大哥的阴影里也不为过,只是听干爹说这封大哥白衣轻裘,快马利剑的好不威风,怎得却是个邋遢酒鬼?听着老药罐子的话跟着紫沉一起对封自在行了一礼喊了一声:“封大哥。”就站在一旁满脸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童年阴影。
老药罐子咧嘴笑了笑:“小疯子这俩小家伙一个梁家妹子的弟子紫沉,一个是嵇秃子的干儿子张卿,你认认脸,他们是你的后辈,以后有空指点指点。”
封自在听了老药罐子介绍,嘿嘿一笑,把腰上的酒葫芦扔给张卿,说道:“兄弟,喝酒。”
张卿一把接过,也不矫情,打开葫芦盖子就是猛灌了一口,一口酒下肚,眼神变得亮的吓人。跟着又灌了一大口。
紫沉见张卿两眼放光一口接一口的灌酒,那酒葫芦中定非凡品,上前一把抢过酒葫芦,挑眉对封自在一笑:“兄弟能喝,难道妹妹就喝不得了?”说着也是仰头灌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去,酒葫芦又被张卿抢走了。
封自在哈哈大笑:“哈哈,这是哥哥用了三种劣酒自己兑的,就是一个烈字,你俩要是喜欢尽管喝。”
紫沉这会和张小白一样喝的两眼直冒精光,正喝的如痴如醉,只觉得自己身在疆场,冲锋陷阵的好不痛快,“好酒!封大哥,这酒里有烧刀,剑泉,还有一种妹妹就喝不出来了……”
张小白嚷道:“还有一味清风酿!烧刀烈,剑泉猛,而这清风酿,妙在一个香字,当真是好酒!哈哈哈!烧刀烈烧喉,剑泉凶带柔。最妙清风酿,囚在葫芦头!”
封自在最是爱酒,发现这俩小辈也是不尊孔圣,只拜杜康的,心里高兴,笑道:“这会儿来的急了,下次有空哥哥用七种美酒调制个一杯醉给你俩试试,真真的是一杯就醉。”说着又向老药罐子打了个眼色。
老药罐子见了,对封自在暗暗点了点头,又见紫沉已将酒葫芦里的最后一滴酒水倒进了嘴里,“紫丫头,张卿,你俩快快回家歇了,明日就出城吧,紫丫头记得和梁家妹子打个招呼,别回头找我药罐子来要人。”
这会张卿喝了那三酒合一兑的酒水痛快的不得了,听了封自在的话,只觉得浑身痒痒。好想再试试封自在口中那个“一杯醉”,无奈的看了看老药罐子,把酒葫芦恭恭敬敬递回给了封自在,说道:“封大哥,骆前辈有要事吩咐我俩,等我俩回来再来找您讨那一杯醉解馋。”说完看了看地上的那个血麻花,也不在意,拉上和他一样依依不舍又是满脸好奇的紫沉对封自在行了个礼,离开了广仁药铺。
俩人走后,老药罐子指着地上的姜浩问封自在:“这血麻花又是什么情况?”
封自在挠了挠头,对老药罐子说:“小子糊涂,本以为自己也就是暗中看着那俩娃娃,不会有啥大事,哪想出了这么档子事情。”
“说!”
封自在简略的对老药罐子说了一下事情经过,黄姑娘怎么在城内留记号,怎么就有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去了破庙,怎那男子有怎么被秋儿识破……直到最后才提了一句,地上这个血麻花用的是自家的武功路数。
老药罐子细细的听完,说道“你怎么确定那灵堂不会做恶,他们在道上声明可不算好。”
“前辈,这灵堂本堂主张旭昇最重道义,当年黄河洪涝,是救了八十来个无家可归的娃娃,可人多了他可没那么多钱财养,于是这脑袋瓜子不好使的便成立了灵堂,虽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拿回的钱财都花在这些个遭了灾的娃娃身上,一来二去的只要哪有灾情这二百五过就去捡娃娃,据那黄姑娘说如今他们养着的娃娃有二百多人,您觉得能是一群真恶人吗?而且灵堂有一条铁律,恶事可以做禁,但是不能对孩子下手。”
老药罐子奇道:“这倒是初次听闻。”
“如今小子还得赶回去那庙里,小子让黄姑娘服了冷凝丸,守到明日她功力恢复为止,她许诺了小子明日她恢复功力,便做那俩娃娃半个月的保镖,待小子我边去细细将灵堂查上一查,怎么也能查出些蛛丝马迹,半月之后,小子回来再与诸位前辈细说。”
老药罐子皱了皱眉,说道:“如今也只好如此,你速速回去吧。”
封自在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血麻花,说:“这人自称灵堂红把子,叫做姜浩,用的却是咱们一路的武功,也不知是山中的弟子还是岛上的弟子?人交给您了,待到嵇前辈和莫前辈回来,您一问便知。前辈保重,小子去了。”说完也不等老药罐子说话,一个掠身,便朝着破庙方向急急的去了。
老药罐子叹了口气,也不理会倒在地上的血麻花姜浩,回了柜上去了“红粉妖灵”,才诡异的一笑:“我管你是山上岛上还是灵堂的人,你对女娃娃动了刀刃就别求好过,反正以后无论山上岛上问起也难逃一死,不如让我试试毒药如何?”说完提起血葫芦,转头走进了药房。
昨夜服了冷凝丸,今早黄姑娘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起身运气试了试,前几日杂乱不听使唤内力运转自如,竟然还比平日内力又增长了一丝,不由大喜。
抬头却看到封自在倒挂在房梁上,眯缝着那双讨人厌的桃花眼对自己邪魅一笑,便一下子闪出庙外消失不见了。想着自己的睡相被那个淫贼看了个十足十,有些懊恼,肚子也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黄姑娘烦躁的捅醒睡得正香的小狐狸,在一双迷茫的小眼神中,指了指自己馋虫大叫的肚子。
秋儿还在屋里恶行恶相的睡得欢实,黄姑娘却监督者一脸不情愿的小狐狸操持早饭,但凡小狐狸稍微不情愿的看向自己,自己就挥一挥手上的金叶子,小狐狸就老实了。
俩人刚架起铁锅,便听得庙外一阵马蹄声响,没过多久,只见昨日偶遇的谢迁谢公子从门外把头探了进来。
这谢迁本来就年轻,精力也旺盛,昨晚受纪氏所托,今天一早找小狐狸。又听闻俩个娃娃竟然住在一个破庙里,也觉得有趣,城门一开便纵马而来。
不想看到黄姑娘也在,从昨天在屋里纪氏和自己说起小狐狸的事情,谢迁便知道那黄姑娘所言不实,什么带着俩个弟弟在城里玩耍,完全是胡编乱造,这会看到黄姑娘和小狐狸正在生火做饭,也想明白三人定有许多事情不便对自己明说,当下也不说破:“黄姑娘,小狐狸,你们早啊。”
黄姑娘慌忙把金叶子收在怀里,对谢迁说道:“谢公子,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这一大早的又是所为何事?”
小狐狸白了一眼黄姑娘,不屑的说道:“你这人,真真是个没脑子的,除了纪姨让他来找我还能有其他吗?”
现在黄姑娘可不比昨日了,内力恢复的轻轻一动就把小狐狸的耳朵抓在了手上,拧上一拧,在小狐狸的尖叫声中,只觉得心旷神怡。
谢迁看着俩人一言不合大闹起来,这黄姑娘的身手自己是见过的,若是认真起来小狐狸哪里还有命在,这会只不过是姐弟俩玩闹罢了,也不当真,哈哈一笑说道:“哈哈,你俩人倒也有趣,不过确如小狐狸所说,在下受纪氏之命,前来接上三位,去纪氏府上一聚。”
小狐狸费力的挣开黄姑娘的手,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昨天才见过,你们自己在屋里哭天抹泪的也不理我们,纪姨这一大早找我们干啥?”
谢迁对小狐狸郑重的抱了抱拳,说道:“今日在下与纪氏母子二人便要启程回京。想在见上狐狸兄弟一面,有些事情母子两人要当面与你细说。”
小狐狸怪叫一声“京城?今天就走吗?”
“今天见了你们之后便要启程。”
小狐狸心里有些慌乱,看了看谢公子说道:“可是他娘俩身子都不好,猪油糖身子才有些起色,这会走远路会不会不好?”
谢迁谢公子却突然朝着小狐狸跪了下去:“在下昨日听母子二人细细说了这些年的经历,在此我谢迁谢于乔拜谢公子大恩。”说着也不理会手忙脚乱的小狐狸,“咣,咣,咣”的对小狐狸磕了三个响头。
秋儿被屋外响动吵醒了,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看看跪在地上一脸郑重的谢公子,再看看莫名其妙的小狐狸,笑道:“小狐狸你是开山立派收徒弟呢吗?”
纪家的小院子还是和昨日一般破败,只是房门前多了四个膀大腰圆手持朴刀的壮汉,正眼色不善的盯着黄姑娘。
黄姑娘紧着眉头不由得摸了摸挂在腰上的双刀,却听谢迁笑道:“不要紧张,他们没有恶意。”
刚刚纪氏把小狐狸和秋儿叫进了屋里去,只自己在门外守候,在黄姑娘看来这四个壮汉不过是一群土狗,片刻之间就能被自己手上苗刀割破喉咙,而谢公子和东儿,还有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也都不会武,可这凝重的气氛却不由得自己不紧张。
屋里小狐狸正把头埋在纪氏怀里也不做声,秋儿抱着一脸泪痕的猪油糖有些不知所措。
纪氏摸着小狐狸的小脑袋,柔声说道:“好啦,小狐狸是大孩子了,快点起来,又不是生离死别。”
“可是,可是,纪姨你身子还没好,老药罐子又不能随你走……”
“你看你,你个小坏蛋能没看出纪姨家里显赫吗?这遍地都是郎中,还差他那口药吗?”
小狐狸红着眼抬起头来,又看了看被秋儿抱着的猪油糖,不由悲从中来:“可猪油糖还这么小,纪姨你身子又不好,你们回家以后会不会受人欺负?”
纪氏低头温柔的亲了去亲小狐狸的额头:“不会的,不会的,家里对我娘俩都会很好的,小狐狸你放心。”
见小狐狸仍然紧紧的抓着自己不肯放开又说道:“纪姨知道你也命苦,却对我和猪油糖这么好,我们娘俩吃喝也靠着小狐狸,纪姨没什么本事,只能教着你识文断字,又总想着啊,若是日子好了再能给你缝上几件新衣,该有多好,可是就算这样,咱们日子虽然清苦,但是纪姨呢,真的很幸福,都因为遇到小狐狸,纪姨啊,心,才会是暖的。”
见小狐狸仍紧紧的咬着牙,望着自己的眼里满是不舍,强忍着泪意说道:“纪姨娘俩这一走啊,家里就空了,纪姨把家留给小狐狸,好不好?”
小狐狸却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喊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就在破庙,不然你俩回来就没地方住了!”
纪氏猛地把小狐狸搂紧了怀里,情深切切的说:“傻孩子,我是当娘的,娘带着小儿子回京看看,家里当然交给大儿子了,不然没人当家,娘和小儿子回来的时候可怎么住啊?”
小狐狸使劲全身力气扎进了纪氏的怀里,再也忍不住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哀嚎道:“娘!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