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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女人一丝不挂的坐在床角,看着沉沉睡去的周暮年,她似乎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泪止不住的在流。
大概十年前,她十八岁,还有没沉重的香水味,还未曾穿过香艳的衣服,和诱人的口红。
她叫温羚,在兰州的一个小镇里和父母经营了一家照相馆,一流的身材和脸蛋,让她成了镇子里的一个传说。
因为她的存在,不管是十四五岁的小孩还是已婚的男人都会以各种借口进到照相馆里,匆匆见她一面也好,老老实实照完相也罢,都只是为了多看她一眼,多和他说句话,互相交流一个眼神。但渐渐的男人们都觉得这个女孩没有普通人的情感,对所有人的示好都不理不睬甚至没有一点感觉和反应。接着镇子里就开始传言:温羚可能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吧。
但他们都猜错了,这个温羚没几天就和一个外地来的商贩私奔了。听家里人说,是女孩的中学同学,这次来是提亲的,不过女孩家里死活不同意,所以两个人就决定不顾一切的走。
两人约定好了时间,大概是深夜,温羚只带了一件衣物,趁着夜色偷偷从家里跑出来,钻进了男友的货车。
临走的时候回头往家的方向看了又看,好似是放不下满屋的家人,在车窗外小心翼翼的抹掉几滴眼泪,忽然就狠下心,放下阻止他追求幸福的家庭。
温羚走了没几天,一个人破破烂烂的回来了,满身是伤。这让镇子里的人议论开了,又是说被男人骗了色,然后抛弃荒野,又是说被那男人带了一群人给糟蹋过后送回来的,还有更为过得说男人割走了她一些器官,温羚死里逃生返回镇子,各种传言都有,温羚这伤痕累累的身躯给镇子里的人带来了无限的遐想与猜测......
但没人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温羚到家之后开始有些呆滞,家人问什么都闭口不答。逐渐家里人也被街坊邻居给影响了,认为温羚就是被那个男人糟蹋后抛弃了。还要给温羚验身,家人的这一举动,彻底逼疯了她。挣扎中温羚逃出了家,连裤子都没有穿,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这个镇子。从此,坐实了镇里人对她的谣传。
精神失常的她一路颠簸,浑浑噩噩的昏倒在县区的一个风花雪月之地,被这家的老板回了店里。温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幽暗的地下室里,这里阴冷潮湿,未知的恐怖一点也没有吓到她,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怕了,静静的等待着命运对她的裁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老板带进了洗浴室,这个陌生的男人为她小心翼翼的擦洗着身体。清洗完身躯后,又给她伤口仔细的上了药。安置她睡在了自己的小房间里。温羚一声不吭,老板也一声不吭,不去询问温羚的来源和过去。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温羚的身体慢慢恢复了。老板的丑恶嘴脸也渐渐的显现出来了。在所有人看来这个真的是个特别沉稳的人,和温羚一句交谈的话都没说,供她吃喝,给她疗伤,最后一声不吭的将她拉进了自己这所风花雪月的场所里,任凭温羚喧闹和挣扎。可这个老板想也没想到,温羚顺从了这样的环境,每天像个机器人一样过着自己想都不曾想过的生活。
她渐渐了解了这里的规矩和过法,每天混迹人场,话也多了起来,温羚完全变了,仿佛她觉得这样的生活至少让她活了下来。
温羚在这呆了大概一年多,慢慢的关于自己的传闻一点一点落进自己的耳朵。
她呆不下去,当晚,一把火烧了这家店。带着身上仅有不多的钱,一路向西北方向逃去。
她来到了河西走廊西端的这个镇子里,她再没力气逃了,又或许是清醒了。她似乎是认清了自己的命运,看穿了自己的生活,所以不走了,就是再做回轻贱的人,也要生活下去。
她默默的回忆了一遍这粘人的记忆,殊不知泪水已经打湿了这床单和衣被,殊不知周暮年也被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给吵醒了,她毫无知觉的躺在周暮年的怀里,擦了擦眼泪,她给周暮年又讲了一遍自己刚才回想的往事,这次,她没有哭,甚至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直直的看着对面的墙壁,就像在观看自己的记忆回放,一帧一帧的还原了她脑海里的场景。嘴巴一张一合,像背的很熟练的文章一样流利的说了出来,但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有时还会抽动一下自己的鼻梁。
“......我和他私奔了,半路遇上了劫匪,他和司机都死了,死的很惨,我忘不了当时的场景,四肢极度扭曲,两个眼珠吊在脸上,我被四个男人轮流强暴,然后被扔在原地,一个人,孤零零的,我趴在他的尸体上,一动不动看着那帮人离去的方向。我想复仇,但找不到那群人。......回到家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是那些可怕的记忆,和鲜红的复仇字眼,我不敢说一句话,任由所有人嘲笑和奚落,那时候想,大概人生就这样了吧。当家人要来验我的身,裤子被脱掉的那一瞬间,我最后的精神支柱也被压垮了......我的精神已经死了太多遍了。现在,我只想活下去。”
原来,她就是温羚,周暮年心里想着。几年前周暮年还在兰州住着的时候,就常听街坊邻居提起这个被神化又同时妖魔化的女人。邻里人,说了太多关于温羚的据说。那些事儿似乎是真真正在发生过的一样,但和温岭自己描述的相差太远。有的说完温羚被男友抛弃之后,觉得还不尽兴,接着就有编出来被男友挑了手筋脚筋,扔回了镇子里。其实在周暮年看来,最不一样的就是:传说中,温羚已经死了,什么样的死因都有,仿佛最差的命运都降临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所有人说的都是温羚所受的无尽的折磨和苦难,像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提起她人们的兴致都来了,可是,没人思考过温羚的精神压力,可能所有人都认为温羚已经死了吧,来讨论一个死人的事情,仿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记得,你是从兰州来的,我的事情你应该听过吧。”温羚转头看向周暮年,还是直直的眼神,没有一点感情。
“我没听过,第一次听。”周暮年撒了谎。
“前些年,这个镇子里还传有关于我的事情,他们都说是兰州来的商贩带过来的,我真正的名字只说给你一个人听了。以后,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你也把它放到心里。就这样吧,好吗?”温羚梳了梳头发,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捡起来穿到身上。对周暮年笑了笑。
“对不起。”周暮年低下头,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脱口而出的一句对不起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温羚似乎听懂了,又似乎只是接受了周暮年的这句话。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会带给我多少折磨,总之,今晚过了,就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吧。”温羚笑着说。
“我还不能忘掉以前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个了结,但不是今天。大仇没报呢。”周暮年想起了母亲的梦魔。
“什么仇?”温羚抚摸着周暮年伤痕累累的手掌,既心疼,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