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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桃园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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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 桃园三英

    卢植稳坐中军大帐,已经呈现出花白色的头发令他看上去有些衰老。岁月在他脸上划下了一道道痕迹,那个少年就学与马嵩门下的绝世神通,如今已经垂垂老矣。

    不过,那张刚正的脸上,依旧带有强硬的姿态。

    正襟危坐,腰板挺直,虽然被贬到东观多年,可依然能看出当年的英雄气概。

    手抚桌案上的宝剑,卢植的心里却有一种苦涩。毕竟不在年轻,毕竟不能再如当年那样做强项令。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卢植也知道,东观多年的磨练,让他学会了妥协。

    对于董卓,卢植的印象并不深刻。

    只是听说他和大将军何进走的很近,而且善于钻营。但是在危急之时,这个六郡良家子还是表现出了一个大汉忠臣应该具有的本色。南宫一战之后,董卓可说是名气大盛。如今雒阳酒楼之中谈论最多的,就是这个被士大夫称之为鄙夫的家伙。

    从雒阳出发之前,袁隗专门找卢植谈过话。

    当时的景象,卢植至今历历在目。

    那是在袁隗的书房中,阳光很明媚,可早春的寒意却充斥与书房里,令人感到很冷。

    袁隗说:“今日请卢中郎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

    见惯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在东观中消磨了四年,卢植的火性比之以前已经小了很多。袁隗的话语间还是很恭敬,但也许是他四世三公的背景,神情间还是有一种不太尊敬的气息流露。如果在以前,同是士大夫出身的卢植绝对会拂袖而去。

    可现在……

    卢植问道:“太傅有何指教?”

    袁隗敲着桌子说:“皇甫嵩在离京之前,上书皇上解开党禁,皇上也准许了。卢中郎想必也清楚,如今宦阉在朝中为非作歹,我们有时候必须要做一些妥协。能与宦阉对抗的,只有大将军一人耳。士人的未来,大汉的未来,都在大将军一人身上。”

    卢植眼皮子一耷拉,心里就开始烦躁。

    又是党争!当初皇上行党禁,不就是你们这些党人争的太凶?如今党禁才开,你们就立刻上蹿下跳,看起来还是没有吃够亏啊。不过表面上还是很恭敬,“植对此事,略知一二。”

    袁隗点点,“大将军是士人的希望,可大将军总是和那些宦阉勾勾搭搭,着实令人有些心烦。此次卢中郎督战翼州,河东太守董卓负责协助,你可知道这个人?”

    “略知一二。”

    “那就好……”袁隗眼皮子也耷拉着,似乎是有气无力,“董卓是大将军的人,我们有必要让大将军知道,没有我们的支持,单凭区区武夫,休想治理好国家。”

    卢植心里咯噔一下,“太傅的意思是……”

    “董卓此人素来狂妄,而且为人粗鲁。给他一些教训,也算是给大将军一个警告。”

    心里暗自叫苦,怎么才从东观出来,就遇到这种事情?

    东观编修《汉纪》的日子虽然清苦,可至少日子过的很清闲,没太多烦恼的事情。

    忍不住说:“太傅,难道您不怕大将军为此而生气。”

    袁隗哈哈大笑,“子干,你在东观的时间太长了,有些事情和当年已经大不一样。如果在四年前,我们动董卓,遂高会很生气,甚至会翻脸。可是从去年开始,我加本初加入大将军府,董卓在大将军心目中已经不如从前。否则大将军怎么可能会取了他的司隶校尉而由本初担当?大将军心里清楚,一个本初,百个董卓也比不上。”

    卢植一皱眉,陷入沉思。

    袁隗眼睛一眯,“怎么,子干不愿帮我?”

    言语轻柔,却带着一股阴森森的味道。卢植明白,如果不答应,只怕马上就会倒霉。

    也罢,在东观呆了四年,好不容易有出头之日,实不愿放弃。

    卢植说:“植尽力而为。”

    “好……有子干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老师,老师……”

    卢子干蓦地警醒,“什么事?”

    “董河东已经报门而入,在帐外候命。”

    “让他进来!”

    卢植扭头,看了看在身后叫他老师的人。这个人年纪大约在二十多岁,身高七尺五寸,面如冠玉,唇若涂脂。最明显的特征,是他的耳垂很大,按照面相来说,这是有福气的象征。手臂较之常人的长,垂手站在卢植的后面,神态中极为恭敬。

    此人名叫刘备,是幽州涿县人。

    曾在卢植门下学习,但说实话,卢植对他并不是很喜欢。

    不喜读书,读过之后,也不求理解,囫囵吞枣似的应付过去。家中也不是很富裕,可偏偏喜好华服。如果不是和卢植是同乡,而且此人对母亲孝顺,在乡里中有贤明,卢植是绝不会收他做弟子。虽然说卢植是有教无类,对门户并不看重,但这种人总是看不顺眼。没想到,大乱起时,此人竟能挺身而出,在幽、青二州立下功勋。

    有些时候啊,对有些人,还真不好用等闲的眼光看待。

    好像当年高祖皇帝,也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无赖子,可后来偏偏成就大业。

    当然,这也只是卢植心里想想罢了,表面上却没什么话语。

    这时候,董卓已经走进了中军大帐,脸色铁青,拱手道:“河东太守董卓,奉命来到。”

    卢植仔仔细细的看了董卓两眼,确实有些粗鲁。

    但狂妄……

    有心就此算了,可眼角余光不自觉的扫过了帐中一人,心里不由得一沉。

    那是个中年人,姓宗名员,是北海人,也是袁隗给他配备的军司马。说是副将,可卢植心里清楚,这就是袁隗的耳目。宗员是北海宗氏的后裔,祖上颇有贤明,只是到了如今已经不复当年的强盛。可在北海,依然是当地豪门世族,和袁家来往密切。

    卢植道:“董卓,你可知罪!”

    董卓憋了一肚子火呢,青着脸硬声道:“卓不知。”

    “好吧,那我就让你明白。你先是擅自改变行军路线,置我将令而不顾。而后又在高邑擅自出兵,还落得一个大败。这也就罢了,从安平国到此地,也就是一天的路程。我让你星夜出发,为何你现在才到?违抗将令,兵败高邑,再加上误了时间……数罪加一起,我命你报门而入,你可不服气?”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董卓终于明白了这些士人们的厉害,嘴皮子一张,不管做什么都变成了罪过。

    想要辩解,可也明白细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他咬着牙,憋着气,“卓服气!”

    服气就好,如果董卓真的强辩,卢植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好了,下马威也给了,差不多是时候给个蜜枣了。

    卢植正要开口,一旁的宗员却说话了,“将军,既然董卓服罪,正应重罚才是。如今大战将临,正应借此机会整肃军纪。以末将看来,董卓数罪并罚,应以极刑。”

    好家伙,这个更毒辣。

    什么叫做极刑?那就是砍了头了事。

    这家伙显然是想要董卓的命。可董卓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得罪了此人?之前连见都没有见过,为何要恨之入骨?其实想想也不难明白,宗员为什么跟过来?说白了,还不是要拿些功劳,以光宗耀祖。董卓在这里,可是他立功的一大障碍。

    卢植的脸色腾的阴沉下来。

    这个宗员,可是比董卓还要狂妄嚣张。仗着身后有袁隗,就以为真的可以指手画脚?

    嚣张狂妄?

    袁隗说的一点没错。不过不是董卓,而是他袁隗太嚣张了!

    卢植强压火气,眯着眼睛看了宗员一眼。那眸中的冷芒,让宗员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董卓,按理说你罪不容赦,可大战将临,正是用人之际。我命你戴罪立功,可愿意?”

    董卓躬身,“卓愿意。”

    “高邑为巨鹿门户,若能攻占下来,则大军长驱直入,平定反贼指日可待。我命你在三天内攻下高邑,若成了,则既往不咎,本帅定上报朝廷,为你请功。但若是拿不下高邑,就休怪本帅无情,数罪并罚,而何当被斩首。如此安排,你可愿意?”

    董卓深吸一口气,“卓,愿意!”

    “既然如此,就命你为主将,宗员为副将……停留一日,将所失人马补充完整。明日三更出发,以你对高邑发动攻击之时为界限,三日之后本帅要站在高邑城头。”

    “喏!”

    董卓看了卢植一眼,对那宗员理都不理,转身走出大帐。

    宗员的脸色却变了,而且是变得非常难看。

    “将军,您这是何意?”

    卢植一笑,“宗将军莫紧张,命你担任董卓副将,也是为了你考虑。一来你在他身边,可以监视他。如果他有什么抱怨,可以立刻告知我,我也好治他的罪。二来,董卓打下高邑,是你监军有利,首功一件。若是打不下,他是主将,与你何干?”

    宗员闻听,怦然心动。

    卢植似乎说的没错,这里面的好处,可真的是不小。

    “既然如此,员听从将军调遣。”

    目送宗员离去,卢植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意。

    党人也好,宦阉也罢。这些年在东观,很多事情也算是看透彻了。

    我只忠于皇上,少说多做,其他纠纷一概与我无关。至于董卓,只好委屈他了。

    刘备一直在旁观,忍不住轻声说:“老师,这样做会不会有点过分?”

    卢植的脸色一沉,“过分?非是老师过分,而是他们背后的人过分。国家危难之际,还在你计算我,我计算你。我奉命平定黄巾,这些争纷与有何干系?随他们去。”

    “可是那宗员……会不会影响您的计划?”

    卢植笑道:“计划?什么计划?”

    “自然是董卓攻打高邑的计划啊!”

    卢植森然一笑,“董卓攻打高邑,和我没有干系。他打下来,我为他请功;打不下来,我也不会怪罪。反正我本就没想过要打高邑,只是要借此机会,攻占魏郡。”

    “魏郡?”

    刘备眼睛一亮,“学生明白了!”

    卢植叹了口气,轻声道:“玄德,朝廷中的事情就是这样,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你想置身事外都难……也罢,他们这样相互算计,还算计到了我头上。那就休怪我算计回去。平定反贼,则大功告成。至于袁隗和宦阉,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

    “可是,那宗员……”

    “玄德,你可留意董卓的眼睛。”

    “学生未曾留意。”

    “董卓非是能容人之辈,此人或许不是袁隗所说的那种狂妄之徒,可心计也不浅。他无缘无故受我如此侮辱,心里如何能不生气。但从始至终,他未曾辩解一句……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容忍宗员。若我猜的不错,只怕宗员这一次可要有难了。”

    刘备心里一惊,“老师,您是说董卓会杀宗员?”

    “我什么都没有说……对了,你叫上你那两个兄弟,明日五更天,随我兵发魏郡。”

    “学生遵命。”

    刘备拱手退出了中军大帐,没走两步,就听到有人高声叫喊道:“大哥,我们在这儿。”

    抬头看去,只见有两个体魄雄伟的大汉走来。

    一个年纪和刘备相差不多,身高九尺二寸,颌下二尺长髯,煞是漂亮。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生的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而另一个人看上去可就有点不一样了。二十上下的年纪,身长八尺有余,豹头环眼,燕颌虎须。走起路来,端的是龙行虎步,说起话来,嗓门极大,犹如巨雷炸响一般,震人耳膜。

    刘备一看这二人,却忍不住笑了。

    这是他在涿县看榜时认识的两个好汉,红脸的汉子叫做关羽,原字寿长,河东解良人,因杀了当地的土豪,故而流落他乡。后改字为云长,在黄巾之前,贩枣为生。

    善使一把青龙偃月刀,刀疾马快,杀法凶猛。那太平道的幽州首领白雀,就死在关羽手中。

    黑脸的汉子叫做张飞,字翼德,是涿县一大户,家有良田,颇有资产。

    其人勇武,生的是格外粗豪。可偏偏能写的一手好字,更擅长仕女图。连刘备也是赞不绝口。手中一杆丈八蛇矛,有万夫不挡之勇。邓茂,正是被张飞所擒获。

    三人一见如故,结拜为兄弟。

    后世名扬千古的桃园结义,主角就是这三人。

    不过如今,有长沙三丑结义在先,不晓得桃园三结义,是否还会一如从前的名望?

    关羽、张飞看到刘备,非常高兴。

    两人大步流星的跑过来,张飞隔着很远就咋咋呼呼的说:“哥哥,你去哪儿了?”

    “哦,今日老师找我有事,刚才在中军大帐。云长、翼德,你二人是第一次到军营,还习惯吗?”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血战沙场,马革裹尸!”

    关羽半眯缝眼睛,好像睡着了似的。听到张飞的话,昂着头,捻着美髯说:“三弟此话,亦是羽之想法。”

    哪知张飞后面又蹦出来一句:“不过规矩太多,不能喝酒,这嘴里都淡出个鸟了!”

    刘备和关羽立刻上前,一个抓住张飞的胳膊,一个捂着他的嘴巴。

    “三弟,休要胡言乱语。”

    “呜呜呜……”

    张飞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就在这时候,刘备看见了一个人。忙放开张飞的胳膊,匆匆的赶上前去给那人行礼。

    “河东大人!”

    那人正是董卓。只见他铁青着脸,在辕门口翻身上马。也难怪他生气,莫名其妙的遭了一番侮辱不说,领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然后去军需官那里报备所需,又受了一肚子的气。军需官是宗员的人,想那宗员连卢植都不甩,他又那看得起董卓。

    刘备心知,董卓心里对卢植定然怨恨。

    可偏偏卢植是不想插手纠纷,只想早早打完了仗回去。刘备嘴上不说,可这心里却很清楚:老师虽说受了几年的苦楚,可有时候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既然明知董卓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何苦不私下里向他说明情况,以换取董卓的原谅呢?

    有时候,再强大的人也要有个依靠。

    好似卢植这样谁也不结交,就算是坐在家里,也容易遭受杀身之祸。

    刘备想为卢植解释一番。

    可殊不知,董卓受了一肚子的气,正没处发呢。刚才在中军大帐中也见到了刘备。

    虽然不晓得这刘备是什么人,可多少也知道,他是卢植的人。

    眼睛一翻,“阁下是谁,有何事?”

    “在下刘备,涿县人……乃卢中郎的学生,有事情要与河东大人说明。”

    不提卢植还好,提起卢植,那肚子里的火气腾的一下直窜头顶。董卓哼了一声,“你是何出身?官居何职?”

    这一句话,可戳到了刘备的痛处。

    黄巾之乱爆发前,刘备家境贫寒,是靠着叔叔的救济生活下去。母亲年迈之后,他不得不放弃了学业,在家里靠编织席子、草鞋为生。官职?他哪有什么官职啊!

    “备,今尚是白身。”

    董卓仰天哈哈大笑两声,“尔一白身,有何资格与我说话?真是不自量力,闪开!”

    催马离去,把刘备扔在辕门外好生的尴尬。

    这件事他的确做的有点不自量力。只是董卓的话,也太直白了。

    一下子惹恼了关羽和张飞,两人跑到了刘备的身边,张飞望着董卓的背影哇呀呀的暴跳如雷。

    “这胖子何人?竟敢如此辱我兄长?若不杀他,难消我心头之恨……来人,备马!”

    张飞说着,就要上马执矛,击杀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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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关羽的表字,有的版本三国演义是长生,有的版本三国演义是寿长。在下蔡邕乾隆年间的毛宗岗版本,关羽早年表字寿长,在解良杀人后,该表字为云长。

    此非在下杜撰,而是沿用演义中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