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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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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黑,或许是肩伤拖慢了速度蓝茗未能赶在天黑前入城,好在北城门外附近的村落皆有出租于来往人马的宿屋。洛阳城乃是大城,不仅是城墙占地,也指商业发达,人口众多,来往人马络绎不绝。自然洛阳人也就有了发财之道,城里的人可以开间商铺宿屋,亦或是摆摊买卖。城外的人没有这么多商机,但是却也不乏生财之路,比如茶铺,一路行来也有四五个茶铺,只不过都是靠近洛阳城或者官路两旁的村落,即便是蓝茗也是第一次见到老季那种离城、村落都很远的茶铺。郊外村庄的百姓也利用起机会,房屋多些的便开起了宿屋,有些手艺的开起了饭店,毕竟每天都有不少人经过,更有很多人不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

    蓝茗这批人大概三十七人未能由北城门入城,便独自去了较远有些偏僻的来福村,村子离洛阳城有些远不在主路上,房屋不多占地大典型的地广人稀,这家农宿屋子占地很大,两间通联的主家自住,隔着院落靠外的两间作为宿屋,一共四间房屋,不过这家院落不小隔成了两块院子,一半主家养着家禽和放置杂物,另一半留给住宿所用。

    主家姓齐,夫妇二人都是实在人很好客,说是农宿其实是主家空着两间房无用,便学周围的村落农宿以便于外来人住宿,毕竟能赚一点是一点。见蓝茗自己一人并未多收只要十文,房间简洁干净让蓝茗颇为舒心。

    “小兄弟,我看你虽然是江湖人,应该也是初入江湖吧?”主家见蓝茗一人加上年纪尚轻便热情的邀请蓝茗一起吃,显然是注意到了蓝茗受了伤,蓝茗喝着茶水道:“呵呵,我自幼向往江湖,这次总算圆梦了,不过也明白江湖可不简单。”蓝茗轻笑着指着自己的伤,饭菜虽然是寻常百姓家的普通饭菜却也可口。更何况蓝茗早已习惯风餐露宿。

    “江湖险恶啊!要小心才是,哎,可惜小兄弟不喝酒!江湖人哪有不饮酒的!”

    “齐大哥是性情人,又何必在乎小弟喝的是茶水还是酒水?”蓝茗说着饮下一碗茶水,茶是洛阳郊村常见的菊花茶,水也是普通的水,碗是农家常用的碗,甚至有些粗糙!可是蓝茗喝的津津有味,无它顺心意而已。

    “小兄弟说的没错,一针见血,老齐我好歹也是个汉子,来!敬你一碗!”

    “齐大哥小弟敬你!酒不醉人人自醉,心若醉茶水依然醉。”蓝茗以茶代酒,齐大哥数碗酒下肚却依然脸不红,毫无醉酒之意。

    “说得好!蓝兄弟,实不相瞒,其实我年轻时候也学过武,我祖父是少林俗家弟子,那时候诸侯混战,兵荒马乱的吃不上饭,一家人就剩我祖父一人,后来有幸少林高僧见我祖父有慧根便带其入了空门。因七十年前魔教火烧少林之乱,我这家传招式也是那时传下来的,我祖父、父亲皆因那次因果亡于仇人之手,而我苦练二十年终报得家仇,后来又在江湖飘荡十年。让窝早已看透这江湖,直到遇见内子,老天有眼又让我生下骨儿,娘子把骨儿带过来。”

    齐嫂泪眼婆沙直摇头,齐大哥竟也流下泪来,但并无言语只是摇了摇头。齐嫂只好进去内屋,齐大哥一口干了杯中酒水直视着蓝茗。

    蓝茗亦直视着齐大哥,蓝茗虽然早就看出齐大哥会武功,但却不明白齐大哥的意思。

    蓝茗眉头展开笑道:“齐大哥,今日相见是缘,你我对饮是分,既然有缘份齐大哥何不开口直说,说不说是大哥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何故如女子般吞吞吐吐。”

    “是我着相了,这一切我要从七十年前魔教火烧少林之战说起,当年少林叛徒觉心勾结魔教火烧少林寺,少林猝不及防几乎毁于一旦,为了延续少林火种和佛教教义,绝言方丈令寺内最有慧根的我祖父觉梦和静风小师叔祖二人各自负半数绝学,半数经书,从少林密道离开。我祖父脱难后便还俗化名齐达内掩人耳目来抗击魔教,而我父亲则是我祖父收养的义子,后来魔教被正义之士打败便销声匿迹,幸亏佛祖保佑少林寺重振声威,了无方丈更为当世天下八圣之一,但我祖父和父亲陷入江湖太深,最终还是遭了化作武林正道的觉心父子毒手。”

    “我苦练二十年,终于手刃觉心父子以及。。。其一众门徒。。。报仇雪恨之后我却发现并无快感,似乎只是因为父仇子报驱使着自己,后来我以侠客自居替天行道在江湖中行侠仗义,江湖中人渐渐称呼我为大侠,可是常常浮现在我眼前的多是因牵连被我杀害的无辜之人,他们毕竟不是都罪当致死。”说着眼前的汉子又干了杯中酒,只是神色有些黯然。

    齐大哥沉默了一会晒然一笑道:“后来有幸遇到内子我便退出江湖,只是江湖进来易,退出去难,凡事有因便有果,当日我虽然手刃仇人可却不知当年觉心的儿媳已有身孕,而我近日得到消息,今晚觉心的后人委托了夜门的天字杀手,杀我于此。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血仇当以血终结,我死便死了,但内子和孩子是无辜的。”此时齐嫂怀抱婴儿出来,只是坐在边上流泪看着眼前人。

    齐大哥继续道:“蓝兄弟我以少林七十二绝学之一的拈花指为报酬,求蓝兄弟护我妻儿到南晋菩提寺并将此信交与菩提寺静风主持,到时定然再送给蓝兄弟一本绝学一苇渡江,蓝兄弟学成后归还菩提寺即可。看得出蓝兄弟轻功不错走的快剑之路。这一苇渡江绝学定对蓝兄弟大有裨益。”

    蓝茗饮了口茶水盯着眼前大汉,“二十年间,江湖中以爪功闻名的只有三人,近几年销声匿迹的大侠金刚神龙,作恶多端亡于我族中高手的塞北黑鹰,以及南晋被称为南侠的司马誉,塞北黑鹰不提,司马誉年纪不过二十七,三十六路擒拿手虽然出神入化但却是巧柔并重,且是个翩翩公子。齐大哥身材魁梧,爪节有力,一双手爪看上去便可轻易捏碎石铁,那齐大哥金刚神龙齐当国的身份也就不难猜出,依我看齐大哥虽退出江湖,可早已做好死在江湖的准备,不然为何在这江湖中人必经之地开着民宿,固然一面为了大嫂另一面怕是早已做好了结江湖的心,大哥是个江湖人!这杯我敬大哥,江湖人江湖了。”

    “齐大哥,何故信我?又何故以秘籍辱我?”说着蓝茗为齐大哥倒了杯酒。

    “哈哈哈!我齐当国有两大憾事!一是遇见我娘子太晚!二是遇见蓝兄弟太晚!当年报仇之后有厌倦了江湖中是非之因,也因遇见内子对江湖再无留恋之心。”

    “一个人他的眼睛是隐藏不了的。”二人互视,蓝茗忽然笑了道:“齐大哥我应了,但我有承诺未完成,所以在不付出生命的情况下我会全力护送嫂夫人和孩子到达菩提寺。”

    “只要蓝兄弟答应便够了。蓝兄弟饮了这杯茶就走吧。”话没说完,齐当国忽而无奈苦笑着将妻儿护在身后。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走了。”蓝茗默默侧身握剑以便随时出剑。

    “齐当国今日就是你一家三口的死期。”话音未落走进一名戴着黄金面具的青衣男子,青衣男子声音中带着磁性似乎是内功太深厚故意让人无法判断,但是面具后的眸子深邃而神秘,透着一股妖异让人无法抗拒。

    青衣男子身后站着一名着红衣右腰悬剑微微浅笑的俊郎男子,只是红衣男子实在是太俊美了,轻扶剑身的手背犹如玉脂,面若冠玉,明眸皓齿,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凤眼勾人心魄,乌黑的长发轻轻束在身后。红衣男子轻笑道:“我是一点红,来取你性命。”声音很轻柔倒像女子,若不是他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恐怕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名倾国倾城的女子,便是蓝茗也不由得有些心神松动。

    蓝茗咬咬舌尖瞬间清醒过来,险些中了青衣男子奇异的功法,手指轻弹茶碗,叮的一声脆响,将齐大哥夫妇从迷茫中唤醒。

    随着声响蓝茗快剑出鞘,声落剑至,眨眼间呼吸间,蓝茗剑刺戴着黄金面具的青衣男子,霎那间红影闪动却是被一点红的左手剑拨开顺势向蓝茗手指削去。一击不中蓝茗忽而弃剑泄力,使出蓝家的掌中剑,以指为剑向一点红胸口点去。

    一点红反应也是极快左手轻推手中剑如绕指红绳沿着蓝冥剑飞旋而去,不退反进,右掌带着丝丝寒意向蓝茗击去,蓝茗猛然提劲,强行以右肩迎上未成势的攻击,战斗之势瞬间而已,蓝茗左肩伤上加伤,一点红也不好受胸口正中一击,一点红退了两步,蓝茗退至墙边才止住身形,蓝茗微微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

    忽然间,齐当国身形飞起,犹如草原最烈的鹰,当空击向戴着黄金面具的青衣男子,却见青衣男子不进反退,身形挪移轻点退出屋子,几步跑向院中跃上屋顶。

    齐当国蓄势一击不中,因力竭颇有无奈,以龙爪手中的中的轻身功法龙攀云海一式,追出屋外跃上屋顶带着罡凤向青衣男追去,青衣男子再退,飘飘衣袖宛如画中人飘落至另一屋顶,只是黄金面具显得诡异了些,齐当国怒吼一声踏碎屋顶瓦片,气势节节攀升双爪以浑厚内力,宛若蛟龙出水!齐当国料得这一击青衣人避不得,也避不开,因为已经没有地方让青衣人挪移反转!

    只是青衣人本就没有一战之心,出乎意料的运转内力踏蹋屋顶,跌入屋中。“看你妻儿!”从屋中传出充满磁性的声音。

    齐当国却不中计,一掌挥下荡开烟尘,紧着跃下却不见房中有人,暗道不好显然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赶紧奔回主屋却发现慢了一步,屋中成对持之势,一点红不曾动过,蓝茗也不曾动过身形,他的妻儿也不曾动过,齐当国暗道不好,转身一踏怒吼,身形暗自流转一层淡金色,原来是几十年前少林闻名江湖被称为第一硬功防御第一的金钟罩,相传金钟罩只有大成才有金光流转。

    果然青影忽至,却不曾想青衣人驻足挥出石灰粉,金钟罩虽然防护无与伦比却是一门需要持续蓄势的武功,一旦破势再抵挡也是来不及的,石灰入眼,齐当国不动不乱,站在屋外三步,青衣男子后退数步,静静矗立院中,氛围静的可怕,可是蓝茗却向齐嫂和婴儿靠近半步。

    一点红忽然收剑笑道说:“七日后我在洛阳紫云巷等你赴宴。”说完一点红转身离去,剩下惊愕的众人。

    青衣男子急道:“一点红!你要违约?”

    只见一点红头侧身笑道:“如何?”

    “你当真以为自己闯的过死巷?”青衣男子声音变得阴测测的再无之前的磁性。

    一点红却不再理会青衣男子轻呵一声便独自离去。蓝茗心想真怪的一点红,真美的一点红。

    青衣男子不给众人惊愕时间,再无之前飘然神秘之势,双手飞舞甩出暗器,点点金银之光闪烁,蓝茗不由一惊竟然是唐门绝技漫天花雨!若是齐大哥挡在屋门口,凭借着金钟罩之功必然无碍,此时却是露出一半空袭,不由蓝茗多想挥剑抵挡踢起小桌,急道:“大嫂快进里屋!”但青衣人先发制人,还是传来齐嫂的闷哼之声,想来是不愿让齐当国分心,中了暗器不敢出声,怀中婴儿不知中了暗器还是被惊闹,大声哭了起来。

    齐当国行走江湖之久,又怎么可能听不见妻子受伤,孩子哭泣。只见金光破碎,一声龙吟,齐当国犹如金龙翱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青衣人击去,青衣人避不开正受齐当国一击,口吐鲜血,便是不死也身受重伤,趁着齐当国力气用尽,青衣人急忙甩出暗器慌乱遁去。

    齐当国心系妻儿也未追赶,急忙查看妻儿情况。

    齐嫂右肩和后背中了银针,嘴唇发黑定然是毒针,蓝茗忽然恍惚觉得母爱之伟大,蓝茗怕毒染给婴儿,从齐嫂怀中接过婴儿,见婴儿无碍不由松了一口气,想来是齐嫂以身体为盾不让孩儿负伤。

    齐当国握紧妻子的手,满目泪水,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齐嫂费尽力气擦拭着夫君的泪水道:“孩子无碍。”

    齐当国一时说不出话,只是重重的点头,感受到妻子失去力气滑落的手,竟在也忍受不住嚎啕大哭,就像孩童一样。或许是听到父亲的伤心或许是哭累了,婴儿渐渐停止哭泣。

    许久,齐当国不再哭泣,怀抱着妻子坐在地上。

    “蓝兄弟将房屋点燃吧,等骨儿长大请蓝兄弟不要告诉他前因后果,就让他做一个出世之人吧。蓝兄弟的大恩我无以为报,大门门槛下的暗格有一枚破旧铜钱,他日若蓝兄弟有难,可持信物找北疆王对他说大雨之日即可。”只见齐当国身躯一震嘴角流出鲜血竟然自断经脉而死。

    望着燃起大火的房屋,蓝茗霎那间有些恍惚,似乎自己那坚硬如磐石的寒心被敲了一下,蓝茗不知道如果是将蓝家凌驾于生命之上的那个人,是否会因为自己付出生命,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过往,蓝茗轻笑着对自己说了句不会的。

    蓝茗看着伤口上系着的黑丝带,左手怀抱婴儿轻声喃喃道:“是该藏一藏我的剑了。”

    这一次蓝茗不会再戴上黑丝带,也不会在拔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