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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茗坐在草地上,身体僵硬的慢慢躺下,夏季的野草要更粗硬一些也更尖锐,扎在后背上并不舒服,但是当他完全躺下之后才觉得这是天下最舒适的床了,这小小的野草不甘心被人类征服,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在身下托举着他,困意上涌的蓝茗宛若躺在云中一样舒适。
蓝茗伸出手指从他的角度看夜空中的繁星好像可以触摸到,就像下棋的棋手蓝茗点点这个点点那个好不惬意,也许是因为接壤大草原的缘故,这里的夜空十分的好看,星星格外的明亮,空气也特别的好闻,没有中原的尔虞我诈,纸醉金迷。
事实上蓝茗自己也不知道答应书生是否做得对,大师兄这次定然会是掀起腥风血雨的中心,书生的话模棱两可未必会帮助大师兄,看来自己应该先给师姐写封信,可是又如何才能不让师父知道?
“众口铄金啊大师兄!”蓝茗有些懊恼的吼道!堪破了生死关的大师兄为何就不能看透情字,该死的情关!偏偏自己又要去洛阳阻止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一件事。
“书生、和尚、道士果然都不能信啊!”蓝茗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书生的调虎离山之计,不由得懊恼的低语。
思索之下,诸多心事扰乱的蓝茗无法入睡,燃烧的木柴忽然响起噼啦的声音这让蓝茗下定了决心,拍拍身下的尘土起身离去,几个眨眼睛便消失在黑夜之中,如果有江湖中人看见一定会赞叹道好俊的轻功!
并州多山和丘陵也是山贼土匪们最爱之地,凭借这地利总是可以如野草一样顽强的生存着,不过前些日子并州巨匪之一的青衣书生谢宝庆被并州刺使所抓获,一些侥幸逃脱的黑云寨贼寇也大多死在官兵箭下。一夜之间并州乃至整个北方都赫赫有名的黑云寨在大火的见证下付之一炬,从此并州再无黑云寨。
人们只听说那夜并州刺使丁原丁大人,率领麾下的护卫和衙役夜袭黑云寨,一举击溃了黑云寨众匪。
并州刺使丁原丁大人下令于今日午时在晋阳城外十里坡斩首巨匪谢宝庆,整个并州似乎都因为贼寇被官兵剿灭而陷入高兴的状态,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是镇守并州的征北将军杨希恩了。
无非就是朝堂之上的派系之争,文武之争,征北将军杨希恩是跟随先帝征战四方的武将之一,作战勇猛,体恤士卒,更难得的是毫无野心,杨希恩升任征北将军后奉命镇守并州这一镇守就是十八年,先帝驾崩后当今圣上却开始了重文轻武,开始有意无意的打压武将,于是文武之争愈演愈烈。
砰的一声清响!杨希恩将茶壶摔得粉碎,口中不断咒骂着并州刺使丁原,丫鬟和仆役都吓得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他们深知将军老爷的脾气不说话还好,若此时发出声音必然免不了一顿打。
“该死的老家伙!”杨希恩终于以一句相对好听一点的咒骂结束了这次的大发雷霆。
“父亲大人,莫气坏了身子。”见父亲发完脾气,杨希恩的独自杨振宁走进大厅劝道,轻轻摆手跪在地上的奴仆们都低头退去。
“哼!臭小子!老子的本事一样没学到!”杨振宁知道父亲是恼怒自己没有及时带兵围剿黑云寨。
杨振宁避重就轻的道:“父亲可知那丁刺使如何知晓黑云寨内乱之事?”
见父亲沉默,随即道:“父亲大人,那丁刺使此番立功不假可私自调动衙役也是罪过!大汉律法清楚的记载着,凡千石官员护卫不得私养过百。那一夜并州人可都看的清清楚楚,丁刺使的私兵护卫至少三百人!这可是罢官的大罪!”
“父亲只需以不变应万变即可,朝中自然有人会弹劾丁刺使,再者父亲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大汉众多将军至少几年内没有人比您更适合镇守并州,当今陛下就算有意将父亲调离并州一时半会也不会下手,几年时间足够咱们杨家辗转挪移了。”杨振宁一表人才和父亲杨希恩的粗狂豪爽毫不一样,倒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
“哼,你们这群读书人!可真他娘的一肚子坏水!”杨希恩却暗道自己让独子学文是十分正确的,古往今来武将们在天下安定后一定会慢慢被挤出权力中心,武将们打天下行,治天下还就需要这些让人恨不得一鞭子甩过去的文人们,虽然现在天下还未平定,但是大势所趋平定天下只是早晚的事情。
晋阳城内最有名的有三绝,其中一绝就是百花园了,顾名思义百花园自然是百花盛开的园子,每年花开季节花香甚至可以传到墙外好几里,夏季虽然炎热难熬,但百花园里却百花争艳美不胜收,最为文人墨客所钟爱的莲花盛开,可谓独树一帜出淤泥而不染,尤其是在这多山和丘陵的并州,相比富饶有北方粮仓之称的冀州,并州除了河东河内一代还算富饶外其他地方可谓相当贫瘠,而这晋阳城的百花园堪称并州一景,每年花开之际文人墨客数之不尽,若是不赋诗一两首都会觉得白来一趟。
丁原出任并州刺使已有六年了,这几年可谓是如履薄冰,既要和当地宗族门阀虚与委蛇来站住脚跟,还要和镇守并州的镇北将军杨希恩互相角力,大汉如今十分天下占七分,当今陛下重文治国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虎视眈眈的凉王、摸不清的燕王还有意欲北伐的南晋,统一天下可离不开这群武将,更何况塞外的荒人,那可是一个庞大的国家!其中的辛酸苦辣丁原无法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总算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也没有辜负恩师的嘱托,丁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罪人,但自己肯定不算圣人,至少当初将百花园改为官营就算不上名义上的清官了,自古忠义两难全,更何况是对自己有抚养之恩和教育之恩的恩师。
“世人皆爱牡丹,那自然是极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丁原如今四十有二,身材高大颇有君子之风,日益操劳自然双鬓微白,但却遮掩不住熠熠生辉的双眼,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形容丁原再合适不过了,丁原背着手看着池塘里的莲花轻声喃喃道。
谈起并州刺使丁大人,并州百姓都要称赞,丁大人爱民如子,将百花园官办后的所有盈利皆以百姓看得到的方法购买粮食分发给各郡百姓。再说丁大人不受女色四十有二而不娶妻,每日审批文件直至深夜。更值得人称道的是,丁大人从不拒绝别人的贿赂,但凡所得贿赂皆上表以陛下名义变换粮食用以救济百姓。
有关于丁大人就不得不提一件趣事,丁大人刚刚出任并州刺使,当时并州宗族门阀众多其中不乏有真才实学之士,听闻之前默默无闻的丁原将出仕并州刺使,自然有人不服气认为只是仗着是丞相的弟子身份而非有什么真才实学,当时河东郑家的二公子惊才艳艳虽不能说才学冠绝天下但是其才学在北方也的确无人能与之相比。
于是年轻自傲的郑二公子来势汹汹的阻止了丁原大人的上任,就在晋阳城中心众目睽睽下拦下了丁大人的官驾。
郑二公子问道:“阁下何人?”
丁大人正色答道:“大汉天子任命的并州刺使丁原。”
郑二公子又问:“我等只曾听闻陛下之贤名,丞相之才名却不曾听说过什么丁大人。请问丁大人政绩如何?”河东河内学子们的傲气是出了名的,自然不会服气没有什么名声的信任并州刺史,顿时引来一片叫好。
丁大人想了一会道:“出仕十余年,评称皆为中中。”
郑二公又道:“那您认为自己有什么资格出任并州刺使呢?若无能力岂不是欺骗当今陛下。”
丁大人道:“大概是因为我好学不倦吧。”
郑二公子扭头笑道,问向身后人群:“您学习吗?”
人群中爆发出统一的声音:“五尺高的孩童都学习!”
郑二公子质问道:“您比孩童如何?”
丁大人答道:“我知天有头、有耳、有脚,而孩童不知。”
郑二公子问:“头在何方?”
丁大人答道:“诗经有云‘乃眷西顾’,因此头在西方。”
郑二公子不服气又问:“天如何有耳?!”
丁大人答道:“诗经有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因此有耳。”
郑二公子颇为泄气又问:“那如何有足?”
丁大人这次笑答:“诗经有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若其无足,何以步之?’
但凡所问丁原皆答问如响,应声而出,郑二公子不由得拜服道:“君博学多才,与君相比在下与孩童无异。”河东学子虽然自傲但却佩服博学之士,皆以后辈之礼拜见。
眼看郑二公子就要和一众并州学子掩面离开,丁原忽然大声喝道:“尔等站住!”
郑二公子脸色发青的道:“丁大人有何指教!”
丁原整理了一下衣衫大声道:“按大汉律法,无端冲撞官驾者仗十。来人!将这些人拿下!”
郑二公子怒喝道:“我乃河东郑家二公子!谁敢打我!”一众衙役自然知道河东郑家的分量都不敢动手,一众学子都躲在郑二公子身后。
丁原大声指着畏畏缩缩的衙役们道:“我乃大汉天子任命的并州刺使!你们只知河东郑家不知当今天子!?尔等意图谋反吗!?”
至于后来的事百姓们不知道也不了解,但郑二公子为首的学子们毫无疑问的当街被仗打十下,有传闻当今陛下听闻此事刻意奖赏丁大人千金。
总之关于丁大人并州百姓深深认为这是一个为民做主不惧豪强的好官清官,也是一个机智风趣平易近人的父母官。
晋阳城今日沸沸扬扬,许许多多本应摆摊叫卖的小贩都收起了摊位,本应开门迎客的酒馆、客栈也都关起了大门,似乎整个晋阳城的人都跑向城外。至于城外那更是人头攒动,方圆百里的村民百姓都聚集而来,那可是恶名远扬的黑云寨的大当家,谁都不愿意错过这场数年难得一遇的热闹。
晋阳城外十里坡,其实就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土坡,不知道何时但凡并州斩首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都会选择在这里,次数多了就成了习惯,于是城外东边这个十里坡就成为了平日里常人不愿靠近之地,这些被斩首的犯人大多在人群散去之后就会被野狗撕扯吞食,可谓是死不安息。
尽管丁大人没有亲临,但这并没有影响多少百姓们的热情,有人说谢宝庆高大魁梧凶神恶煞,更有人说谢宝庆以人为食嗜杀成性。却没想到令人大失所望的谢宝庆长相十分周正,与其说像巨匪倒不如说更像蒙冤入狱的读书人,即便身穿囚服也颇有几分风度。
谢宝庆跪在地上低头不语,长发随意散落,在其身后六人排成一排皆为黑云寨的大小头目,如今只待午时三刻县尉大人一声令下,这七颗人头马上就掉落在地。
七名壮硕的刽子手轻轻擦拭着手中的大刀,眼瞅着午时已到,只听县尉大人大声喝道:“时辰到!!”
除了谢宝庆的六人其中不乏壮硕大汉,但死亡来临之前都不由得痛哭流涕苦苦哀求,若不是刽子手死死压住真是万分不愿意引颈就戮。
“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大人!”
“再也不敢啦!大人!饶命啊!我家中还有老娘!”
“呜呜呜!”
围观百姓大声叫好,明知道这些东西仍不到这些死刑犯头上可还是乐此不疲的扔着手里的东西,有的扔着准备好的石块,有些富裕点的百姓则扔着打蔫的剩菜叶,更多的还是一些石块土疙瘩。
“准备行刑!!”县尉大人看着时辰大声的叫道。
刽子手狠狠的将刀背砸向挣扎着不愿引颈于木墩之上的犯人,反观这谢宝庆引颈于木墩之上从容就戮,只是轻轻挪动了下身体试图更舒服一点,到是让刽子手不由得暗道一声佩服。
“咦?呵呵,你还要陪我不成?”谢宝庆看着木墩上的小虫轻笑道,使劲一吹小虫便不见了踪影。
“来世愿为猪狗也不愿在欠人情。”谢宝庆如是说道。
“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