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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邦来朝结束后没多久,朝中便爆出了一则丑闻。
礼部尚书许长宗自担任礼部侍郎开始便借官职之便,买卖试题,收受贿赂。
纵观这多年春闱,竟然数今年最为公平。
今年因为有许长宗的儿子许梓涯参加春闱,为了避嫌,许长宗从考官之列排除,今年的考试试题他也无法参加,自然全然不知。
刑部大牢,许辞身穿黑色斗篷,头戴黑帽进了大牢。
许辞又曾特意嘱咐过公孙御,许长宗并未受到什么酷刑,他所处地牢的环境也还算不错。
许府被查封,他的那个好夫人林氏和许梓颖竟然从未来看望过自己。
倒是不受待见的赵氏和那一对双胞胎还来大牢给自己送过棉被衣物,并许诺一直在照看年迈的老母。
他曾问过林氏动向,赵氏吞吞吐吐半天,才回答说林氏已经卷了一堆财物带着许梓颖远走高飞了。
他又问起杨氏,赵氏又是迟疑许久,才说杨氏也走了。
至于许梓涯,自打一个月前辞官南下,便再没有他的消息,如今他是死是活自己都不知道。
杨氏的离开他并不意外,这些年他也没有善待过她,她走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连林氏都走了……
呵呵,当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枉费我多年善待你们母子,事到临头,各自奔走,当真令人心寒。
倒是许辞,之前曾偷偷提醒过自己费党要除掉自己。
可他太过自负,绝不相信费远征会舍弃自己便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过去没几日,费党里的御史大夫便当众弹劾于他。
许辞是太子殿下身边红人,狱头见许辞到来,立刻殷勤地在前面引路。
走到一间通风和光照都不错的牢房时,两人才停下来。
许长宗怎么说也是许辞的生父,这事儿狱头也知道,许辞手持太子令牌,要与许长宗单独面谈,他自然不能说什么。
狱头打开牢门,抱了抱拳便离开了。
因为许长宗认罪过程极为配合,狱头也不担心他逃跑。再说这大牢把守严密,他一个文官如何能逃得出去?抓回来只会罪加一等,许长宗是个聪明人,必不会这么做。
见狱头走远,许辞才推门而入。
许长宗自许辞一拐进廊道就看到了他,直到许辞走进,狱头离开,他才赶紧爬起来迎上去,“辞儿,你终于来了!”
许辞点点头,神色冷淡。他笑得温和却极为疏离,“许夫人可有来看过许大人?”
此言一出,许长宗顿时尴尬万分。
他早已与王氏分道扬镳,当年在许府时,他那般对待他们母子,早已失去了认许辞作儿子的资格。
“未曾,倒是赵氏和两个双胞胎来看过我。”许长宗苦笑一声,这些年自己到底做了多少糊涂事情。
许辞点点头,“那许大人这下该知道,谁才是真正可以白头到老之人了吧?”
被自己的儿子教训了,许长宗若是在以前早就发火了,可如今他只是摇头苦笑,“知道又如何,我如今身为阶下囚,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风光。”
“太子殿下念您毕竟是我的生父,而且明眼人一看便知,你是给别人背了黑锅。太子殿下明察秋毫,已是多次在陛下面前为大人求情。如今陛下已经松口,只要大人检举有功,必会轻判。”
买卖试题的虽是一小众人,但其影响着实恶劣,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牵扯人员不可能就许长宗和礼部几个小官,该还有别人。
肯定还有其他买卖试题的人没有揪出来。
许长宗沉默良久,许辞见状,再接再厉道:“你当年为了借林氏讨好恭亲王,已是舍大求小,如今身边留了林氏这种狼心狗肺之人。你现在还打算护着把你推出去顶罪的那人,白白把自己搭进去吗?”
“值得吗?你便是这么做,也没人会感激你,没人会道你一声好,他们只会在背后骂你一声蠢!你留在大曜国历史中的,只会是寥寥数笔的扰乱朝纲。”
许辞的这些话的确说到了许长宗的心坎里去了,可他还是有所顾忌,毕竟费远征权势滔天,他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一旦咬上他,自己的下场必定生不如死。
他虽有些心动,却还是忐忑。
“你若是忌惮某个人,那你就从把下面的都拽出来。我会求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求陛下将你的流放之地改成北关。北关是公孙拓和太子殿下的地盘,费远征分身乏术,断然不敢在北关伤你。”
“北关虽是气候恶劣,但民风淳朴。如今也无战乱,虽不比京都奢华,但不可为一处避难隐居的好去处。”
许辞将这些说完,许长宗已是再无顾虑。
……
费远征这些日子格外烦躁,许长宗那事儿他虽有心要办,但友邦来朝的事情一拖,他就耽误了几天。
这事儿费远征还未来得及做,他这边的人居然有先他一步出手的。
起先他还以为是那位御史大夫察言观色,帮他解忧。
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到后来竟然是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他一查才发现,那御史大夫哪里是他费远征的人!
明面上是自己的人,实则早已被太子所用。这人是有心要搅弄朝堂,点起这把火来的!
他自然不会被卷进这趟浑水,可他没想到,许长宗手里居然还有个账本,记录了这些年的参与人员和每笔交易。
许长宗跟随他时,唯命是从。
他当时下令不要留下把柄,却许长宗还是自己留了一手。
许长宗在大牢中咬出一个又一个人,把自己看好的礼部侍郎也咬了进去。
但是他倒也知道分寸,只咬了这些人,却没有扯出自己。
费远征为官数十年,居然在他手里栽了跟头,这两天他可气得不轻,干脆告了病假在家养伤。
这礼部如此便是不能要了,索性眼不见为净。
十几天后,该审的该查的该办的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许长宗的惩处果然如许辞所允诺的一般,发配到了北关边城,此生不得入京。
而经过思量,礼部尚书便由性格孤僻的鸿胪卿周广来担任。
周广时年已是五十岁有余,是早年的新科状元。
为人刚直,不受人收买,也从不结党,遂被人排挤,在鸿胪寺中一呆便是二十几年。
如今礼部无人,此人便被太子殿下推举了出来。
……
许长宗背着行囊走出城门,本以为此途孤身一人,可没想到走了一段官路,便在长亭处看到了等候已久的许母、赵氏和那双胞胎,还有许辞。
许辞是知道许母定会跟去的,许母年迈,而且当年在许府时待他母子一直不错。
他不忍许母一路艰辛,故而为她备了一辆马车。
望着等在那里的亲人,许长宗突然眼中酸涩,竟流出了眼泪来。
许母心疼儿子,过去安慰拥抱了许久。
押解犯人的官兵等得有些心烦,可许冼马在那儿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几人拥抱够了,许辞才走上前,压低声音问道:“许大人,此去之后,你便再无机会回京了,可还有什么遗憾?”
想到了什么,许长宗冷笑一声,“我只是可惜林氏无缘与我同行,若许冼马能碰到我那夫人和女儿儿子,还请将他们送来与我团聚。”
许辞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眸光闪烁,朗声一笑,“许大人临走所托,许辞定当竭力为大人完成。”
几人的身影原来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远处。
许辞这才收回目光,心中感慨万分。
前世之时,自己成了阶下囚,被无数人唾弃厌恶。
他便是走到此处时,被赶来送行的太子殿下拦住。
当时种种,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发生过一般,历历在目。
那时他与太子误会种种,互相伤害。钉子扎在木头中,虽是可以拔出,可痕迹却是消除不了。
他对太子殿下的伤害便像钉满钉子的木板,早已满目疮痍。
如今重活一回,他发誓再不与太子殿下有什么误会产生。
许辞的胸口阵阵抽痛,却又有暖意充盈在心口。
那时反目成仇,如今如胶似漆。哈哈,不枉他重生一次。
许辞转身上马,仰头大步离去。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
买卖试题的案子处理完的一个月后,大曜皇宫收到了金国送来的烫金龙纹请柬。
确切的说是两张,一张是求亲书文,一张是请柬。
而同时,公孙将军府被十几辆马车包围,身穿金国甲衣的士兵抬着一箱接一箱的彩礼入内。
公孙府中,公孙兄弟的父母早已身亡,府中只有公孙拓和公孙御两兄弟相依为命。
公孙拓连年征战沙场,虽然回京后素来风流,家中却连个侍奉的女人都没有。
公孙御如今是武状元,已经可以撑起一个家。况且他身边还有许辞和太子殿下可以帮忙照看,公孙拓并不担心,故而公孙拓走得也极为洒脱和安心。
如今两个月过去,金国女帝如今居然发来请柬,要在一个月后迎娶公孙拓为后!
太康帝看着案几上这一金一红两份文书,瞠目结舌。
“荒唐!”他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简直是荒唐!哪有求亲文书和请柬一块下的!”
“啊?!做做样子而已吗?!”
“金国女帝求娶的可是我大曜国独一无二的从一品镇北大将军!”
“她也不先问问朕是否会放人,就这么大喇喇地把请柬也送来了?!”
太监总管海公公见状,赶紧给太康帝顺气,“陛下消气,可莫要气坏了身子。您不是也说了嘛,这金国女帝来提亲您肯定不放人,所以她就直接迎娶了呗。”
太康帝回头猛瞪了海公公一眼,越想越气,直接拿起茶杯就掷在了地上,“真是岂有此理!还有他们还怎么进城的?!啊?!”
海公公嘿嘿笑道:“进关文书不是殿下您签发的吗?”
太康帝气结,他那里会知道来使入关文书的理由上那句“为联姻而来”是这种情况。
他只当金国女帝是要为她的弟弟结姻,寻个大曜国公主。
却不知原来是金国女帝要娶走他的镇北大将军,若早知如此,他怎么也不会让他们入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