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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朔醉了,他彻彻底底地放肆了一回。
当日深夜,他在一个大木条桶里泡了两个时辰,水温由滚烫变得冰凉。
随后,他饮下掌柜贴心备好的醒酒汤,打开房内的木棱小轩窗,漆夜袭来的冷风冰消了残酒。
这个世界的酒本就不烈,最纯的酒对于姜朔而言亦不算甚,他的精神又异常澎湃,很难长久醉下去,让他想效仿一回易安居士说一句“应是绿肥红瘦”都无机会。
望着窗外仅剩点点灯火的余扬城,一抹笑意在他的嘴角挂着,尽管结果未出,但他知道此次二等榜定无问题。
第一日考究的文辞加上第二日入了空灵的状态下提取的清气,或许不一定能拿榜首,但亦不会差太多。
而明日他将踏上归途,柳氏的一切魑魅魍魉徒为尔,他自当怡然不惧。
于是喜由心生,对着窗外发泄地大声嚎了一句:
“我做到了!”
只是此时回应他的不是鲜花与掌声,而是隔壁魁梧雄壮房客大哥的怒吼: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啊!”
姜朔缩了缩脖子,急忙关好窗,这大半夜的确实有些扰民。
没过多久,隔壁魁梧雄壮的房客大哥房里却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声音:
“你咋就不行了啊?”一女子幽怨埋怨。
“等一下就好,娘子别急,定是隔壁那小子吓的,明日定找他算账!”大哥正处于身为男人的生死攸关时刻。
始作俑者的姜朔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暗道一句“罪过罪过”,然后打定主意明日须早些起来偷溜走,不然可就惨了。
……
第二日一早,姜朔将不多的物事收拾妥帖,内心又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将身上不多的银钱放了大半压在房中桌上,虽说罗生这家伙不缺钱,可这几日连续把人家灌趴下估计让自信的罗大少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这几两银子权且当做精神慰藉。
下了楼,姜朔就看到胖掌柜正试着前几日去“蔡记”裁剪的新衣裳,几个伙计正围着胖掌柜拍马屁,说得掌柜的满面春光,满口说着这月工钱加倍。
注意到姜朔下楼后,胡掌柜故意侧着身子背着手在姜朔面前慢慢踱了起来。
姜朔忍俊不禁,忙道:
“哟,今日掌柜的可精神了,赛过十八小伙!”
胖掌柜听了,心中舒坦:
“小子这话中听!”
“这可花了不少银子吧?”
老胡财大气粗地摆了手:
“不多不多,就这个数!”
然后伸出五根手指。
“五两银子?”
“五十两!”掌柜的急了,怎能让人用五两银子诋毁他的新衣裳呢,况且本次还特意叮嘱了“蔡记”,布料要用染了植物精华的绸缎子。
衣裳颜色翠绿欲滴,老胡真是越看越中意。
“也是,五十两才配掌柜您嘛!”
姜朔知道不管是胖掌柜还是罗生,都是极好的人,这几日若不是有二人,日子想必会糟得多。
于是姜朔把行囊背好,上前给了胖掌柜一个热烈的拥抱。
“现在的小伙子就是矫情。”
老胡一脸嫌弃,摆手让姜朔快些走。
走到门口处的姜朔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冲掌柜的喊道:
“掌柜的你再配个相同的帽子定会更精神!”说完坏笑着跑了。
老胡沉思了许久,觉得姜朔说得有道理:
“过几日得再去‘蔡记’做顶绿~帽子。”
……
临行前怎能不去喝完鲜香的糊辣汤呢。
此时,糊辣汤铺子的老板几日不见姜朔了,对他甚是想念,不知道这少年郎何时再来读书。这几日,久久不见姜朔的妇人们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念着那俊哥儿,若能见上一面,看上两眼亦是足矣。
老板看着妇人们憔悴的面容,心中甚是难受。
于是乎,这日清晨,当我们的俊俏少年郎姜朔出现在糊辣汤铺子前时,铺子老板脸上顿时盛开了菊花般的笑容,让姜朔有一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这几日锲而不舍等在此地的妇人们更是仿佛见到了百花盛开,坐得离姜朔稍近的,更是激动得险些昏了过去。这群二三十岁的妇人们个个眼神迷离,嘴里喃喃说着:“啊,来了,来了。”
于是,在喝着糊辣汤时,姜朔感觉到妇人们离自己越吃越近,频频暗送秋波。
在这样一个深秋的清晨,十六岁的少年姜朔浑身燥热,连续三次尝试入定失败,不知是何原因。
吃完早饭,姜朔原本欲至周灵官府邸道谢,却被告知大人忙于阅卷,不在府上,只好作罢。
今日且归去。
在千里之外的江城,姜朔破落的小院子里一名俏丽少女拿着扫帚,用专属女孩子的细腻,细致地打扫着屋里屋外。
正是聂诺诺。
她此刻穿着极简朴的衣衫,不过却丝毫掩饰不住其明媚的丽容,聂诺诺挽起半截袖子露出皓白藕臂,发髻挽起,直像初嫁人的小媳妇。
她要用她自己的行动等候着那个男人归来。
……
当姜朔在宽阔的澜江上漂泊着进行十日之久的归途时,考官们正焦头烂额着。
余扬八座属城的卷子、清气玉瓶仅用了三日,就由甲士骑着异骏送至了余扬。
卷子于余扬城中按照地区分类,不管考生于何处秋试,他的卷子都会被归属至他的出处,分好类后,才开始批改。
亦就是说,在余扬城进行秋试的姜朔的卷子亦会分放到属于江城的那一处卷子里,再进行批阅。
按规定,考卷需在二日内批完,五日内定榜,十二日后将是放榜之日。
清气的检测自然有特定的刻着玄奥法纹的法器去测定,提取清气的石塔正是法器的一种,但第一日的卷子却需人为批阅。
因此,与考生们的恣意放肆不同,几名考官与几位学究披星戴月,进行着枯燥而繁重的阅卷工作。
孙炎正是其中的一名学究,身具“辟种”,年至五十,是余扬城中众多灵塾中的一位先生,在余扬亦有些地位。
他此时负责着八座属城当中两座的考卷,其中就包括了江城。
与其他阅卷人不同,几百份卷子在前,孙学究神色极为不耐,批改得极其敷衍,许多卷子皆是随意瞥了几眼,给个极低的档次,便算是完成了一次批阅。
他有一种身为余扬城民的优越感,在他眼中,这些属城皆算是蛮夷之地,其中的少年又能有何精妙的见解呢?无非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一张张卷子被他敷衍地批改,这些努力了多年,盼望着能通过秋试踏上修法之路的属城少年,就被他所谓的优越感与偏见,荒谬般地失去了往前一步的机会。
毕竟每年上榜的人数是固定的,不会改变,失去了这四成的分数,也就直接失去了与其他城池少年竞争的可能。
卷子越批越少,孙学究脸上的不屑与厌烦越来越盛,直到这时,他拿起了姜朔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