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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欲望、权力和美名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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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扩音器里这时传出声音:“请各位英雄和淑女们注意,奥古斯塔王子有要事宣布。”人群纷纷向王子所在大厅聚集。

    奥古斯塔王子从宝座中站起来,一身雪白的军礼服衬托得他身材挺拔,年轻俊美,分外英姿飒爽。他的视线快速扫过全场,给人一种不可言传的感觉,他看到你了,每一个人都受到他的重视。他抬了一下手,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温泉宫大总管把麦克风立在王子面前,调整好。

    “感谢各位今晚光临美神宫,在这里渡过人生中辉煌的时刻,并预祝各位接下来心想事成。”

    掌声。

    王子话风一转:“自开赛以来,我听到一些言论:‘选美大赛的荣耀属于平民,贵族不应该参与。’”之前那几位私下发牢骚的军官立刻有些不安。王子道:“我完全赞同。我对因我本人引发的悲剧事件和众位心中的不满在此郑重道歉。”王子缓慢弯腰鞠躬,仪态庄重。大家连忙还礼。

    热泪忽然涌上我的眼眶。伊利亚特,伊嫚,听到了吗?王子在道歉。

    “从我本心讲,我并不想参与选美,并从各位我深深怀有敬意的英雄们手中抢夺全帝国最美丽的淑女,现在这种结果让我感到羞愧。”王子抬起手指向候选妃方向,“所以,我放弃。我把最美的女子还给你们,各位可以随心所欲的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场内哄一声,人人震动,一些军官脸显喜色。候选妃们闻言脸色苍白。

    王子洒然而笑:“不过,我想说一句,在我心中,贵族和平民没有区别,都是我的子民,我把我自己也看作这个群体的普通一员。”

    掌声再次响起,更加热烈。

    “老战友们,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一名军人,征战多年,现在老大不小了,我也希望能娶妻生子,快点安定下来。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大家齐声道:“不过分!”有军官甚至呵呵笑着高叫:“元帅可以在美女中任意挑选!”

    王子摇头,笑道:“要是让我任意挑,最美的女人还是都会属于我,人皆有好色之心。”

    人们大声笑。

    王子手腕一压,场上再次安静。“所以,让我们来抽签吧。”王子脸色变得严肃,正告说:“抽签并不代表我对婚姻儿戏,我迎娶一位平民女孩为妻的态度是极其认真的。我在此郑重告诉大家,今生今世,我将只娶一位女子作我的妃子,不离不弃。”

    掌声再响,空前热烈!

    王子沉声道:“下面,让裁决神来替我裁决出二十位适合成为王妃的候选人吧。”

    他说“适合成为王妃”,而不是“适合他这个男人”,他最终要挑选的不是妻子,而是一位政治偶像。

    王子向温泉宫总管挥手,剩下一切由大总管处置,他重新在宝座上坐下。这位总管走到麦克风前:“请今天到场的所有女士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条上,投进我手中的这个箱子。”

    大总管端着箱子从人群中走过,美女们跟买彩票似的兴奋,一些女孩把自己的名字投进去后还双手合十祷告。军官们将这当作一场有趣的游戏,呵呵笑看,有的还帮助身边不识字的女孩写名字,有人甚至开始设赌,开出盘口。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箱子走到娜塔莎面前时,谢尔盖问:“可以不参加吗?我们已经有婚约了。”

    总管眯缝着眼睛笑答:“如果你们真心相爱,裁决神自然不会把这位女士判给殿下,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谢尔盖只好写下娜塔莎的名字,投进箱子里。他紧紧攥着娜塔莎的手:“我们真心相爱!”娜塔莎肯定的点头。

    箱子到了我面前。“女士需要人帮忙写名字吗?”总管笑眯眯问,递给我一张小纸条。

    威尔斯叹了口气,道:“写吧,机率只有三千分之一。”他自我安慰说。

    我写下名字,手抖得厉害,写出的字歪歪扭扭。总管从我手中迅速收走纸条,走向下一个人。

    很快,所有美女的名字都装进箱子里。总管捧着箱子,回到王子身边,躬身问:“殿下,可以开始抽签了吗?”

    王子伸出手,有点紧张:“我想我还需要祷告,请好运。”

    军官和美女们顿时哄笑,但王子很一本正经的走到神像前跪下。人群立刻肃穆,大家也跟着跪下来,祈祷裁决神赐予玛尔斯一位好王妃,一位未来的好皇后。雷维尔小姐最虔诚,她闭着眼睛,嘴唇抖动:“一定有我!一定有我!我是帝国之花!”

    王子向总管郑重点头。总管把箱子捧到王子面前。王子的手伸进箱子里。

    众人屏住呼吸。

    一张纸条被捡出来。总管展开,一脸喜庆的念道:“第一位被选出的候选妃是——萨碧娜?塞尚女士。”场上齐鼓掌。乐队吹响军号。

    竟然是今晚的壁花,不少人嘘一声。总管把纸条交给王子,王子看了一眼,递给身边的书记官,书记官正式公证存档,一位候选妃就此诞生。曾经的二十位候选妃们齐齐失望。

    塞尚小姐一脸茫然的站在人群中。总管向塞尚小姐示意:“塞尚女士,请向王子殿下行礼。”

    塞尚小姐呆站了一会儿,从震惊中缓过来,走向王子,她走得很慢,似乎在考虑什么。当她站到王子面前,竟然抬头直视王子的脸,脸孔忽然变得决然。“殿下,”她战战兢兢颤声道,“我、我只是个很平凡、很普通的女孩,只有最简单的要求,能与一位平凡的男子相伴一生就够了,从来没想过太高远的。我……,”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忽然一屈膝噗的跪倒,闭上眼睛慌乱的快速说:“请殿下原谅我不识好歹。”

    场内一片震惊。王子竟然被人拒绝了!

    王子面上波澜不惊,沉稳道:“女士,我不得不说,你对我存有偏见。”他站起来,风度翩翩伸出手,将塞尚小姐温柔从地上拉起来,“如果你仔细看我,你会发现,我也是一位平凡的男子,有着最平常的追求——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温暖的家园,还有,”他直直望着塞尚小姐的眼睛,从胸腔里发出浑厚的声音:“我渴望一生牢固的爱。”

    塞尚小姐在王子的注视下流下感动的泪水。我就知道,奥尔的那双灰眼睛,没有女人能逃得过。塞尚小姐弯腰亲吻王子的手背,心甘情愿接受了命运。

    奥古斯塔?冯?奥尔巴赫不接受拒绝,至高无上的权力从不接受拒绝,因为它从不被拒绝。

    “第二位入选的女士——伊丽莎白?王尔德。”

    王尔德小姐轻移莲步,仿佛盛世公主般走出来,人们纷纷惊奇她不逊于皇家公主的气质。

    “王尔德女士,我非常荣幸!”王子道。

    “亦是我的荣幸。”王尔德小姐得体说。

    “第三位,娜塔莉?西尔维亚。”叫了半天名,终于有一位女孩跌跌撞撞从人群里跑出来,上前热情的亲吻王子的手,亲了好半天,一脸笑容仰慕的望着王子。王子向她微笑。女孩立刻满脸羞红。

    已经选出三名候选妃,一位壁花,一位长相普通,另一位名次都掉到一千名以后去了。大家都在叹息王子运气不佳。

    终于,王子转了好运。“屋大维亚?凯撒。”总管宣布。

    凯撒小姐捂着胸口,用好听的嗓音小鸟般惊喜叫了一声,然后立即意识到失态,马上挺起胸膛,袅袅走到前面,主动说:“殿下,我太荣幸啦!我将衷心顺从神的旨意,从此以后追随您。”凯撒小姐一向很会说话。

    总管再次取出纸条,拖长声音念:“辛德瑞拉——”。我一阵眩晕。一个蜜色卷发女孩满脸光彩的挤出人群,提着裙子蹦蹦跳跳跑到王子面前:“晚安,殿下!”王子伸出手:“你很可爱,奇德曼女士。”王子今晚头一次称赞女孩子,那女孩快乐晕了。我吐出一口气,吓出满身冷汗。辛德瑞拉?奇德曼,呵呵!

    “丽塔?施特凡。”

    “佩姬?巴尔。”

    “艾落蒂?玛索”。

    ……

    名字一个个宣布。入选机率越来越低。

    “最后一名——”。雷维尔小姐满心期待的盯着总管的嘴,脚尖都踮起来。总管念道:“辛德瑞拉?李女士。”

    四周寂静无声。人们向我的方向看过来。我僵立原地,看见娜塔莎和谢尔盖惊喜的面孔,女孩们无数艳羡的眼睛,英雄们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落选妃子们仇恨的脸……

    我扭身望向威尔斯,眼中祈求,威尔斯是敢于向巴伐利亚公爵决斗的英雄啊!威尔斯象被我的眼光刺了一刀,迅速退后一步,怯懦的把自己的脸扭开。我的心中只剩下冷笑。

    如果是真心相爱,裁决神就不会冷酷审判。

    “请李女士上前。”总管催促。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控制脚步迈出,几小时前还闪耀着温馨柔光的未来突然消失不见,我感到世界在崩溃。雷维尔小姐浑身发抖、脸孔扭曲的瞪着我,在我经过她身边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可怕尖叫,昏倒在地。璀璨的钻石冠摔落在地上。

    王子静静看着我,等待我一步步走近他。他向我伸出右手,例行公事般道:“女士,我的荣幸!”眼中闪过一丝志得意满的兴奋暗光。

    身后响起圆满结束的掌声。乐队奏响凯旋曲。大厅重新恢复热闹喧嚣。

    “骗子!撒谎者!”我颤抖着说,心中满是被欺骗的愤怒!“你告诉我你名叫奥尔,不是将军,也不是贵族,你让我以为你是个普通人。骗子!”

    他冷静说,一贯的冷静姿态:“奥尔本就是我家族真正的姓氏。我当然不是将军,我是元帅。我不是贵族,因为我是皇室,我统治贵族。我从不撒谎,君无戏言。”

    “借口!你本可以说出你的身份,可是你从来不说。”所以,归根结底,他就是骗子。如果他说出来,我会一开始就离他远远的。

    总管忠心站在王子身边,道:“李女士,难道王子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他是谁了吗?”他眼神幽暗,语气暗含威胁,指责我的严重冒犯,从大袖子中伸出手,三枚钻石扣在他手心闪耀。

    王子的眼睛比钻石更亮,亮得象刀锋一样尖锐刺目,穿透人心。他平静陈述事实:“你早就明白我是谁,只是你拒绝面对。”他的手指向银色面具,“你拒绝认清我,因为我有这张烧伤的脸,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救赎,洗净罪过。”他的眼睛不是奥尔如风般温柔的灰色双眼,我眼前这双眼睛,骄傲、不可冒犯,充满压倒一切的权势,是叫做奥古斯塔?冯?奥尔巴赫的帝国元帅的眼睛,冰冷、无情。

    “我永远在雪法利尔将军保护之下!”我扭身冲出去,冲出皇宫,冲出这一切虚伪。我跑、跑、不停的跑,跑丢了美丽的水晶鞋,似乎还丢失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直到许久后我才明白,我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有权势的男人,他想要的,会千方百计得到,而他最终总能得到。不止一人向我说过这个道理。奥古斯塔?冯?奥尔巴赫是帝国最有权势的人。

    第四卷完稿于201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