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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庄,天下第一酒庄。孟府独女孟灵酒刚过完十七岁生辰,宾客散尽。“酒儿,你这是去哪儿?”孟云见她抱着一坛酒,手中还拎着一包东西,正向外走去。
“娘,我去看看云叔。”孟灵酒闻声回过头答道。孟云思虑片刻,道:“早些回来。”
“知道了,娘。”
孟灵酒一路来到庄子附近的一片树林中,径直向林中的木屋走去,“云叔,云叔,我来了。”
无人应声,木屋不大,孟灵酒四处忘了忘,见一中年男子躺在木屋前的椅子上正打着呼噜,前面还放着一支钓竿。孟灵酒嘴角勾了勾,将包裹放下,抱着酒坛悄悄向中年男子靠近,呼噜一声接着一声,中年男子丝毫没有醒的意思。孟灵酒将酒坛掀开一角,拿起一旁的团扇轻轻扇向坛口,睡梦中的男子闻香吸了吸鼻子,孟灵酒将酒坛稍稍移远了些,男子不自觉的将身体前倾,仍未醒来,岂料噗咚一声,男子竟直直跌在地上,“哈哈哈哈…”
男子这才悠悠睁开眼睛,一看来人,佯怒道:“酒丫头,越来越调皮了,竟然捉弄老人家。”
“云叔一点也不老,看上去就像我大哥一样。”孟灵酒更正道。
虽是奉承话,云中剑听着却十分受用,“酒丫头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还说呢,今天是我十七岁生日你都不来喝酒。”孟灵酒撅着小嘴,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云中剑看了看她,道:“我不喜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礼物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真的?”孟灵酒喜上眉梢。
云中剑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孟灵酒接过盒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就这个呀?”看着手中云状的紫玉坠,孟灵酒一脸嫌弃。
“怎么?嫌弃啊?”云中剑皱眉,“既然不喜欢,那算了。”说完伸手想要拿回玉坠。“诶,”孟灵酒一个转身,已至丈外,“玉坠既然送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说完小心的绑在颈间。
云中剑眼中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你可别小看它,多少人求之不得。”
“是吗?”孟灵酒拿起紫玉坠仔细看了看,“云叔,是什么宝贝?”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云中剑神秘兮兮地说道,说完看着地上的酒坛吞了口口水,“行了,云叔肚子里的酒虫都痒了,酒丫头,陪云叔喝两杯。”
差点忘了正事,孟灵酒回过神,“酒儿遵命。”
转眼,酒过三旬,云中剑已是微熏之态,而自小在酒坛子里泡大的孟灵酒,依然神色如初。看着有些飘忽的云中剑,孟灵酒暗自盘算着,今日用的是家中最烈的酒,不信问不出来,思及此,孟灵酒又为云中剑倒了一杯,试探道:“云叔,你跟我娘认识多久了?”
“你还没出生,我和你娘就认识了,有二十多年了吧,酒丫头问这个做什么?”云中剑打了个酒嗝,问道。
“自然是关心云叔你了。”孟灵酒打着哈哈,又为其斟了一杯,“云叔待我娘还有我如此之好,灵酒心中可是把您当成爹来看呢。”
“酒丫头所言当真?”云中剑喜不自胜。
“自然是真,”孟灵酒顺势说道,“这么多年我娘一个人打理酒庄,又要照顾我,要不是云叔尽力帮助,我娘一个人怎么能应付得过来呢。”
云中剑摸了摸孟灵酒的脑袋,感叹道:“云叔总算没有白疼你一场。”
“我知道云叔最疼我了。”酒杯再次斟满,云中剑已飘飘欲仙,孟灵酒见差不多了,趁势道:“云叔,我是这么想的,你照顾了我们母女二人这么多年,我娘心中也有你,我想干脆你跟我娘结为夫妻好了。”
云中剑酒气上涌,舌头打颤:“我自然求…求之不得,可是你娘能…能答应吗?”
“只要我去说,我娘一定会同意的。”孟灵酒急忙回道,“只是…不知道我爹会不会同意…”孟灵酒边说边试探地看着云中剑。
云中剑笑了笑,道:“跟他有…有什么关系,你爹,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你,他…他是个负心…薄幸…之人,酒丫头,你…你别管他。”
云中剑的话令孟灵酒惊了片刻,而后追问道:“云叔,我爹叫什么名字?他在什么地方?”
“他…他在金陵。”云中剑吃力得说完猛得倒在床上,孟灵酒用力摇晃着他,“我爹叫什么名字?云叔?云叔?”鼾声骤起,孟灵酒失望地坐在床边,差一点就能问出来了,这么多年,只要一问起关于爹的事,娘就会发脾气,云叔的口风也特别紧,今日好不容易灌醉了他,就只差最后一个名字,真可惜!唉,孟灵酒叹了口气,给云中剑盖好被子,轻声离开。
回到家中,孟灵酒径直去了孟云的房间,“娘,您找我?”
“过来坐下,娘有话跟你说。”孟云示意其坐到身边,“你如今已年满十七,也该说亲了,娘给你寻了门亲事,”咳咳咳,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孟灵酒的呛声止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孟灵酒埋怨道:“娘,我才多大呀,您就急着把我嫁出去,我才不嫁呢,我就守着您过一辈子。”
孟云一听,急了:“你这是什么傻话,哪有姑娘家守着娘过一辈子的。娘现在年纪大了,等你嫁了人,这酒庄就交给你和你夫君打理,娘也好享享清福。”
“什么年纪大了,您跟云叔怎么回事啊?”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孟云不解。
“刚才云叔也说自己老了什么的。娘,您是不是想偷偷瞒着我,跟云叔溜出去玩?”孟灵酒古灵精怪地问她。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整日偷溜出去玩的是你,娘得找个人来收收你的性子,省得整日里像个野丫头一般。”孟云气愤道。
孟灵酒眼珠转了转,道:“娘,给我说亲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孟灵酒挑挑眉凑近孟云:“先把您和云叔的事办了,我就答应。”
“你这丫头,”孟云一听羞红了脸,作势打上去,孟灵酒一个转身,闪出了门外,“娘,我还想多玩两年呢,您就再辛苦辛苦吧。”鬼丫头,孟云心里暗啐一声,娘该拿你如何是好。
孟灵酒出去之后,孟云关上房门,走到墙边,掀起墙上的画,小心打开墙内的暗格,只见暗格内摆着一个灵牌,还有一个香炉,里面盛满了香灰,显然时时祭拜。孟云双手合十,一脸悲伤,低声自语:“妹妹,酒儿已经长大了,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性子也随了你,姐姐给她找了门亲事,可是心里又舍不得想再留她两年,又怕耽误了她。姐姐什么也不求,只求你在天有灵,让酒儿将来能嫁个好夫君,不要重蹈你的覆辙…”
孟灵酒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枕着双手,思绪万千:长这么大连爹是谁都不知道,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云叔说爹在金陵,可是金陵那么大,又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怎么找呢?娘对爹的事守口如瓶,肯定问不出来,云叔醒来之后也会有所防犯,娘现在就开始着急为我说亲,将来酒庄的事也交给我岂不是更没有时间找爹了。对了,孟灵酒一个骨碌坐起身,不如去金陵找爹去,省得娘整日张罗着给我说亲,说不定,还能有机会看见皇帝呢,嗯,就这么定了。
翌日,丫环前来伺候孟灵酒起身,进门之后,没看见人,只看见桌上放着一封信。“夫人,不好了,小姐又离家出走了。”丫环着急忙慌地将信拿给了孟云,孟云倒是见怪不怪,镇定自若地看完信,责怪一声:“这丫头,定是被说亲之事吓跑了,还美其名曰说什么出去长长见识,林妈你瞧瞧,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一旁为孟云梳妆的林妈宽慰道:“夫人别生气,小孩子家哪有不贪玩的,从前小姐也不过溜出去玩玩,过个十天半月就会回来了。”
“都怨我,把她惯坏了,等她这次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孟云一脸怨责。
林妈笑了笑,言:“小姐只是比寻常姑娘调皮了些,心眼还是好的,再说多出去走走也好,将来打理酒庄也有帮助。”孟云听完觉得有些道理,不再作声。
再看看孟灵酒,溜出门已经大半天了,只见她摸了摸怀里的银票,检查了下腰间的玉葫芦,随后十分满意地高唱一声:“有酒有钱,走遍天下。”
孟灵酒扬起嘴角,顶着艳阳天,踩着轻快地步子一路晃去。又走了半日觉得有些累了,找了颗大树,坐在树底下歇息,孟灵酒解下腰间的玉葫芦,抿了两口,香醇爽口,提神补气,顺间又有了精神。孟灵酒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继续赶路,忽听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喊声,正向这边赶来。孟灵酒停下脚步,仔细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观望。没多久,几个黑色的小人影进入孟灵酒的视线。
“别跑”,“站住”,…,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手里提着刀,正在追赶一个家丁模样的人,眼看距离越拉越近,家丁跑得十分吃力,看起来已有些力不从心,“站住”。
他们是什么人?孟灵酒边看边猜想,只见其中一个黑衣人纵身一跃,拦在了家丁的前面,其余几个顺势包抄上来,“看你往哪儿跑”,“把信交出来”,黑衣人伸出手。
“什么信?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家丁支支吾吾地遮掩着。
黑衣人懒得跟他废话,威胁道:“交出信,留你一命,不交,死。”
家丁惊慌地将手护在胸前,焦急道:“我没有信,你们找错人了。”
黑衣人再无耐心,伸手就是一刀,家丁踉跄地跌倒在地。
“这…太嚣张了吧?”孟灵酒感叹一声,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明目张胆的伤人,坏蛋见过不少,没见过胆儿这么肥的。
“把信交出来”,家丁捂着流血的手臂,向后退去,“交不交”,又是一刀,这一刀正中前胸,家丁吐出一大口血,眼看快支撑不住了。
孟灵酒看不下去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是不是过分了点?”
冷不丁的声音令几个黑衣人骤然警觉,一看树下站着个鹅黄羽衣的姑娘,长得十分水灵,放下心来:“哪来的臭丫头,还不滚回家。”
“啧啧啧,嘴巴真是不干净。”话刚说完脚下飞起一颗石子,只见刚才骂骂咧咧的黑衣人一口白牙就掉了一大半,“唔…”,其余几个黑衣人一惊,“上”,一声呼喝,几人同时扑向孟灵酒,只是没一会儿功夫,全倒在地上哀嚎。
孟灵酒拍拍手,稍稍俯身,向着领头的黑衣人微微一笑:“还不滚回家?”
黑衣人一愣,随即慌张地爬起来,落荒而逃,孟灵酒俏皮一笑。
“姑…姑娘,”孟灵酒转身,见倒在血泊中的家丁正向她招手,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看了看,道:“你伤得很重,在这儿别动,我去找人来帮忙。”说完就要起身,“姑娘等等,”家丁微弱地喊道,“不..不必了,我有一件事想求姑娘帮忙。”
看着家丁进气多,出气少,孟灵酒连忙点头:“你说。”
家丁忍着疼痛艰难地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颤巍巍地递给孟灵酒:“请你替我…将这封信送…送去京城,交…交给…王…王”话没说完就断了气。
“交给谁?喂?喂?”孟灵酒伸出手指在家丁鼻下一探,没气了,看了看信,面露为难之色:“他刚才说交给皇,皇什么人?”要不打开看看?不行,偷看别人信件不好,可是不看又不知道给谁,怎么替他送信呢?孟灵酒思虑再三,决定拆开一看。只见孟灵酒眼睛越睁越大,小嘴越张越开,看完后倏地合上了信纸,天哪,难怪会被人追杀,这信原来是那林力知写给皇上的,我得赶紧去金陵,思量完孟灵酒将信装好,放进怀中,又在路旁将家丁草草安葬,之后便匆匆向金陵方向赶去。
荆州,谢府。
“老爷,信没劫回来。”管家战战兢兢地汇报。
“废物。”谢晦用力一拍大师椅,“林力知之女跑了,如今信也没追回来,若是其中写着于我不利之事,你可担当得起?”
管家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爷饶命,本来已经追到那送信之人,谁料半路闯出一个黄毛丫头,将人救走了。老爷放心,奴才已经派更多人去追了,一定追回来。”
“行了,”谢晦大声喝止,十几个人竟然连一个丫头都敌不过,养你们何用?”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管家连连认罪。
“你刚才说,送信的小厮受了重伤,那么那封信八成已经落入那个丫头手中,那信十有八九是送去京城的。”谢晦一脸阴鸷,“去,即刻派人送信去金陵,请傅老哥帮帮忙,务必将林力知之女和那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丫头拦截在金陵城外。”
“是,老爷。”管家连忙应声,“老爷,那林力知如处置?”
谢晦微微抬起眼皮,“你知道怎么做。”
“是,奴才这就去办。”管家快速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