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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梦的病房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一进门夜就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然后就看到了躺病床上的少女，少女的睡脸开起来还算平静，但眉宇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悲伤。
“她的灵能波形在变！”莉莉丝急忙道，灵能波形当然在变，而且是循环性的周期性的变化，除非人死或意识冻结，否则灵能波形的变化绝不会停止，但既然莉莉丝说不对劲，那么也就是说，“并不是正常的周期性变化，而是整体的变化，事实上从发现异常开始我们监控到了4个完整的周期，但每个周期的波形都不一样，之前的波形正在进行对比，应该马上会出结果。”
说完，莉莉丝把手中的终端递给夜，夜马上浏览了一遍，然后又重点查看了一下几次完整周期的波形图，越是看到后边，夜的眉头皱的越紧，看完之后夜的整个眉头已经拧到了一起。
梦的灵能波形确实在变，而且是相当明显的变化，尽管还称不上剧烈的程度，但这种程度的变化怎么想都不正常，刚刚监控到的四个周期，夜把精确程度调到最高后发现，这四个周期完全没有重叠！
这绝不正常，即使因为灵魂的成长，思想的成熟，亦或者是顿悟一类的精神层面的变化所引起的灵能波形的变动，相连的波动周期内也绝不会出现这种波动完全不重叠的现象。
正常来说应该是每一次都有些微的变动，在相隔几个周期后才会出现完全不重叠的现象，而且正常的变化都有迹可循，而且都有详细的文献记录，这其中包括了千万的个人实例，而梦的这种情况却连相似的变化都找不到。
这绝不正常，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说到底灵能波形是能力者灵魂状态监控的一项重要数据，灵魂的所有状态几乎都会反映到灵能波形上，精神冲击，器械性损伤，亦或者是灭绝人性的灵魂汲取，这种灵魂层面的剧烈变动都会对灵能波形产生非常大的影响，从而导致灵能波形的剧烈变化。
也就是说梦的灵魂现在正进行者某种难以预料的变化，最终会变成什么样根本无法预测，可以想象的是，最轻也是性情大变，严重的话就此身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目前最严重的问题却是不清楚梦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灵魂层面的剧烈变动会激起灵魂本能的反抗，即使是因为某些原因性格懦弱的能力者在遭遇这种情形时也会本能的对抗，而由此也会产生非常剧烈的灵能波动。
然而梦此时非常平静，尽管看起来梦境并不美好，但至少没有让她痛苦，相应的也没有剧烈的灵能波动。
这时夜手上的终端提示已经完成了梦之前灵能波形的比对工作，夜赶忙查看了一遍。梦早就出现这种情况，但因为之前变化的幅度非常小，和普通的波形变化幅度相当，所以就没有关注，直到现在幅度增大了，才被莉莉丝注意到。
梦的波形变化正在逐步增大，而且这个过程非常稳定，但这却是不正常的地方。正常的灵魂成长，即使是其中变化最剧烈的顿悟也绝不会出现这种稳定的逐步增大的现象，事实上已有的大多数实例都证明，这种顿悟造成的波形变化反而是不稳定的，即每次的变化幅度都不固定。
而且说到底，即使是持续时间最长的正常变化，也不过几个小时而已，最多的也没有超过十二小时。但梦的这种变化，仅观察到的，就有两天时间了，算上没有观察到的，就不知掉持续多久了。
想到这，夜不由得焦急起来，任由梦的情况发展下去绝对不会有好结果，这也绝不是自己担心过头，这就是诺依说的考验吗？
还是说这是诺依所为，那么自己去求她的话会不会有效？从刚才开始夜的内心就翻滚着极大的不安，他有种自己正走向毁灭的错觉，如果梦有什么不测，自己又该怎么办？
同一时刻，中央竖井，第一平台。
诺依和夜分开后并未离开中央竖井，而是通过电梯来到了第一平台，然后径直走向平台边缘。早已在平台边缘等候的永二大叔看到诺依的样子，轻笑一声：“怎么样？”
诺依摇了摇头，问道：“有烟吗？给我点一支。”
永二挑了挑眉毛，“只有合成烟，要吗？”
诺依点了点头，永二掏出香烟递给诺依，给自己点了一根，然后为她点燃，诺依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上闪着的火光也增大了一分，似是过了良久，诺依才把烟吐出来，然后就又大大地叹了口气。
“我说，你这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是为啥？”永二大叔似是终于忍不住一般问道，“现在得局面也不算太糟吧，那小子活着回来，接下来的就都好办了不是吗？”
顿了一下，他才又说道：“而且这一次他想和我们合作，不是很好吗？和前几次想必形势应该可以说非常有利才对啊。”
“没那么简单，这小子确实比那六个白痴聪明一点，但论心性却远不及那六人。这点其实从他之前的行动就可以看出，而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尽管他似乎做出了必须获得强大的力量觉悟，但那不必要的善良似乎还没有扔掉。”诺依说着，语气中的无奈却是显而易见。
“如果他实力强大，善良倒是个不错的加分，但现在那只会拖累他和他身边的人而已。”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永二大叔似乎有不同的意见，“我看了不一定，那小子给我的感觉，与其说他心怀善良，不如说他选择善良才对。而且……”永二大叔深吸了一口烟，烟的长度明显的短了一大截，“我总觉得，在这小子身上，能看到他的影子。”
诺依吸烟的动作顿时一僵，“你这么一说，倒也确实有些相似。”然而她又吸了一口烟，摇了摇头，“算了，那些事情等他能解决现在这件事再说吧。”
“什么事？”永二大叔却是不知。
诺依大大地叹了口气，“我说，就算你不能理解高深的灵魂理论，至少重要的一些基本原理你总要了解啊。”
“当年那小子剥除了三个能力后又跟两名四阶大战一场，虽说他身为星之眷属，但核心能力一除，星之眷属的资格也就没了，但尽管如此他依然拥有相当的战力，两个四阶倒也不是问题，但他连另外两个固有能力都剥离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把那两名四阶拖住就很不容易了，可他居然打退了他们。”
诺依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然后停了一会，似是为了让永二能够理解，“你觉得这会没有代价吗？”
“什么代价？”永二大叔脱口问道，看到诺依的脸色后才像又想起了什么一样，“总不至于是……生命？”
“就是生命啊。”
“可他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夜和之前的那个不是同一个？”
“蕾娜跟我说过，那个女孩在离开前跟那小子说了几句话，似乎触动了他，所以说，当时的情况应该是，那小子因此产生了一个一定要活下去这么一个强烈的愿望，依靠着这个愿望，他的灵魂避免了完全湮灭的命运。但是，新生的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包括那个女孩的，这些你应该都知道，保留下来的只有一定要活下去的想法，和自己要和某个女孩相见的模糊的愿望，他这些年的行为都可以理解为在这两个目标驱动下做出的。”
永二大叔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说到底虽然高深的理论不懂，但人情世故他却已经可以说烂熟于心，所以一下子就明白诺依说的恐怕正中了事实。“确实，他的行为可以这么解释，但这同样有可能是你的过度解读而已。”
“我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因为他不是原本的他，所以他的能力不认可，所以那个女孩才会必须依靠牺牲来救他，否则的话那个能力本身就能够恢复他的伤势。那个能力是他自己从自己身上剥离的，也是由他注入那个女孩身上的，所以正常情况下那个能力应该会在一段时间后和那个女孩融合，成为那个女孩的固有能力，而她则会代替那小子成为星之眷属。”
“但是现在，那个牺牲仪式却干扰了这个过程，星之眷属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们灵魂强大的生命力，所以那小子才会仅仅依靠一个执念就幸存，而对那个女孩而言，这却不是什么好事，牺牲仪式让那个女孩变得虚弱，所以对能力的压制和吸收也就变弱了，而这导致了那个能力产生自我意识。”
“同样因为牺牲仪式，那个能力产生的意识判断女孩太弱了，于是它决定进行干预，而这个干预就是改造女孩的灵魂。这个过程从牺牲仪式结束就开始了，然后一直持续到了现在。而他要解决的事情，就是这个。如果放任不管，那个女孩的意识就会消失，被成长完全的能力意识所代替。但是以那小子的性格是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你等等，让我顺一下。”永二大叔道，然后就一只手摸着胡子思考起来，没过多久他就弄清了其中的原委，“难道那个女孩不会反抗吗？只要那个女孩不接受改造不就行了？那个能力刚刚诞生的意识所能进行的改造反抗起来应该很容易才对，那么你说的最糟糕的事态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前提是，那个女孩会产生对抗意识才行。但是你仔细观察一下那个女孩的行为你就会发现，她在面对那小子时一直怀有一种自卑的情绪，尽管作为一对伴侣被制造了出来，但那个女孩毫无疑问是个残次品，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而这就导致了她自卑的心态。在这种情况下，夜那小子几次遇险在她看来，就是因为自己太没用。”
“所以她跟本不会反抗那个意识的改造，因为即使最终自己的意识消失了，自己对夜也会变得有用。”永二叹了口气，“真是个傻孩子啊。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处理才好？”
“那个能力植入女孩体内已经太久了，强行分离只会害死她，而现在她又在昏迷状态，至少现在根本没办法鼓动她生出反抗意识，所以解决眼前的危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夜那小子重新建立和自己能力的链接，强行压制这个过程。然而这么做只能治标，真正完全解决还要等女孩醒过来，自己产生反抗意识，然后想办法恢复她的力量，如此才能勉强算是解决这个问题。”
“那怎么样才能算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想还为时过早，等他们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在考虑也不迟，如果能做到我之前说的那些，那么遗留的问题解决起来也不会太困难。”
诺依抽完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冷笑着道：“但是要解决眼前的问题，那小子就不得不面对自己可以忽略掉的事实了。自己并不是原来的那个‘夜’这件事。”
莉莉丝觉得夜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她觉得夜盯着手中的终端已经好久了，然而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小型终端她才发现从夜感到这里也不过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但是夜的情况确实不对，除了担心和焦虑这一类的感情外，莉莉丝感觉他身上似乎又多了某种情绪，她的血统赋予了她超乎常人的情绪感知能力，所以这绝对不是什么错觉。
而现在，她觉得夜似乎有失控的迹象，不能等了，否则不仅梦救不了，连夜也会搭进去。想到这她走上前摇晃着夜的肩膀，“振作点，夜！”
夜的头向后仰去，莉莉丝也一眼看到了他的表情，她当即瞳孔一缩，夜的这种表情她却是非常清楚，这是中了心灵暗示，而且是指向性的消极催眠式的心灵暗示之后才会有的表情。普通的能力者恐怕也无法分辨的细微的差别在莉莉丝的血统加持的感知下却无所遁形。
这种暗示会导致被暗示者特定的思考会转向消极，这是一种相当常见的暗示方向，而且因为作用指向性较强所以在特定的思考触发暗示之前跟本发现不了。
莉莉丝咬了咬牙，她举起右手，一耳光扇到了夜的脸上！
啪！
夜似乎终于从消极的想法中回过神来，他起初还显得有些茫然，但立刻就清醒了过来，苦笑着对莉莉丝说道：“谢谢你，莉莉丝。”
“别消沉了，必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然后才能想办法解决。不是吗？”
夜苦笑，“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准确地说，我早已意识到了真正的原因，却不愿去面对。”
“那也就是说……”莉莉丝一脸色不可思议。
“刚才那个暗示，是我自己无意识中给我自己下的。”夜苦笑道，“好了，没时间可以浪费了，莉莉丝，帮我布置一个灵能阵列，我要重新建立起和我的能力的联系，然后压制它，不这么做的话，我和梦就没有未来可言。”
夜需要的灵能阵列并不复杂，只是普通的稳定型阵列，用来平稳阵列中能力者的心神，却是很多重要仪式都会用到的常见阵列。然而即使是常见阵列，很多时候也要根据使用者的特点进行微调。
灵能阵列的调试绝对马虎不得，再普通的阵列，出了差错也是有可能要命的。
好在夜现在也可以算的上灵能阵列方面的大师了，阵列的绘制和调试工作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在莉莉丝的帮助下更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阵列布置在方舟的一个大型实验室内，因为原本就是用来研究灵能阵列相关的理论，这里却是有全套的材料，而且医疗组已经在旁边待命，随时可以进行抢救。
在仪式开始之前，莉莉丝却是一脸复杂的表情，夜见状便问道：“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
“梦的这种情况，是你的那个能力造成的吗？”莉莉丝直接问道，夜刚才说要重新和自己的能力建立链接，故莉莉丝有此推测。
“确实如此。”
“看来还有很多内情，不过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莉莉丝道，然后盯着夜看了几秒，才又问道：“不过是重新建立链接而已，为什么感觉你……”
“……有种悲壮的氛围？”夜接着道，“因为我不清楚，那个能力到底会不会认可我啊。如果说我之前还没注意到还算情有可原的话，那么现在这种状况还注意不到就是自己在逃避了，逃避必须面对的未来。”
“我怎么有点听不懂？”莉莉丝一脸不明所以。
“我啊，其实不是当年实验室里诞生的那个夜啊，因为在实验室的那几年的记忆，我一丁点都没有留下啊，即使是灵魂损伤也不可能将记忆损毁的如此彻底，唯一的可能就是我根本就没有当年的记忆。”夜说道，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悲伤，不安，和恐惧，“我啊，只是当年的夜的执念留下的碎片成长起来的不同的个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