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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宿舍·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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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易诗凡想起自己忘记交代的事情的时候,阳星影已经木然地站在了宿舍门口。

    宿舍的房门大开,屋内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少女,全身上下只穿了一套内衣,也是同样一脸木然地望着阳星影。

    阳星影后退几步,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屋门上方墙上的宿舍编号。

    北区221号,一字不差。

    阳星影又望了望眼前近乎一丝不挂的少女,然后终于回过神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对对对对对不起!”阳星影惊慌得语无伦次,哐当一声把门重新关上了。

    这是什么节奏?自己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沿着学生证背面的地图,顺利找到了宿舍,然后用学生证解开了门上的电子锁,打开了门,看见一个穿着内衣的少女。这套路怎么这么眼熟啊?话说真的没有走错门吗?

    门重新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少女露出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阳星影。

    片刻之后,少女开口道:“请问……你就是夜光的新室友吗?”

    “咦?啊?这个……那个……校长先生跟我说我住这一间,但是……”阳星影还没忘记刚才的窘态,在少女面前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少女把门完全打开,阳星影这才看见了少女的全貌。少女并不是很高,身材却还算是精致,穿着一套天蓝色的可爱风格女仆装,黑色的长发直直地披下来,一双左如碧绿美玉、右似金黄朝阳的双色瞳格外引人注目。

    阳星影想起来了,这个少女,好像就是自己先前在路上询问校长室位置的那个人。

    “哦?校长先生他大概忘了告诉你,学园的宿舍是男女混住。”少女说道。

    啊?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不不不不不,男女混住?难道大家都是……

    “并不是哦,”少女像是看穿了阳星影的心思,说道,“我们这的宿舍是两人间,每间宿舍都是随机分配入住人员的。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一间一样是一男一女同住的哦,比如左边隔壁间就是两个女生一起住,对面那间是两个男生一起住。”

    “啊哈哈,真是的,校长先生他也不说清楚,害得我以为自己变成偷窥女生换衣服的痴汉了呢……”阳星影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从地上爬起来。

    “别愣在那里,赶紧进来吧。”少女招呼道。

    阳星影跟着少女进入宿舍,随着她的脚步开始打量起自己今后居住的地方。宿舍正如少女所言是两人间,一张双层床占据在墙边一角,一张能长长的书桌紧挨着床。书桌左半侧桌面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几个手办、一些杂乱的零食,右半侧桌面上却什么都没有。在书桌和床的对面的墙上,镶嵌着一台三十五英寸的4K画质液晶显示屏,显示屏下面则嵌入了七八个或大或小的储物格,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光碟和一台游戏机。而在天花板上,一盏造型简朴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旁的空调也在默默吹出凉爽的微风。稍稍往里面走一点,穿过一扇门后,左手是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右手则放置了洗衣机、烘衣机、饮水机等一些日常的设施。再往前走则是一道木质拉门,拉开之后便来到了阳台。阳台是露天的,采光十分充足,角落里整齐地摆放着阳星影不知道名字的盆栽花草,沐浴着阳光,朝气蓬勃。

    阳星影扶着阳台栏杆,伸出头,闭上眼,深呼吸,感受着周围自然的气息。

    “怎么样,对住宿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站在他身后的少女问道。

    不满意?这样的住宿还不满意?这根本就已经不是学校宿舍的等级了好吗……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阳星影答道。

    “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呢。夜光的名字是林夜光,森林的林,黑夜的夜,光明的光。”少女说道。

    “我叫阳星影,太阳的阳,星空的星,影子的影。”阳星影也学着少女一样介绍自己。

    “夜光一直都是睡在上铺,星影你就睡在下铺吧。”

    “可以可以,没有问题。”

    “这张书桌的左半边是夜光用的,右半边是上一个室友,现在给你用吧。”

    “行啊,不过上一个室友怎么不跟你一起住了?”

    林夜光忽然就沉默了,她用手抓住自己的衣角,微微用力地咬着嘴唇,看起来像是在拼命忍耐着什么一样。

    糟了!阳星影看到这一幕,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那个……不用特地告诉我的……”阳星影想伸手摸头安慰一下林夜光,又觉得两人刚认识这样做不合适,一只手尴尬地僵立在半途中。

    “算了,这是常有的事,”林夜光松开了手,“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是……哪种意义的不在了?”阳星影明知不该追问,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死了,六个月前一次行动中,她被侵蚀变成了影蚀者,其他同伴没有办法,只能消灭她……”林夜光说道。

    她靠着墙,望着远方,目光像是穿透了时间,看到了很远很远的从前。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她的发丝,犹如吹起了那些沉淀在内心深处的回忆。

    “那原本是一次普通的行动,也就是驱除一栋废弃大楼里被‘影’凭依的旧家具啊钢管啊之类的东西。但是在驱影过程中,事态突然恶化,整幢大楼都变成了影蚀者。事出突然,有一位队员还没有来得及撤离,于是她来不及重新整装,就转身回去寻找那位队员。后来,她将那名队员带出来,自己却因为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接触太多次‘影’,被感染成为了影蚀者。一旦成为影蚀者,那么就不可能恢复正常了,所以……”

    阳星影又想起了易诗凡的话,虽然不敢确定,但阳星影隐隐觉得,也许就是这件事让易诗凡意识到自己这种特殊体质的重要性。

    “而那个队员,就是夜光。”

    林夜光停了停后,淡淡地说道。

    阳星影愣了一秒,林夜光这句话的意思是……

    “换句话说,”林夜光说,“她是因为夜光而死的。”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总觉得自己不小心捅了一个大篓子啊!这才见面不到半小时,就让室友想起了如此不好的回忆,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个好开局吧?

    “你……你也许是想多了吧……我觉得如果换做别人,她也会那么做的……”阳星影试着安慰林夜光。

    自己在说什么啊!这种话怎么都感觉不像是安慰啊!完了完了完了,好感度大概要变成负数了……

    阳星影在内心狠狠抽自己的嘴巴,明知自己不是那种善于言辞的人,就不要随便开口啊!

    “也许是吧,”林夜光并没有像阳星影想象中的那样发怒,“不过啊,如果夜光能再有用一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怎么能说自己没用呢?能进入这里的都是像真理姐那样厉害的人吧?”阳星影说道。

    没用的人,大概只有自己吧?像他这样一个普通人,什么本领也没有,就连算是唯一爱好的生存游戏,也一直无法进入大赛的首发队伍,坐在板凳上的时间比上场比赛的时间还要多。他这样的人,真的能变成刀锋真理那样的战斗力吗?

    “真理姐?星影认识住在隔壁的真理姐?”林夜光好奇地问道。

    “是啊,她救了我一命,还让我入学,话说她就住在隔壁?”阳星影也是惊了。

    林夜光点点头,说:“是的,不过星影啊,夜光呢,原本是孤儿。”

    阳星影不知道林夜光为什么会提起这个,一下无法接话,只能默默地听着。

    “夜光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前些年,一对姓林的姐弟来到孤儿院,将夜光领养回家,然后让夜光跟了他们的姓。后来有一次,夜光跟着他们外出,途中好像遭遇了些什么事情,可是夜光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总之呢,那次以后,姐弟俩似乎对夜光有了某种期望,说什么夜光可能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之类的。后来,借着与校长父母是熟人的关系,姐弟俩把夜光送进了灯塔学园。然而,夜光的成绩一直平平无奇,也没有挖掘出什么能力,换句话说就是毫无战斗能力,在实战行动中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后勤支援一类的吧。夜光虽然不知道那对姐弟在期望着什么,但是夜光知道自己离他们的期望越来越远。”

    “那个时候也是,夜光在那次行动中负责的是后方联络,在行动过程中一直跟着大家,保持联络能随时畅通。事态恶化的时候,夜光因为体力不好,跑在最后。如果,哪怕夜光能跑得稍微快一点点,就不用让别人回来救夜光了,她也不会因此而死了。”

    “所以,夜光才觉得,自己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林夜光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阳星影始终不发一言地倾听着。

    “怎么,星影听完夜光的故事,觉得夜光是不是很没用啊?”林夜光问道。

    “并不会啊。”阳星影酝酿了半天,最后只是挤出这四个字。

    “一个只会拖后腿的人,难道不是没用吗?”林夜光怀疑阳星影只是想随便敷衍一下,继续追问道。

    “谁都有不擅长的事啊,这不是很正常吗?”阳星影反问道。

    至少,你还可以成为小队与上级之间的纽带,可以将前方与后方联系在一起,可以在大家受困的时候发出救援。而自己呢?自己能做到什么?自己只能每天跟着人流一起前往学校,拼命用笨拙的脑袋理解课堂的内容,在社团活动中充当别人成功的垫脚石,接着随着人流一起回到家,然后吃饭、写作业、睡觉,第二天再重复一遍第一天的事。与这样普通到近乎平庸的自己相比,你怎么能叫没用呢?

    阳星影很想将这些话告诉林夜光,可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很会说话的人,什么事情都喜欢留在心底不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也许是天生的性格使然吧。

    “总之,跟我比起来,你根本不叫没用。”阳星影最后,只能将自己的那些心思,憋成这一句话。

    “真的吗?”林夜光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微微有一点颤抖。

    “当然是真的啊,而且那啥,你不是说你有些事想不起来吗?要是按照那些电影和小说的套路,你这妥妥是将来要取得回忆瞬间开挂一战成名的情节啊……啊哈哈,我在说什么玩意啊哈哈哈哈……”阳星影越说越觉得尴尬,自己怎么总是这样,话题莫名其妙就说歪了。

    “现实生活哪有那么多虚构作品中的套路啊,星影这个傻蛋。”林夜光用手指轻轻戳着阳星影的脑袋,说道。

    “艺术来源于生活嘛……还有这么直接叫人傻蛋好吗……”阳星影说。

    “不过夜光知道了,星影你确实不像别人那样,认为夜光是一个只有后门关系的废物。”林夜光收回了手指,说道。

    “咦?难道有人这么认为吗?”阳星影问道。

    “是啊,每所学园不都有那么一些人,到处挖掘别人的小秘密,为大家提供谈资吗?收养夜光的姐弟与校长的父母是熟人这件事,基本上整个学园都已经知道了。夜光一直都没有出色的表现,加上那次事件,有很多人都认为夜光就是靠关系进来的废物。”林夜光说道。

    虽然是非常不好的事情,但林夜光的语气非常平淡,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

    “没、没关系啊,现在有一个比你更废的我了,大家肯定不会认为你是废物了啊。”阳星影脱口而出,说道。

    “从没见过这么说自己的人呢,星影你莫非真是一个傻蛋?”

    “才不……是?好吧我自己也不知道……”

    “星影看起来果然是傻呢,”林夜光微笑着说,“那么,以后请多指教咯,大、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