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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陌寒嘴角含笑,朝外面站着的侍从道“再端碗药来。”待侍从躬身领命而去方才回过头“既然我儿懂得如此多,那定是有不少学问吧,为父考考我儿可好。”
千兮傻了眼,他也就听那说书先生说过这句话,大概意思就是孝,自己不过现学现用罢了,那里有什么学问可言。
顾陌寒见小孩子没说话便给自己倒了杯茶,待喝过一小口后朗声道“敢问圣人之德,无以加于孝乎?”
千兮一脸茫然,羞愧的低头“爹爹,祈儿从小便只知练武,只是勉强识字罢了。”
顾陌寒笑意更浓“为父岂会不知,回去便把这孝经抄二十遍罢,抄完便会背了。”
孩子双手托腮,不想抄可是不听话就不孝啊,只好恹恹道“祈儿记下了。”
顾陌寒又抿一口茶“祈儿,能起来么?”
小孩子自当矫情一番,哼哼唧唧道“祈儿自是能起来,只是不能长久。”
“没事,上了马车便能继续趴着了,顺便为父教你背诵《诗经》”顾陌寒心想还好孩子年纪不大一切都可从头教起,只是得管严些才行。
“可是祈儿还没好彻底,头和…屁股都疼。”千兮当然要为自己谋些福利,不然这打不白挨了,膝盖也白受罪了。
顾陌寒最忌子弟懒惰,千兮的这番说辞自当是纳入懒惰行列,“祈儿,为父决定的事情你确定要违抗。”
话说的这么严厉,小孩子哪里还敢说不,除非想真的爬不起来,于是更加怏怏“祈儿不敢,祈儿听就是了。”
顾陌寒看到侍从端了药过来放下茶杯接过“我来就好,你下去罢。”
侍从恭敬的退出,顾陌寒端了药一手持药碗一手持汤匙,舀了一匙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便递到了小孩子的嘴边,抬了下巴示意自家儿子张嘴。
千兮受宠若惊,方才还凶巴巴的恨不得要打人的模样,不过想归想,面上还是识时务的乖乖张了嘴。
一匙入嘴,千兮苦的想吐出来,碍于自家爹爹亲自喂的,勉强吞入,却是引的阵阵干呕。
顾陌寒本着恩威并施的原则,既已亲手喂其喝药,便不管自家儿子呕的可怜样,下一匙紧跟其后递到千兮嘴边。
奈何千兮也乐的自家爹爹亲手喂自己喝药,所以呕完又继续喝,喝完又继续呕,轮番数次后,顾陌寒才觉的自己太残忍了,遂将碗递到孩子手上,“一口喝完了罢。”
“啊…”千兮懵了,一口喝完,爹爹你也太残忍了吧,自己不过呕了几下也有错吗?
孩子迟迟不接,顾陌寒以为他自己喝不进去便直接上手捏了孩子的鼻子迫使孩子张嘴,不管孩子扑棱棱的手拼命挣扎,硬是一碗药直接倒入。
“咳咳…呜呜…哇…”千兮直接被灌的哭了,然后又是哇哇的干呕。
顾陌寒倒是没半点觉得自己错了,待千兮不再干呕方才说道:“以后你要是再喝药,爹爹便再用此方法。”顾陌寒只是觉得自家儿子呕的太幸苦还不如一次呕完。
“爹…爹爹,不要这样啊,祈儿发誓以后都乖乖的!”千兮猛的摇头,直觉告诉他以后要是都这样,自己不被灌死就要被呛死。
顾陌寒也发觉自己的方法使儿子不舒服了,不过此法倒让儿子如此听话,也便不再改口任由下去了,只是可怜了小祈儿。
午时刚过,初夏的太阳倒也不甚毒辣,顾陌寒一行四人,再加上侍从和暗处的影卫共计四十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带着幽香的古朴小城正式踏入了归京之路。
桐城过后便是平阳县,丰和镇紧领平阳县隶属江州,经过一天的奔波,终于在当天傍晚到达江州,彼时的江州正是烟雨蒙蒙,路上行人撑着灰褐色的蓑伞,缓缓移步,在顾陌寒一行出发的前一天便有人先抵达这里打点好一切,现在正在前往已经准备妥当的客栈。
细雨浅浅,千兮在被他亲爹逼着背了一天书后终于来了兴趣。
打开帘子巴巴的瞄了半天,然后巧笑倩兮的看着顾陌寒,“爹爹,祈儿想吃那里的糕点,祈儿可以自己去买吗?”
顾陌寒微阖了眼只觉乏力,闻言蹙眉“叫云枫替你买去便是,你别想着到处跑。”
放下车帘子抓了自家爹爹的袖子,千兮央求道“爹爹,祈儿保证不惹祸,祈儿闷了一天了,爹爹~求你了。”
见小孩子言辞切切,加上的确闷了好一会了,顾陌寒终于松口,“带上两个侍卫一道同去,为父说过再不让你独自出行。”
千兮蹶了蹶嘴,虽不大情愿却也是点头勉强同意了。
身后侍从替千兮遮了伞,千兮一落地便开心的这儿摸摸那儿摸摸,江州毕竟是座大城,自然有的是桐城没有的东西,随行的侍从见自家公子喜爱之极,于是恭声问道:“公子,需要买吗?”
“我看看。”千兮眼眸亮若星辰,目光留恋处皆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在一个堆满大红大粉丝线的铺子前一管别致的古萧吸引了千兮,少有的白玉质地,全身莹润剔透,最独特之处便是通体光滑细腻,独一簇木槿盛满尾部。
千兮刚准备拿起来欣赏便被身旁之人抢先一步,千兮哪有让人之说,左手发力便轻松夺了过来,身后侍从替千兮打着伞紧跟着步伐,毕竟是顾陌寒的侍从武功也是极好的。
那被抢之人愣了一愣,千兮却是单手持萧嘴角含笑。
什么也没做,那人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褐色的长袍,笑容淡然道:“既然你也喜欢便让与你吧!”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千兮哪还好意思要,岂不显得自己无礼之极,于是对身旁侍卫说道:“我就要这个了”然后将手中的东西放到那人手上,“呐,送你了,既然你我同时看上他,自是有缘之人。”
褐衣少年还没说话便见到千兮清风一般飘去,哎了一声后忙也跟着跑过去。
千兮之所以跑这么快自然是有原因的,上次那自称神医害千兮挨打的人在这里出现,自然是不能放过,于是千兮又一次忘了自家爹爹的吩咐,甩了侍卫。
一直追到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都没能追上,那人显然是发现被人跟踪,才将人引到此处。
千兮只一心想追上他问个究竟,那里想到自己已经跑到了城外,这里没有什么人,只有偶尔过往的马车经过,雨还在下着,千兮浑身湿透,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甩了侍卫,抱着身子打了个哆嗦,身后劲风突起,吹起了千兮半截青丝。
银光闪烁,千兮侧身堪堪避过,那人手持长刀,出手异常狠辣。
剑放在了马车上,千兮手无寸铁,只能不断躲避。
“不知前辈是什么人?是否与在下有仇?”千兮边躲边问。
那人声音嘶哑“杀我该杀之人,既然你已识的我,便断不可留在世上!”
当千兮后悔不该大意致自己入险境时,一人踏风而来用剑挡住攻来的长刀,星火炸迸,褐衣少年连退数步。
千兮回头,“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与他抢玉箫之人,平白的,无故无亲,哪值得让人冒险。
“来还你赠萧之情。”两人背靠背,褐衣少年手持长剑,发丝飞扬。
“又不是什么大礼,值得你这般!”千兮飞身躲过追来的白光,话语却是清亮。
“那就看你值不值我这般了。”两人和那男子缠斗一番丝毫不讨好,那人武功着实厉害,一柄长刀困的两人连逃跑都不能,只能硬撑。
“你走吧,他要杀的是我不是你。”千兮明白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而自己也断不能害了那褐衣少年。
“你我也算并肩作战之人,若拂翌不管你生死就此离去,岂非君子。”
“原来你叫拂翌”千兮话音刚落一道白光追至眼前,然后只听闷哼一声,拂翌剑落,左臂鲜血淋漓。
“你受伤了!”千兮语气焦急,一把抓了拂翌丢的长剑,左手拖着拂翌,右手拦了攻来的刀光。
暗处里突的出现一红衣女子,仿佛一直就躲在那似的,见拂翌受伤,那女子急急跑了过来叫着拂翌的名字,并从千兮手上抱过拂翌。
“你快带他走吧,他失血过多!”千兮见拂翌已意识不清便冲那女子说道。
女子愣了一下便抱了拂翌飞身而去。
千兮有了武器比一开始的躲避要厉害了许多,那方使刀之人也觉出这少年不可小觑,招式也更加凌厉。
天越发黑暗,城外没有一个行人,加上是下雨天,空中无一颗星星,小树林里更是黑的浓稠。
顾陌寒在听了侍卫小心翼翼的禀告后自己亲自带了人去寻找,跟了千兮的侍卫跟到城外便跟丢了,所以顾陌寒便兵分两路,一队向东边的小树林里搜寻,一队向西边的大路搜寻,一时荒无人烟的郊外灯火阑珊。
顾陌寒虽然又气又急,但不愧行军打仗多年,即使上位许久不曾上过战场还是立即发现竹林里凌乱的脚步,多亏了是下雨,幽株随着顾陌寒的眼光也发现了,赶紧吩咐人仔细找脚印。
“你还是不要试图让我改变主意了,今天你必死无疑!”林子里回荡着低沉的男声。
千兮见自己打不过便开始耍起了小聪明,显然那人不吃这套。
“你还真是个老顽固!死脑筋!那小爷今天就杀了你!”千兮果然非一般人,如此境界还不忘骂人。
那人被激怒,想他练武多年,却是这么长时间连个孩子都搞不定,心念刚起,便使出了自己的绝学,催动内力两掌隔空操纵大刀。
千兮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奇怪的武功,千兮还没反应过来,刀已是劈向面门!
顾陌寒刚好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多想,长袖一挥飞身向前,这里那里有人能比的过他的轻功,所以幽株虽大惊失色却也是跟不上的。
当千兮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被人救下了,那人墨绿长袍广袖飞舞,长剑幻化成无数白光直追那人而去,那人明显不是顾陌寒的对手,一招便迫使他退了老远,嘴角流出鲜血已然身负重伤,擦擦嘴角的血那人趁着夜色隐没至黑暗中。
千兮还在发愣,自己被救了,救自己的还是爹爹,自己爹爹好厉害云云,突然被一股大力拉的被迫向前,这才回神惊喜的叫着顾陌寒。
顾陌寒以为自己儿子被吓傻了,再听到千兮叫人后才放下心来。
“爹爹怎么找到这里的?”千兮用湿漉漉的袖子擦了擦脸,被雨水淋湿粘在脸上的头发被捋到一边,露出略显苍白的脸蛋和冻的发紫的嘴唇。
顾陌寒没说话,冷眼瞧着千兮,确认其没事后火气就上来了,但看到孩子被雨水淋的瑟瑟发抖又不忍心,昨天才受了凉,今天又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
“主上。”幽株带着侍卫才刚赶过来,做侍卫做到这份上也算是难为他了,要保护的人根本不需要保护,是以幽株跑过来惭愧的叫了声顾陌寒。
“你们四人去查那人的身份。”顾陌寒对离自己最近的四人冷冷道,心想此人武功怪异又要杀祈儿定不能掉以轻心。
“爹爹,那人就是自称神医的人。”千兮又用湿漉漉的爪子擦擦眼睛然后瞅着顾陌寒。
“放信号让其余人回客栈。”顾陌寒不理千兮,继续吩咐右边的一个侍卫。
千兮吸吸鼻子,委屈的看着不理自己的亲爹。
幽株见千兮在冷风中发抖担忧道“主上,公子…”
顾陌寒看他一眼默默脱了外袍披在千兮身上,幽株忙道“主上,用属下的吧!”
“不用了,走吧。”顾陌寒转身就走只留下个背影给一脸错愕的孩子。
“爹爹~等等祈儿!”
顾陌寒走的很快,千兮根本赶不上,只好和幽株走在一道,幽株努力的给这个一点也没意识到在下大雨的人遮着伞,嘴里不断道:“公子,慢些,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