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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当真是一位极其受宠的公主,虽然是第二次大婚,但是公主二婚的例子并不少见,又有各式各样的隆重准备摆在这里,一时间,大家都是十分的好奇这长公主的婚礼会办的有多么的隆重。
凤冠的传说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城,百姓茶余饭后都忍不住聊起那个十分有来头的凤冠,更是对亲自执掌打造工作的陆氏姑侄充满了好奇。而这凤冠是陆锦和陆姑姑倾力打造的珍贵之物,加上按照陈国的规矩,公主出嫁时许多细小的环节都是按照严格的时辰来执行,好比公主上妆之后,并非立刻戴冠,而是在喜娘的搀扶下前去拜别皇上与太后,由两人亲手为其戴上凤冠。
这个戴凤冠的时间,也需要在算好的吉时里面,加上这一次的凤冠十分的有来历,十分的珍贵,在信封神佛的年代,这一次的婚礼无疑变得越发的按部就班,据说宫中的宫婢对每一个环节都已经训练了不下百次,为的就是一分一毫的差错都没有!
凤冠制作完成之后,是直接送到了宫中,一直到大婚当天才会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唐亦清的伤势已经基本上好的差不多,陆锦再次去到长公主府,为其设计新郎装扮之时,只见他的起色已经红润不少,看起来应当是能受得住大婚当日的各种礼仪。
“看来公主将唐先生照顾的很好。”陆锦拿出图纸给唐亦清看,请其选出喜欢的样式。唐亦清扫了扫那些样式,勾唇一笑:“我看这些样式都很好,傅夫人巧夺天工,哪一样都不差的。”
陆锦放下手中的图纸:“唐先生与公主终结连理,实属不易。理应享尽一些美好之物,方才不负你二人一番纠葛。”
唐亦清被陆锦说的有些尴尬,但是很快,他又十分真诚的望向陆锦:“虽然唐某不善言辞,但并非不懂明辨是非之人,许多事情上,唐某应当给傅夫人道个谢,只是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机会。”
陆锦望向一旁,语气淡然:“那都不是我的意思。真正煞费苦心之人,也不是我。唐先生既然说到这里,阿锦这里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能否帮这个忙。”
唐亦清眉心一蹙:“傅夫人有话,但说无妨。”
陆锦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本笔记,那笔记厚厚的一本,面上也未曾提名,就这样被推到了唐亦清面前。
“周驸马是难得的贤才,却因阴差阳错,英年早逝。公主之所以这样对唐先生,无非是不希望唐先生也成为朝斗的牺牲品。可公主知道先生的才能,才会煞费苦心的将先生放在国子监中。有时候,亲自将自己的才能放在为朝中效力之上,其实还不及将自己的才能赋予他人,看着门下学生报效朝廷。为官,出的是一人之力,为师,却能将一人之力衍生出无数力量。”
唐亦清垂眼听着,双手拢在袖中。当陆锦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册子,继而又听到她说:“虽然只有短短时间,但唐先生的才华已经显然意见,公主的决定并非单纯的一己之私,而是人尽其才。虽然修俊馆是皇上所坚持而开设,但我也并非没有花费心血。唐先生有实在的才干,不需要多久,必然能在国子监中崭露头角。所以,阿锦所托,都在这里,希望先生能费一费心,阿锦感激不尽。”
唐亦清这才伸手拿过那本册子,翻看了一番。也是在那一刻,他清俊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你……”
陆锦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唐先生,你我约定好的事情,还望先生遵守诺言。”
唐亦清紧皱着眉头:“不!不是这样!这与你当初与我的承诺……”
“此一时,彼一时。唐先生应当明白这个道理才对。如果不是一劳永逸的选择,我也不会这样做。”
唐亦清:“可是……”
“公主千岁——”外面传来了婢女的声音,陆锦目光一沉,低头喝茶。唐亦清也飞快的将那一本册子收起来,恢复平静。
待到公主进来,陆锦起身行礼。长公主一眼就看到了陆锦带来的图纸,秀美微微一挑,噙着笑意弯腰捞起一张:“看起来不错。”
陆锦垂首:“拿来许多,可是唐先生似乎都拿不定主意,不如就有公主帮着选上一张吧。”
长公主今日的发饰中,有一把绿油油的玉簪,那正是陆锦曾经为长公主修理过的那把簪子。唐亦清对长公主淡淡一笑,摇摇头:“的确样样都很好。”
长公主若有深意的看了陆锦一眼,垂下眼翻看了几张,很快就选出一张与玉簪同样材质的发冠:“就这种吧。”
陆锦恭敬的结果:“是。”
很快,陆锦就离开了。长公主回过头看了唐亦清一眼,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她的身边:“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唐亦清看了长公主一眼,神色平静的说:“并没有什么,只是她怕这一次的事情有什么意外,所以有些忐忑罢了。”
“忐忑?”长公主凉凉一笑:“她忐忑,来找你说?你当我是有多蠢?”
唐亦清神色一凛:“你不信我?”
长公主冷然的看着他,朱唇轻启,话语如同腊月寒冰:“你这样,我当真不信。”
向来在外人面前清隽和煦的唐亦清唐才子,此刻竟然露出了一个毫不示弱的冷然表情,他站起身,原本褶皱的衫子瞬间变得垂坠,颀长的身姿让长公主不由得仰视。清俊的男人看着这个照顾了他这么久,已经有些消瘦的女人,淡淡道:“不信……那也得信!”
长公主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看了半刻,忽然被气笑了:“唐亦清!你好大的……”
男人忽然伸过手来,一把将她拉起,可怜这气势凌人的长公主在男人的力道下,终究显得弱小了一些,加之她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伤势,根本不敢反抗,还要处处避开他的伤口,轻而易举的就被男人揽入怀中:“我听说你做了一个味道不错的糕点,我有些饿,去尝尝。”
长公主被他闹得无法,人都走远了,还听到她的呵斥:“你小心些!”
陆锦从长公主府出来,还没来得及走两步,就被一个黑影给掳到了巷子里。
如果不是长公主提早从宫中回来,陆锦也不会提早离开,现在傅承宣还没来,陆锦只能看着虞意略微阴寒的脸,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虞意慢慢地松开自己的手,放了她自由。
陆锦微微喘了喘,抬眼望向虞意:“你与吴王说了吗?吴王同意了吗?”
虞意目光深沉的看着陆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锦,我越来越不懂你了,你知不知道你……”
“安宴哥哥。我现在不想和你解释那么多,但是我请你,也求你……这件事情,只有你最有机会说服王爷,如果你都不帮我,我当真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你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虞意皱着眉头,良久,他才将心底最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烧毁一个宫殿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你为何要这样冒险?你要取天宫秘录我可以帮你,但是这样将其烧毁,太冒险!”
陆锦却坚定的摇头:“唯有此法才能骗过姑姑,姑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骗,半真半假,才是取胜所在。安宴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这么久以来,你何时看到过我让自己深陷险境!?”说到这里,陆锦的神色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她认真地看着虞意,耐心道:“安宴哥哥,如今我舍不得让自己有事,求求你帮帮我,如今我只希望姑姑能和王爷放下多年的隔阂,安安心心的度过往后的日子,这里不适合他们,唯有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虞意笑了:“阿锦,那个人是你姑姑,你真以为你能骗的了她?如果她知道你要做什么,绝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才要你帮我。”陆锦直直的看着他,软硬兼施。
一旁传来了马车声,陆锦耳朵尖:“是承宣来接我了,安安宴哥哥,我先走一步。姑姑和王爷能否真正解脱,就在于你。”
话毕,陆锦已经转身离开。
傅承宣从马车中出来,看着陆锦是从一旁的巷子走过来,眉头已经一皱,陆锦却直接拉着他离开。
傅承宣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容易炸毛跳脚的男孩,此刻,他只是淡定的看了巷子的方向一眼,勾唇一笑:“天儿这么冷,顺带捎人家一路也好啊。”
陆锦稳稳入了马车,似笑非笑的看了某人一眼,言简意赅:“不用,捎上一路,小情绪易憋伤人。”
“嘿——”傅承宣一挑眉,伸手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本少爷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大度!?”
陆锦冲他一笑:“你心里不都是我么?怎么还有别的位置对别的男人大度?”
傅承宣一听,脸色一沉:“呸!”
陆锦垂眸一笑,低头看到了傅承宣的手,微微一挑眉。她轻轻的碰了碰他火辣辣的手:“你又打了一个早上的木桩子?”
像是被提到了什么心事,傅承宣想了想,忽然伸手抱住陆锦:“阿锦,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
陆锦看他有些严肃,也正色起来:“什么事?”
傅承宣在她的额角亲了亲,又把她抱紧了一些:“等到大公主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再陪你过个年,开年之后,我想向皇上请命,与爹一同去边疆。”感觉到陆锦微微一愣,傅承宣飞快的抢白:“你先听我说!按照原本的计划,我也许需要再在国子监中读书。可是我并不想要考科举,不想入朝为官,我爹一生戎马,我从小便觉得我爹那样才算是不枉此生,是铁骨铮铮的男人应当有的人生。”
傅承宣伸手捏住陆锦的手,一根一根的玩着她的手指:“我自然是舍不得你的,不过我随时可以回来!我给你留一只鸽子,每日都给你写信!好不好!?阿锦……阿锦你怎么……”
傅承宣打了一个早上的木桩子,天气冷了,他的手却火辣辣的烫,还微微有些肿,看着陆锦忽然红了眼睛,傅承宣赶忙哄逗:“我、我只是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你若是觉得不好,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你……你这是做什么……”
陆锦低头揉了揉眼,对傅承宣笑了笑:“不是……承宣,你能这样想……我觉得很好……如果爹娘知道你有这个决定,必然也会深感欣慰。”说到这里,陆锦的眼神有些悠远,仿佛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男儿保家卫国,本就是理所应当……”
傅承宣盯着陆锦,心里一咯噔。
为什么他觉得,她的眼里好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其实,傅承宣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再继续这样一事无成下去,乱世方能出英雄,男儿身无功勋,算什么将门之后?只要他能成为大陈的中流砥柱,他也会有更多的信心来守护她这个妻子,守护这个家。
即便有分离,也不会是永远的。
“我只是有这个想法,罢了罢了!不要想这些了,先回家!”傅承宣抛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抱住陆锦,贪婪的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阿锦,无论从前如何,往后我们必然会越来越好,你觉得呢?”
陆锦的手盖在了傅承宣略显红肿的大手上:“嗯,会越来越好。”
国子监因为长公主的大婚,提早放假。婉莲在国子监中学习了许久,再次来到绥国公府时,整个人都显得沉静端庄了不少。听闻陆锦这一次更是挑起了长公主婚礼首饰的大梁,十分的好奇传说中的凤冠是什么样子。
其实好奇的又何止她一个?陆锦被她缠的没办法,将图纸给她看了一眼。婉莲看着那逼真的凤凰模样,还有上头精细的手工,整个人都被惊艳住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有比这个凤冠更让她惊讶的事情——
“表嫂……你……你说的是真的?”她一脸惊喜的盯着陆锦,不可置信。
陆锦看着她笑了笑:“很吃惊吗?你不是一早就写在脸上了,怎么这原来是个秘密吗?”
婉莲脸一红,有种小心思被发现的尴尬。
她怎么也没想到,陆锦居然连她这样的心思都能发现——国子监破格收取了贫寒学子没错,但是真正任用的女官,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陆锦这一个先例。其他的,充其量是在学中打杂的嫂子们。
可是陆锦许诺她,从明年开始,整个国子监不敢说,但是修俊馆尚且还缺人手,一直以来,修俊馆中都是急缺人手的,而国子监中自来也有学科前几名的学生可以留在国子监直接任职的传统。所以,只要女学中也有成绩拔尖,十分能干突出的学生,修俊馆会破格招收,从助教做起。
婉莲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幸运,更没想到的是表嫂竟然看出自己的心思——其实不止是她,她们女舍的小姐妹一个个都是十分努力的小姑娘!自从有了陆锦这个先例之后,她们都想成为那样能干的女子!
如果她们也能进到修俊馆中做事,那就可以跟着男子一起学那些有趣的东西,须知唯有六堂学子有资格进入修俊馆,而进入六堂又有严格的身份阶级限制这一点,已经令许多聪明优秀的寒门学子十分的伤心。
婉莲难免有点得一想二,将寒门学子无法进入修俊馆的想法说了出来,陆锦闻言,难得的有些无奈:“有些事情,不那么容易一蹴而就。于我而言,也许此刻能最快实现的,是抛开身份限制,只看个人能力来用人,但是六堂和学子和寒门学子之间的差距,又涉及到了一国之中的阶级地位。这个,便不是你说平等就能平等的。也许对你们来说这些事情是公平的,但对六堂学子,对那些站在高处的人来说,就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任重而道远,不可急在一时。”
婉莲似懂非懂,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陆锦看着她,话题一转:“你与那个李成,可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再次被点破心思,婉莲显然没有刚才那么惊讶了。之前陆锦和傅承宣已经撞到李成,陆锦又十分聪明,李成那个笨货,一个眼神就能把自己给卖了。
婉莲也不扭捏,爽快的点点头:“表嫂,我……我喜欢他!他……应当也是对我有意的!只是他如今只想认真读书,考取功名,我有些不服气,好像他整日读书才是正经,我便是小打小闹似的!”
她越说越带劲儿,陆锦在一旁笑而不语。婉莲发觉过来,一张小脸倏地红了。她抿着唇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说:“表嫂,其实……我现在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倘若我当初强行的要嫁给表哥,也许我今日指不定过得有多后悔。还好还好……”
还好我并未强行插足旁人,而是遇到了一个将我视若珍宝,视若唯一的男人。
“什么还好啊?”傅夫人的声音传过来,陆锦和婉莲都站了起来。
“姨母。”婉莲甜甜的叫人。
傅夫人如今也看到了婉莲的改变,从前心里的膈应消散了些。她手里捧着个紫砂壶,见到陆锦时,十分得意的亮给她看:“阿锦!快来看看这个!”
婉莲知道姨母如今可是十分充实的,表嫂那里的玩意儿太多了,姨母现在忙着做这些东西,越做越精,越做越熟练,还开始翻看一些表嫂给的古籍,做出来的东西越发的有水平!
“我还是觉得这个火窑烧得不好,没有陆宅那个烧出来的漂亮,你看这里是不是有小裂纹,是不是我调的不好?我没研究出来,你来帮我看看!”傅夫人一脸疑惑,婉莲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陆锦随意的看了一眼,张口就道:“是火候问题。烧得太久了。”
傅夫人一脸遗憾:肿么办我又糟蹋东西了……还准备给丈夫烧一个,冬天泡泡茶喝的……╮(╯_╰)╭
婉莲有些忍俊不禁,陆锦看了她一眼:“你也有兴趣?往后有时间,你也给李成烧一个。”
婉莲大喜:“我、我也能烧吗!?”
傅夫人冲她笑了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姨母教你!”
傅夫人的紫砂壶烧坏了,遗憾的回去捶胸,婉莲得知自己也能动手,开心的不得了。陆锦把婉莲带到自己的工房,从书架上拿出一摞书给她:“这上头有讲解,也有针对许多烧制出现的问题给出的解答,你好好看一看,多练几次手,要烧出能用的东西,不是什么难事。”
婉莲如获至宝,两眼放光的翻动。陆锦看了她一眼,忽然道:“倘若以后,你和李成成亲,想必也会留在这里。绥国公府永远都是你的一个家,你有空,要回来坐坐,知道吗?”
婉莲正看得起劲儿,忽然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陆锦。
陆锦又道:“我陪娘的时间不多,公公又常年在外,所以只能劳烦你,有时间便回来看看娘。”
婉莲这才笑了:“表嫂,你这是什么话!我巴不得来了就不走了!你还有没有什么好看的书,能都借给我吗!?我……嘿嘿……我几个同学都很喜欢工学!”
陆锦指了指一边的书架:“往后你想看,可以随时来取。”
婉莲兴奋地抱住陆锦:“真的吗!表嫂你太好了!”
陆锦被她闹得无法,只能跟着笑起来。
大婚之日,如期而至。
这日,整个皇城都极其的热闹。
大红色的花灯从宫中一路挂了出去,几乎染红了整个成城东大街!骠骑将军与傅时旋许久未见,这些日子一直在叙旧,整个公主大婚,因为场面太过盛大,守卫更是十分的森严,就连大将军带回来的常胜军都帮着站了一回岗。
按照大陈的规矩,在公主仪仗队出现之前,文武百官需要齐聚一堂,有总管太监宣读祭天祭文,然后是许多的歌舞表演,群臣恭候着主角到来,接着等到吉时到了,便是公主向皇上太后行礼,皇上太后亲自将公主送出来,百官恭迎贺喜,最后才是盛大的交拜仪式。
陆锦和傅承宣都是一早起来。如今,傅承宣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一到了那个时间,便自己起来了。陆锦今日要一早就入宫,听说因为所有的首饰都极其别致特殊,如何佩戴,如何搭配,都有陆锦全权负责,她近日会十分的忙碌,自己也要好好的打扮一番。
阿宝和银心已经回来了,帮傅承宣梳头的事情自然是归阿宝,傅承宣早就被陆锦的手艺养刁了,有点嫌弃阿宝,但是今日陆锦实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了,傅承宣心疼她,也不想麻烦她。
可谁知道阿宝刚刚拿起梳子,却被陆锦一把拿过去。她习以为常的站在了傅承宣身后,从铜镜里看着英俊的男人,对阿宝淡淡道:“让我来吧。”
傅承宣握住陆锦的手:“算了,让阿宝来吧。你去忙你的。”
陆锦却执意抽回手:“我来。”转而对阿宝道:“你们先准备热水,再看看早饭准备的如何。”
阿宝很识趣,飞快的拉着银心跑走了。银心出门的时候,忍不住看了陆锦好几眼,最终还是被拉走。
陆锦认认真真的给傅承宣梳头。他的头发其实很黑很硬,就像他的脾气一样,可是陆锦愣是没有扯到傅承宣一根头发,手法很是温柔,让傅承宣很是享受,发间传来凉凉的感觉时,傅承宣才惊觉白玉簪已经别进了发冠间。
陆锦给傅承宣选了一件亮色的衣裳,衬着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好像整个人都精神百倍了一般。
从梳头,到换衣裳,再到最细微的腰间配饰,陆锦事无巨细的全都为傅承宣打理好。
“这样看起来,当真十分的好看。”陆锦做好一切,开始认认真真的打量起傅承宣。
傅承宣却紧张的催促她:“你还看!快些换衣服,你放心,我今日会一直看着你,你说的机关暗器,我都已经记牢了位置,所有有问题的人,我必然一眼就发现!”
陆锦被他催的无法,转身去换衣裳。
今日,不仅仅是绥国公府,为了这场婚礼,几乎所有的王公大臣都会入宫,今日还有许多外国使节,绝对是十分的热闹的。
因为陆锦和傅时旋他们不是往一个方向,所以和傅承宣、陆姑姑坐了另外一辆马车入宫。因为凤冠的主要部分是陆姑姑做的,所以她自然是最能帮得上忙的人。
此外,陆姑姑之前也算是与太后和公主有过照面,如今进宫去帮公主打点,也算的上是顺利成章。
傅承宣身上已经有了陆锦给的令牌,这令牌是唐亦清帮忙弄来的,可以自由进出皇宫,安了一个护卫统领的职位。
不过刚刚入了宫门,就能听到礼台那边传来的隆重的声乐。皇家的仪仗,自然是最高调的。
陆姑姑似是陷入了什么样的沉思中,傅承宣看着陆锦,好奇道:“阿锦,你在想什么?”
陆锦被问到,也不隐瞒,她目光一动,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我们成亲的时候……”
说到他们成亲的时候,傅承宣忍不住一赧。
现在想到那时候,当真是傻透了。想着想着,他自己都笑了出来。傅承宣忍不住伸手握住陆锦的手:“那时候是我傻,以后我都不会了!”
那时候为什么会觉得赐婚是一场灾难呢?这一场赐婚,分明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陆锦任由傅承宣紧握着双手,没有说话。
马车不能再往里面走了,陆锦三人下了马车,朝着公主的殿中走去。
此刻,最为忙碌的大概就是公主的大殿了,傅承宣不方便再进去,跟陆锦说了一下自己到时候会出现的位置,并且告诉陆锦自己会出现在哪个位置。
陆锦很是认真的记下,还不忘记嘱咐:“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唯一要做的就是护卫皇上。”
傅承宣已经听了无数遍了:“我知道!我自己出事都不会让皇上出事!”
“快些过去吧,别让公主等久了。戴冠也是有吉时的。”陆姑姑无奈的看着这一对儿,忍不住催促。
傅承宣看了陆锦好几眼,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陆锦一直看着傅承宣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方才和姑姑去到了公主的寝殿。
这个宫殿是公主出嫁之前的宫殿,自从周哲死了之后,太后一直为公主空着。陆锦和陆姑姑来得时候,几个老嬷嬷等的都快自燃了。
“您终于来了,这再不来,怕是要耽误了!那首饰要么是丫鬟们都不会戴,要么就是公主觉得她们戴的不好。”
陆姑姑笑了笑:“让我来吧。”转过头对陆锦道:“凤冠那边还要十二根蛇形金簪固定,这个不能少,你去确认一下金簪的数量和凤冠是否保存完好。”
陆锦在姑姑面前,永远是一副学生的态度,此番在一众宫人惊讶的目光中,温顺的领命而去。
凤冠不仅要确认是否完好,因为一早就赶制出来,刚刚做出来的时候光泽自然是十分好的,在保存期间,还要确定光泽是否依旧如新,若是哪里保存的不好,稍稍暗了,亦或是染上脏东西,严重的是要治罪的!
公主的宫中已经进入状态。
外面同样是一副热闹的场面。傅承宣手持令牌,行走倒也畅通。很快,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离皇帝十分近的吴王夫子。
虞意今日穿的鲜亮了些,但是依旧掩饰不住他脸上的憔悴。吴王父子原本就十分低调,除了因为地位不凡所以离皇上近一些,两人都是一致的沉默。
公主拜别的仪式不在礼台处,而在内殿,这个就相当于是拜别自家人,若不是沾亲带故的皇室血缘,根本没资格进入。大陈朝斗至今,存活下来的皇室血脉也不多,所以这个环节,基本上只有那么几个人有资格在场。
傅承宣一早就确认了一下行拜别礼的宫殿,只是这个时候那里尚且有重兵把守,旁人还不得入内,即便是他也不可以。他有点好奇,阿锦所说的机关又是什么时候安进去的。
“傅生。”热闹的宫中,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傅承宣循声望去,只见今日依旧穿着朴素淡雅的蔡泽笼着袖子站在几步之外。蔡泽没有长他多少岁,但是他毕竟是祭酒大人,无论国子监内外,傅承宣都需得以礼相待。
“祭酒大人。”
蔡泽和煦一笑,缓缓步了过来:“看来今日陆博士一阵好忙,你也担心的清闲不下来了。”
傅承宣抬眼看了看蔡泽,恭敬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所有人都是希望公主能顺利出嫁,让婚礼热闹有序罢了。”
蔡泽一挑眼角,看了看不远处的隆嘉帝,若有深意的笑了:“既然是这样,那就辛苦你了。”
话毕,蔡泽忽然上前,拍了一下傅承宣的肩膀:“你是个能干之人,万事……留心!”
傅承宣的笑容一滞,看着蔡泽走远,他的目光渐渐地幽深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傅承宣又开始有些不安。
梳妆准备这件事情,看似单调,实则是一件很耗时的事情,加上公主大婚,绝不能失了仪容,如今的许多胭脂水粉,并不持久耐用,所以长公主从一到早就已经坐在那里,从沐浴更衣到上妆补妆,已经不知道不了多少次妆容。
因为要佩戴凤冠,而凤冠的用量很实在,戴着必然很重,所以陆锦给长公主用了假髻,一面凤冠磕到头皮,这个头发梳起来,当真是复杂之极,等到梳完头发又要补妆,一身象征着吉祥之意的首饰一个一个带上,夸张一些的,甚至是一个时间点加一件,寓意步步荣华!
不过一瞬间,整个白日就过去了大半。
看着时间和擂鼓的计数,祭文应当宣读完毕,歌舞也进行了许久了,外面的喜娘匆匆而入:“公主!吉时要到了,请公主移驾拜别圣上与太后!”
喜娘话音刚落,宫中一大半的人都要待命了,从公主的寝殿一路到皇太后的宫殿,她们一路上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在每一个地方都有人接应,应对一切的突发事件。皇上此刻也已经等在那里,长公主的凤冠也是在那里戴上的,此刻,她只梳了发髻,别了几样简单而精致的首饰。
陆锦提前去到了太后那边,因为凤冠复杂,她表示要再一次向皇上说明这凤冠的戴法。
傅承宣已经焦急的等了一天了,忽然看到了陆锦的影子,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陆锦给了他一个眼神,先上前到虞衡那里做正经事。
凤冠的事情确定完毕,陆锦抽空到了傅承宣这边。
“阿锦,那边好了吗!?”
陆锦看了傅承宣一眼,忽然道:“承宣,在公主前来拜别的这一段时间,我要去一次偏政殿……”
傅承宣明白,陆锦说过,天宫秘录就藏在偏政殿。在她前往偏政殿处理了天宫秘录之后,就要立刻让虞衡和吴王带着陆姑姑离宫。
傅承宣抓着陆锦的手:“你快些,注意安全!要不我和你一起……”
“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了吗!?”陆锦脸色一沉,傅承宣明白过来,无奈的点点头:“那……那你早些过来!”
陆锦深深的看了傅承宣一眼,点点头:“我知道。”
而就在这时候,公主的寝殿中,在陆锦离开之后,长公主忽然屏退左右,留下了陆姑姑。
陆姑姑神色一变,有些警惕的看着长公主。
华服美饰将长公主映衬的格外艳丽。在宫女们一脸莫名的退下的那一刻,陆姑姑的脸色变了。
因为从长公主的寝殿中,忽然走出来一批黑衣人。
长公主唇角一翘,冷冷道:“陆清,你侄女,真的把本宫当成小孩子在耍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