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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寒风里温暖的怀抱
田川抽了抽鼻子，带着很重的鼻音，说，“妈妈呢，我跟妈说几句。”
小妹答应一声，很快话筒里传来久违了的声音，“小川呀，吃饭了没，几点能到家。”
田川平抚了下情绪，手里纂着手机，掌心里出了很多汗，有些粘粘乎乎。“妈，我吃了，回家可能要晚一些，您别着急，今下午肯定到家。”
“晚一些是多晚啊，还有什么事？四点之后就没车了呀。”妈妈的声音里略带一丝失望。
“噢，妈，您就别等车了，我到家时再给家里打电话。”
“好吧。别太晚了。”妈妈最后嘱咐田川道。
握着手机，田川半天没回过神来，开始为自己临时起意来鸢市后悔。再急切地事情与亲情比起来，比鸿毛还轻几分。
从密城到鸢市走高速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田川刚眯了一会儿，汽车就开进了鸢市市区。田川没等到汽车站就下了车，下车后直奔号称小中关村的电脑城走去。
在这个年代，电脑还属于奢侈品。普通家庭要进一台电脑，需要做长远规划，至少也要从年初算计到年尾，出手时还要谨慎再谨慎，衡量衡量再衡量，权衡电脑是否是家里的刚需。
十几年前与十几年后，攒一台机子，差不多三四千块钱都能攒了。但这三四千块钱的含金量却大不相同。十几年前，鸢市的普通工薪家庭月收入也就两千左右，而十几年后，没有个六七千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十几年里，最基本配置的电脑价格却没有多大变化。与人们的收入相比较，十几年里电脑便宜了太多。
田川以为电脑城里应该门可罗雀，大大小小的商家应该收拾收拾准备歇业回家过年了。
田川看到的跟想像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不少是一家三口齐出动趁着过年给家里添置点大件，而电脑是比电视更智慧的选择。
田川直接奔笔记本专卖店，流连忘返了多次，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甩出十几个k，入手了02年才上市的IBMx22。这是一款堪称经典的笔记本，也是这个时空下最为轻薄的笔记本了。田川还想从专卖店里饶个调制解调器，就是俗称的猫，未果，只好又掏银子买了一个。
提着笔记本盒子，田川又选了一款MP3播放器，作为送给小妹的礼物。2003年初，MP3的价格虽然已经松动，也开始出现低于五百的入门款式。不过田川还是多甩了一倍的价格入手了一款三星的。
田川要了一个大纸箱，把三个盒子塞进去，抱着纸箱出了电脑城。又找到一家药店，买了几盒正宗阿胶，也塞进纸箱里。
春运时，县际之间的班车还是比较密集的，基本上二三十分钟就有一趟车，当田川抱着纸箱买上回程的车票时，正好赶上一班车，时间没耽误多少。
赶回密城时，时间已经过了四点。田川从汽车站骑着自行车带着纸箱回到密城商城时，天已经有了些暮色。
大姑与大姑夫还在忙着照顾生意，大姑一眼看到田川，脸色就有些不悦，不过也没说什么。
大姑夫围着田川的纸箱转了两圈，问田川，“小川，这是你带的书？”
“不是，我去鸢市买了台电脑。”
“电脑？你买电脑做什么？”大姑一听，眉毛就立了起来，“小川，不管你现在趁多少钱，你还是学生。考大学还能用上电脑？我可听说了，很多小孩就是迷上电脑，犯了网瘾，有的还把命都搭上了。”
田川挠挠头，说，“大姑，我买电脑是有正经事要做，不是你说的玩游戏。”
“我看小川买电脑也不是为了玩，他的事啊，你还是少管吧。”
“小川是我侄，我不管谁管？”大姑瞪着大姑夫，大姑夫张了张嘴，没说话，眼睛却看着田川。
“大姑，您要是发现我用电脑玩游戏，您就把电脑砸了。”
“买电脑花了多少钱？”
“一万多吧。”
“多少？”
“一万多。”
“行了，天不早了，”大姑看了看天，“哎，这个点了，也没车了，你明天一早再走吧。”
“我跟我妈打电话了，今天一定得回家。”
“你怎么回？骑你姑夫的自行车？到家天就黑透了，不行，不安全。明天早上再走。”
田川嘿嘿一笑，“我打车回。”
大姑眉毛又挑了挑，盯着田川看了半天，把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冲着大姑夫说道，“把年货搬出来。”
田川一看，大姑神色不善，头一低，也进屋跟大姑夫一起把年货拿了出来。黄有德送的年货两家一人一半，再加上大姑送的，小山似的堆在炒货摊前。
大姑夫低声对田川说，“小川，你到路口叫车去，我把这些帮你搬过去。”
田川答应一声，抱着一堆东西来到商城路口，招手唤出租车。
等了好久，才等来一辆出租车，大姑夫也已经把东西都搬了过来。两人把东西搬上车后，田川刚要上车，大姑走了出来，先把大姑夫撵回去守摊，才对田川说，“小川，到家后给大姑发个短信。”
田川点点头，看出大姑好像还有话说。
大姑摸了摸田川的头，有些疼爱地说，“路上慢点。不早了，快回吧。”
田川坐进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大姑，心里涌过一阵酸楚。田川明白大姑的意思，但是大姑没有说出来，自己也就不再娇情。
二十多里路，没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暮色四合，远远地就看到了村里亮起的灯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田川坐在车里，把脸贴在窗玻璃上，贪婪地看着渐近的村庄，这就是生养自己的地方。十几年了，自己又走了回来。
蓦然间，田川看到了村口的两个黑影，随着车灯的摇曳，田川看清了，是妈与小妹！
田川的心脏骤然加速了跳动，也只有血亲，才会冒着寒风等着你扑进她们温暖的怀抱。
“师傅，您在那两个人前停下车。”田川急促地说着，手就抓住了门把手。
见有车来了，田妈与小妹自觉地往路边让了让，两人不会想到田川会打出租回来，所以目光扫过出租车，又投向车后寒冷的黑夜里。
车一停下，田川就从车里跳了出来。
“妈，小苗，等多久了，快上车。”
“哥？”妹妹小苗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分明就是日思夜想的哥哥田川。
哥是从车里出来的？田苗有些发懵。
“小川，是你？”田妈看着眼前的小伙子，笼着眼神仔细瞅了瞅。
“妈，是我。您快上车，天太冷了，小苗，你跟妈坐后面。”田川扶着妈送进车里，等小苗也坐进车里，田川才拉开副驾车门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