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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听神婆说完,神色顿时有些为难,“云朵……和大郎?”
“亲家母?梅儿生的这娃儿是我们方家第一个孙子,没出生,一家人就期盼着,疼的不行。生在了七月十四,又体虚虚弱,我看着就心疼的不行。这是我们方家的长孙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我这心疼死啊!梅儿她现在身体虚,怕是也受不住啊!”方婆子拉着张氏的手,抹起眼泪。
张氏也眼泪往下掉,她自己的闺女,又怎能不疼的慌。外孙也是她第一个外孙,看着娃儿虚弱的像小奶猫一样,她就心揪着的疼。可是认大郎和云朵做干爹干娘,这话实在有些不好说。她心里明白,关系终究还是疏远了,这又不是小事,就算大郎同意,还有云朵呢?
方二郎一口接一口的叹气,“要是之前不听……多补补就好了!”
聂梅抱着娃儿,靠在被子上掉眼泪。她好不容易嫁给方郎,之前说她嫁过来过不好,还要给她退亲。儿子生在七月半,还体虚的不容易养活。她好好的日子,变成了这样。心里的那股怨气如何也按压不住,“如果娃儿有事儿,我也不活了!”
方婆子一听,哎呦一声,忙过去,“好好地,你可不要吓娘啊!你放心!放心!娃儿不会有事儿的!你娘她为难,这话我去说!我舍了老脸去求他们!他们要是不答应,我就给他们磕头!为了你和孙子能活下,我豁出去一回!”
“要求也是我去求!”方二郎高声说一句,“也都怨我!家里从梅儿怀孕,啥吃食都没有断过,她怀着娃儿难免娇气些。在清园吃饭,挑了下嘴,惹了大嫂不高兴。大哥让我回家教妻……要是多补补…梅儿也不会早产,娃儿也不会虚弱,更不会生在了七月半。这都怨我!既然要求大哥大嫂,也该我去求他们!关系到娃儿能不能养活,我想他们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张氏愣了愣,认亲那天……她不知道后来还有这事儿…
聂梅哭也不停,方婆子抹眼泪,方二郎也红着眼,家里的人都一脸的担忧发愁,娃儿也哭了起来,哭声都弱弱的,不响亮。
张氏咬咬牙,“我回去求他们!这是救命的事儿,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的!”
方婆子抓着她的手哭着点头,“也不是就让他们帮着养娃儿,他们是贵人,只要他们帮忙带一带,吃的花的,银子都由我们出!要是孙子能好好的养活大,我给他们备一份大礼!”
张氏一听不是让他们养着娃儿,松了口气,也更有底气了。这救命的事儿,他们不会拒绝的!
云朵对此完全不知情,七月半是鬼节,庞夫人去世多年,庞仁要赶回去祭拜。
他来时拿的衣裳都不能穿了,云朵让罗平家的给他做了两套新的。正叮嘱警告他,“回家不准大吃大喝!不然你减掉的肉又会长回来的!回来我要是发现你又吃了,连着几天没减掉肉,每天早晚一百个俯卧!”
庞仁垮着脸,“一百个俯卧撑,还是早晚两次,简直要人命好不!”
“那你就给我管住你的嘴!”云朵瞪眼。
庞仁忙讨饶,“我管住!我肯定管住嘴!”到了县里,她又看不见,还能管着不让他多吃点!
云朵眼神落在二子和三子身上,“你们两个,要是大哥他想多吃点,你们没看住,或者主动给他好吃的,等回来,我也不咋着你们,先饿三天。每天负重五十里!”
两人身子抖了抖,连忙保证,“奴才肯定看着大少爷,不让他多吃一点!”
“小姐怎样安排,奴才们就怎样做!肯定看着大少爷,只让他吃小姐安排的饭食!”
看俩人脸色都变了,云朵满意的笑着点点头,扭头看向庞仁。
庞仁身上的肉抖了又抖,拍了拍肚子,“爷我可是说话算话的真爷们!说不吃,就不吃!”
“就是!我大哥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你这次大变样的回去,保证让以前的那些人惊掉一地下巴,闪瞎他们的狗眼!让他们先瞧瞧,闻名的庞爷庞大少爷,咱也是能瘦下去的!瘦下去比那些什么公子少爷,俊美一百倍!”云朵竖着大拇指夸赞。
庞仁一想到那些震惊的眼神,忍不住得意的哼哼笑。
聂大郎听着微微笑着,摇摇头。
云朵可不单光夸他,“回去祭拜的时候,也让伯母看看。大哥很快就变成一个俊美的男子了!不仅俊美,健康,还意气风发,精神飞扬的!让伯母也高兴高兴!”
庞仁脸色变了下,好一会用力的点头,“朵朵你放心!我保证不吃!”他好不容易才瘦了一圈,还要接着瘦。
云朵点头,只要胖子心中有了信念,他就有毅力坚持瘦下去。
一大早吃了早饭,庞仁带上二子三子几个回了县城。
庞老爷从前两天就在家里等着,看着时辰,他心里忍不住起起伏伏,起来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门房的小厮一副惊悚震惊的样子跑进来,“老爷!老爷!”
“何事慌张?”庞老爷沉声喝问。
小厮震惊的伸手指着后面。
垂花门处,庞仁大步走进来,“爹!”
院里伺候的几个老仆都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庞仁,“……大…大大少爷!?”咋变成了这样!?瘦了那么多,还晒黑了一层!都不像了!
庞老爷呼吸窒住,看着庞仁走上前,忙上前两步。
庞仁已经瘦了七十多斤了,很大一圈。如今身子没那么圆了,脸也没有那么多横肉了,眼睛也显出来了。其实他眼睛并不小,就是之前太肥,眼皮水肿着,裁显的两只眼睛像一条缝一样。
他瘦了那么多,脚步也轻盈起来了。也不再像之前,走路要慢慢的,大热的天,走快了喘气。如今眉眼也凸显出来了。
庞老爷想着他去散心,也跟着聂大郎熏陶一下,也料到他可能会瘦。只是没想到瘦了这么多!有些激动的看着庞仁的脸,两眼有些模糊,“像了!像了!”
之前云朵说他,瘦下来还像个人样。庞仁以为这‘像了’也是那个意思。不过把府里的人都震住了,他觉得很有成就感,很是有些自豪。不枉费他多少次累死,天天魔鬼训练!
“好!好!”庞老爷拉着他连连点头,“今儿个给你娘祭拜,也让你娘看看!”
庞仁挺起胸脯,“我今儿个祭拜了,明儿个就走!朵朵说了,继续锻炼,我底子好,瘦下去就能瘦成美男子!”
庞老爷笑起来,“我庞家男儿都有一副好相貌,你随了你娘,更是不差。”
庞仁摸摸他的脸,有些不满道,“可惜那死丫头没有防晒的,我晒黑了好多!”
“黑点好!太白了女气。”庞老爷脸上笑容不断。
庞仁翻他一眼,白嫩嫩的才叫好!晒黑了,像炭头一样,多丑啊!
爱美这一点,真是和他娘一样。庞老爷笑着,领着他去祭拜。儿子认了个好妹妹,终于大变了!他也能放心了!
庞仁本来准备十六就回清园,只是看着府里的果然都惊掉一地下巴,闪瞎一众狗眼,心里飘飘然,叫上弟兄们出去溜达了一圈,十六不回了。他少吃点就行了!
十五不兴走亲戚。
十六早上,刚吃完早饭。二子和三子走了,万森和万淼始终都不敢和云朵动手。聂大郎让两个护卫也跟着庞仁去了,她没有了练手的人。正准备拉聂大郎跟她对练对练,“也看看你学了多少了。”
外面张氏和方婆子,方二郎一行几个人,抱着娃儿过来了。
云英喊云朵,心里疑惑万分。刚出生的小奶娃儿,还没有出月子,咋能抱出来啊?虽然天不冷,但终究是刚落地的婴儿,不是还体虚吗?
云朵又疑惑又诧异,“你们这是……”一副求医的样子,她也不是医啊!
方婆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张氏看她哭的不说话,就乞求的看着聂大郎和云朵,“梅儿的娃儿生在七月半,八字轻,又体虚体弱。神婆说得找贵人带一带……你们俩人…这是方家的长孙,梅儿她怀这娃儿不容易,又身体不好,我求求你们,帮着带一带这娃儿,救救他吧!”
云朵惊愕的长了嘴,“呃……”带一带啥意思?聂梅和方二郎的儿子,以后让她帮忙养着!?
看她的神情,张氏眼神落在聂大郎身上,凄婉的叫他,“大郎……”
聂大郎看她一眼,看向方二郎和方婆子几个,“娃儿是什么情况?大夫怎么说的?”
方婆子抱紧襁褓,眼泪突突往下流,“娃儿体虚体弱,大夫说要吃药调养保命。这么小的奶娃儿,就要受苦受罪吃药了!他又生在七月半,神婆说了,不找个贵人带着,就养不活了!你们是梅儿的大哥大嫂,我求你们了,你们救救我可怜的孙子吧!”
“神婆说的……找个贵人带,是咋个带法?”聂大郎微微挑眉。
方婆子连忙道,“神婆说,你们两个八字好,你为聂家引来了弟弟妹妹,云朵大难不死,跟了你之后,你的病就好了。你们两个都是贵人!只要让娃儿认了你们做干爹干娘,你们帮着带一带,娃儿就能养活大了!”
方二郎抿着嘴补充,“你们放心!一切吃喝花的银子,都由我们家来出!娃儿让你们帮忙带,也是为了救他。不是为了让你们帮着我养儿子的!”
云朵看向聂大郎,这样的事儿,她还是头一次。说实话她不想有个方二郎生的干儿子什么的,更不想跟他们扯太多关系。可那刚出生的小婴儿,也总不能见死不救……
方婆子见云朵把决定权交给了聂大郎,忙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老婆子舍了脸,给你们磕头了!你们会有福报的!我们一家人都会感恩你们的大恩大德的!”
张氏也哀求,“大郎!梅儿她也是你妹妹,娃儿现在这样,要是出个三长两短,梅儿也要活不成了!你们就帮帮梅儿,救救这娃儿吧!我……我也给你磕头了!”
看俩人都要跪下,罗妈妈给万妈妈使个眼色,连忙上来搀住俩人。
方婆子非要跪,撒着眼泪,哭着求着。
聂大郎皱眉,抿了嘴,“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说过不答应吗!?”
张氏一愣,方婆子看着,动作就停了,站起身,“你们这是答应了!?”
方二郎也有些惊诧,不过又想,聂大郎如今是秀才,他要挣名声,作为娃儿的大舅舅,他也不敢见死不救,答应也在情理之中。眼神落在云朵身上。
她今儿个准备继续训练,这段日子跟庞仁的那两个护卫也学了蹲马步,打拳,今儿个本要跟聂大郎练练手,换了中长的比甲,扎了腰带,下面穿着裤子,扎了裤腿,头发在头顶扎了个蘑菇,很是利落,也更显纤瘦。
云朵,以后就要成为他儿子的干娘了!她既然是贵人,那他儿子肯定能活下来。跟着她,以后必然也不会差了。即使不好了……云朵生的儿子,肯定像她吧?
“我们作为娃儿的舅舅和舅母,娃儿既然有难,我们自当伸把手,又不是什么难事,还用娘来求的!?”聂大郎看向张氏。
张氏张张嘴,脸色涨红,尴尬不已。她之前以为这事儿可能说不通的。
方婆子喜极而泣,连忙道谢,“你们都是善良实诚的好人,你们一定会有福报的!我要去庙里烧香,保佑娃儿健康平安,也保佑你们有福报!”
“我也是从小就病,常年体弱,十来年吃药看病没停歇的,药都不知道吃了几大车……这娃儿出生就体弱,倒是可怜。”聂大郎说着沉吟,“大夫既然说了能调养好,那就找个好大夫,好好瞧瞧,看如何调养。毕竟是小娃儿,不宜用药。”
张氏揪着衣摆,扭着。
方婆子连连点头,“这是我们方家的长孙,也是目前唯一的孙子,就算花再多银子,我们也要治!”
聂大郎颔首,“只是这七月半的八字,只怕不单让‘贵人’带一带就能好的了!”
“还要认干爹干娘!有你们这两个贵人,娃儿就能平安长大了!”方婆子忙道。
“人干亲先不说。他这生在七月半,赶上个鬼节,就算常年住在这边了,恐也难平安健康的长大。我看还是送到寺庙吧!”聂大郎突然道。
几个人顿时都愣了。
云朵也愣了愣,睁着眼看他。
聂大郎看着几人,道,“寺庙有佛祖,菩萨,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退避三舍,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这娃儿是七月半出生的,送到寺庙,有佛光普照,定然能健康无虞的长大!我和云朵再是贵人,也比不了佛祖菩萨不是!?”
几人都傻眼了,想着聂大郎和云朵会拒绝,都想好要磕头哭求,一定想法让他们答应收了娃儿。没想到聂大郎那么好说话,就答应了。还没来得及咋高兴,竟然说出让他们把娃儿送到寺庙去。
方二郎的脸瞬间就难看无比,聂大郎,先假惺惺的答应帮忙,竟然又让他把儿子送到寺庙里去!
“这……送到寺庙里去咋行啊!娃儿才刚出生,本来就体虚体弱,离了娘,哪还有活路啊!”张氏急的不行。
方婆子抱着襁褓,大哭。
“寺庙里有佛祖保佑,菩萨保佑,这娃儿是七月半的八字,能得佛光庇护,是再好不过了!我当初要是进了寺庙,估计也不会病了十来年!”聂大郎叹息道。
张氏眼泪直掉,哀求,“大郎…娃儿太小,送到寺庙,他会活不成的!我求求你们了,你们救救这娃儿一命吧!”
云朵扯了下聂大郎的衣裳。
聂大郎背过去手,抓了下她的小手,点头道,“我刚都说了,肯定要救的!你们要是觉得寺庙不好,认为我和云朵比佛祖菩萨还管用,就把娃儿送过来吧!”
云朵睁着眼看看他,又默默的抿了嘴。以前她不怎么信鬼神,如果是真的,妈妈怎么都没有回过家看她?现在她却相信了。但要说她比佛祖菩萨还管用,佛祖会想灭了她的…吧……
方婆子和方二郎几人的脸色也都很不好,不过聂大郎松口,让把娃儿留下来了,事情算是说成了。
“只是娃儿太小,还没出月子,也得吃奶,梅儿她……”方婆子迟疑的看着聂大郎,又看看张氏。聂梅也住过来,出月子的时候,满月酒也能摆在这边。
“月子里不能挪动,等出了月子吧!你们要是有不放心的,中间抱过来坐会儿也就是了。”聂大郎接道。
张氏欲言又止。
方婆子没敢再进一步,忙应了,“娃儿他大舅舅想得周到,就这么办吧!出了月子,满月酒后,我们就把娃儿送来。到时候梅儿…她要照顾娃儿,还要喂奶,也要麻烦你们了。”
“你们放心!梅儿和娃儿的嚼用,我会一并拿来的!”方二郎保证。
聂大郎沉吟,“云朵她兄长在这住着,清园住不下,也不太方便…”
“老宅有四郎,他八字不好,容易招鬼上身,不好住!”张氏目露哀求。
聂大郎点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那就在三郎住那旁边加盖一间屋子吧!兄长他在这养病,带的又有下人,实在住不下。”
张氏脸色僵住,“东边…那边不是还有一院……”
“哦!那边是作坊,全盖了空架子在那,里面摆的是货物。再盖一间屋子也值啥,多花个二三两银子。为了聂梅和外甥,这银子也是应当的!”聂大郎说着,叫了罗丘,“今儿个天不早,先去找人,明儿个去定几车砖瓦来!”
罗丘应是,又问,“要不要多找几个人手?盖的也快些。”
“多找几个来吧!赶农忙之前拾掇好!”聂大郎说完,又跟张氏几人道,“跟三郎他们作伴,想来也自在很多。要是能为三郎招来个一男半女,也是造化!”
事情都安排到这一步了,张氏说不出旁的要求来,看向方婆子和方二郎几人。
方婆子扯着嘴角笑,说好。
方二郎拱手,“大嫂是福泽深厚的人,还请给娃儿起个名字吧!”
方婆子殷切的看着云朵,把娃儿抱过来。
云朵讪讪的呵呵笑,“我不会起名,你们要不回去找个老人家起?老人都高寿,起的名字也好。”
聂大郎皱眉,“现在起什么名字!本就八字轻,先由爷奶取个小名叫着。长大了再去寺庙求个名字!”
“大嫂也是念书识字的人,想着取的名字也不会差。”方二郎看着云朵笑。
“你们先说着,我去厨屋看看,安排晌午的饭菜。”云朵说完,去了厨屋。
云英就在厨屋里,见云朵过来,拉着劝她,“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儿,那娃儿刚出生就这么可怜,大郎既然都安排了,你就听他的,别说了让他们误会,不高兴的话了。你不会照顾小娃儿,我帮你照顾着!”她怕云朵说出个啥,让放家人不高兴,让聂大郎误会。外面要是传言起来,到时肯定说的不好听。
云朵失笑,“大姐我知道!他们想把娃儿送来,就送来好了。”方二郎没打主意她是不相信。她答应也是看在娃儿上。聂大郎又没让他们住到家里来。不然聂梅带着儿子住在清园,方二郎也绝对少不了天天见到。
方婆子几个却没有留下吃饭,小娃儿还要吃奶,他们也不能留得太久了,事情也办成了,就告辞回家了。
等走出村,方婆子脸色就沉了下来,“认干亲的事儿,还是没认成!”那聂大郎简直太不好说话了!不好说话,还圆滑!明明不想答应,却说了答应。嘴里说着答应,那边就让他们把娃儿送到寺庙去!
“反正早晚的事儿,也不急这一时。”方二郎道。到时候住过来,他自然会想办法认下的。再说中间还有个满月酒,到时候云朵肯定要来的!
方婆子点点头,先办成一样是一样。
聂家老宅的人听了消息,刘氏张嘴就想说把她孙子也养着。
甘氏脸色有些沉,眉毛皱着,抬眼问张氏,“大郎和云朵都答应了?”
张氏点头,“大郎答应了!说是在三郎住的旁边盖间屋子。清园那边,云朵的大哥在养病,住过去不方便。”
次一天,需要用的砖瓦都拉了过来,土坯也拉了些回来。十几个人手一块上,打地基。
村里的人都在疑惑,这咋又要盖房子?罗丘在旁边看着,肯定又是云朵和聂大郎盖的,难道是嫌屋子小,又加盖一间?!
“人情,用一分,少一分。”柳氏看着忙活的人们,抿嘴笑。七月半生的娃儿人家都扔了,聂梅那娃儿生在七月十四,也不是啥好事儿。寺庙不送,非得朝清园挤。
想了想,柳氏领着聂娇到清园串门,说起那边动工的事儿,“…住在外面也好,那娃儿生在七月十四,和鬼节只差一天。七月半,鬼门开,可不是好日子。你们帮着消灾添福,是应当。这认干爹干娘…”说着看云朵的神色,放低声音,“认了干爹干娘,就占了一分的。那样的八字也的确不太好,你以后还要有自己的儿女,我觉得这认干亲的事儿,还是多想想的好。”
云朵笑道,“干爹干娘的,聂大郎也没有说,应该是不认的吧!说是到寺庙里请大师取个名字。”
柳氏笑着点头,“这个倒好!有了大师取的名字,有佛光保佑着,也不需要认啥干亲了!”聂大郎从之前就看不上方二郎,成为干亲这事儿,他果然不答应。
庞仁过来了,拉了半马车的礼盒。
二子三子嘿嘿笑着,抱着大盒小盒往屋里搬,“小姐!好些东西都是给你的!老爷给的!”看在这些礼物的份儿上,千万千万别找他们事儿啊!大少爷吃的这几顿,和他们真的没有关系啊!
云朵看俩人的神色,“你们俩干啥事儿了?”
反正没敢好事儿!可他们也不会承认就是了!大少爷可说了,不承认,小姐拿他们没办法,最多训练多点,少吃点!要是承认了,那可就得受罚了!
柳氏是见过庞仁的,见他竟然变样了,仔细一看,瘦了一大圈,哎呀一声,“庞大少爷是得了啥病啊?这么短时间,瘦了这么多!”
庞仁瞥她一眼,看来他真的瘦了很多很多!心里的自豪再次升起,挥着手,“这些东西都是爹给的!大郎呢?爹问他秋闱可下场,要是下场,让他去县城,督促他写文章。”
“南山坡在浇水,他过去南山坡了。看到你的马车过来,估计一会就该回来了。”云朵指了指南边。
庞仁应声,又道,“爹还准备过来呢!他要是来了肯定烦人,我没让他来!”
云朵嘴角抽了下,不过庞老爷要是来了,家里肯定不太安宁。
柳氏看了眼搬进屋里的大小礼盒,笑着告辞,“也快晌午了,我们该回家做饭了。”
云朵送她出门。
不时聂大郎回来了,听庞老爷要来没有来点点头,“我明儿个过去几天,把这些日子的制艺都拿过去给伯父看看。”
庞仁忙问,“你今年秋闱下场吗?才念了两年书,三年都不到,秋闱不是春试,下场也考中吧!你春试名次就低!”说到这个,他忍不住骂,“那个狗官!都给他撂下话儿了,还敢使坏!幸亏批阅考卷的是学政!三年过去,他政绩只是平,还不是得蹲在南平县挪不了地方!”
“南平县也算是富饶之地,在这做一县父母官,也没啥不好的!”聂大郎笑。
“那是爷懒得修理他!”庞仁哼了一声。
云朵白他一眼,“你这次回家应该没少偷吃吧!?我不罚你俯卧撑,二子三子去做俯卧撑。你,负重跑步!”
庞仁顿时瞪大眼,“负重……”连忙否认,“我真的没有吃!二子他们都看着呢!我是回去祭拜我娘的,也没干多吃!”
“你现在正是减体重的时候,多吃一顿,不知道反弹几斤,几天才能减掉这个肉啊!”云朵瞪他。
二子三子耷拉着肩膀,垮着脸,有气无力,可怜的看着云朵,“小姐!奴才真的看住了大少爷,他没有多吃!”
云朵笑眯眯道,“有没有多吃,我又看不到。就当没多吃吧!但肯定没有训练,所以这几天欠的,都要补上去!”
二子三子哀嚎。
庞仁惨叫。
云朵当即就催庞仁去训练,庞仁催着她去开礼盒,说都是拿了啥好东西给她,磨蹭时间。
锦盒里的确不少好东西,红宝石的耳坠,碧玺石的花钗,透亮莹润的翡翠镯子,珊瑚手串,一匣子莲子米大小的珍珠。锦缎绫罗,干果果脯。
给聂大郎的一匣子湖笔,一块端砚,两方徽墨。
聂大郎次一天,就坐庞仁的马车去了县城。
庞老爷听他要下场,神色有些肃穆,“那你下场前的这段日子,就跟在我身边念书吧!”考中秀才之后,他以为他好好念两年书再参加乡试,毕竟乡试不是春试那么简单的,也就没有好好督促他念书。虽然时文制艺给他讲了不少,这次不下苦功夫,天资再聪颖,十之*也要落榜。
把聂大郎留下了。
云朵听罗平回来回禀,看着聂大郎的信,说想她,让她也过去,嘴角抽了又抽。庞老爷把他留下,就是要他考前冲刺,他还想拉她过去玩啊!?
不过一想聂大郎要很久不在家,她心里就空落落的。练武的精神头也不太足了。
庞仁倒是习惯了训练,每天持续的在东院和两个护卫学拳脚,二子三子陪练。
聂大郎不在家了,但他去赶考,云朵想陪着他一块去,赶去府城前,她正好多配制点护肤品出来。让云英住在清园,给她打下手帮忙。
云英想了下,应了。左右村里的女娃儿在帮着做玩具,一个夏天,几个月,都收上来不少,作坊的小院,屋里都堆满了。也差不多够卖不少日子的。
杨土根看云英去了清园,就不回作坊住了,顿时有些抓心挠肝。清园他轻易进不去,再说那边人又多,怕是连话都说不上。
清园却忙碌起来。
屋子盖好,上梁,罗丘出面,没请吃饭,一人多发了双倍工钱。
方婆子和方二郎抱了娃儿过来,还拎了不少鸡蛋,肉和鸡也往清园拿。
见聂大郎没有出来,方二郎眸光一动,“大哥不在家吗?”
“他有事要忙。”云朵淡笑着,吩咐万妈妈安排饭菜。
方二郎听了就坐着不动,跟云朵说话,问她忙的事儿。
云朵跟方婆子说起地里的庄稼,“地里的土豆该收了!”
“荒地种的,又是头一年,长得有些不好,多长些日子,也能长大些。”方婆子笑着跟她说话,夸她有本事。
云朵听了一堆的好话,等送俩人离开,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没几天,屋子盖好了,一大间砖瓦房,另带一间土坯厨房,土胚墙围了个小院子。
村人看这屋子也不像是给聂三郎的,和聂三郎那边是分开的,纷纷猜测,见了云朵打探。
“哼!又做了好事儿,不知道赢得多少夸奖了!就他们是好人,是善人!我们这都是恶人,坏人!”刘氏嘀咕着骂,她忍着没有说,就是不想听见所有人都夸那个该死的贱东西!
村里的人还是知道了,毕竟聂梅七月半产子的事儿也不是秘密。夸赞不少,还有不少担心云朵招上麻烦的。聂四郎不是七月半生的,容易招鬼上身,拿石头砸云朵的脑袋,差点要了她的命。这聂梅的儿子还是七月半生的,谁知道是个啥,要是再出事儿了咋办?七月十四和十五就只差一天。
不少人上门表示担忧,云朵安抚她们,不住一块,又是小娃儿,和七月十五也差着时辰。
然后雇了村里的人开始挖土豆。
杨氏听了信儿,就气冲冲的过来,把云朵叫到家里,噼里啪啦一顿好骂,“帮人家养着儿子,你嫌钱多是吧!?你要是嫌钱多,都拿给我!自己亲爹娘不孝敬,外八路的亲戚倒是贴的紧!那是七月半生的娃儿,差几个时辰就是鬼娃了!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那样的玩意儿就该扔了,你还给人当干娘!”
“阿弥陀佛!”云朵念了一句佛号,“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聂大郎去参加秋闱了,一间屋子,行善积德。”
杨氏张口要继续骂,反应过来骂了就是骂佛祖,硬生生停住,剜着眼瞪云朵,“你个该死的贱丫头!脑子就蠢!天生反骨的死丫头!亲爹娘不管,一天到晚管别人!还行善积德,自己爹娘都不孝顺,哪里积的德!?”
云朵看着她不说话,让她接着骂。
杨氏骂了一通,见她一句话不接,更是气闷恼怒,“聂大郎才念几天书,还真去赶考了!?”
云朵叹口气,“庞伯父当年是探花郎,前三甲。聂大郎跟着庞伯父念书,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
杨氏脸色变了变,撇着嘴,“他能考中,还不是靠着你!要不是你挣了钱,会做饭,认了做庞家的小姐,庞老爷别说教他念书,认都不认识他!”
然后,闺女是她生的,她这个娘厉害,闺女才厉害,功劳还是她的!
云朵暗自朝天翻了一眼,“回去告诉张秀才,该收土豆了!”
杨氏想着,哼了一声。
看她拎着一只鸡拿着肉出门,云朵又叫住她,“聂大郎参加秋闱的事儿,就别告诉张秀才了!他考中,云家得不了好处。”
“聂大郎考中!我也没得好处!”杨氏喝了一声,拎着东西走了。
回到村里,让张秀才家找人收土豆,想了想,没有告诉张秀才,聂大郎秋闱下场的事儿。
张秀才也准备要下场了,正要赶赴衡州府。
临行前,他想了下,还是过来找聂大郎。让他帮忙引荐庞老爷,若是搭上了庞老爷,对他举业将有大帮助。
聂大郎不在家,只有云朵在指派着村里的众人收土豆。
听他在县城,张秀才忙赶去县城,说是找聂大郎的,也正好拜访庞老爷。
聂大郎却赶回了村里,家里这几天忙,他知道。在县里早就坐不住了。
看他回来,云朵顿时欢喜,“你咋回来了?是不是要去府城了?我给你准备了衣裳银两和用的东西。”
“陪我一块去吧!”聂大郎抱着她,低头吻她,纠缠着她的小舌,“有你在……我安心…”
云朵本来也想陪他去的,伸手搂住他的腰。
聂大郎揉着她纤软的小身子,再过不久,他的小丫头就要及笄了!
把家里的事儿安排好,带上一批护肤品,聂大郎带着云朵出发,赶赴衡州府。
庞仁被扔在了家里,两个管他的人都不在了,顿时有些兴致高涨。
二子三子在云朵走前可是接了任务的,要让庞仁瘦掉多少斤肉,不然庞仁受罚,他们也要连罚。
云朵在家,俩人还偷着藏了肉给庞仁。云朵不在家了,俩人成了监督人员,立马不敢给庞仁藏肉吃了。每天紧盯着庞仁,要做多少训练,只能多不能少。
比云朵在家还苦,庞仁忍不住磨牙。妹子在家的时候至少还每天夸他!家里的下人都被宠坏了!
很快临近中秋佳节,罗丘和万广把几家的节礼送到。
张氏想到去年云朵和聂大郎十五就出去好些天,到了十四晚上才回来,忙到清园问,他们啥时候能回来。满月酒,要得去的!
“少爷少奶奶有要事出门,十五都赶不回来。不过临走吩咐了奴婢准备满月酒的礼,已经准备好了。”罗妈妈挎着两个笆斗子出来。
每一个里面都装了大米,小米,鸡蛋,红糖。上面盖着包被,放着一套罗平家的做的小衣裳。
张氏张了张嘴,看着两个满当的笆斗子,说不出来。
方家的人坐一块,商量了咋说话,咋接话。满月酒来的一般都是女客,聂大郎可能不会来,但云朵是一定会到。只要她来,就一定认下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