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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大郎一跳进水里,就被冰冷的湖水包围,冷意直往身体里钻。他顾不上这些,憋着气,着急的往水下沉,去摸云朵。
他决定了!不能让她走!不能让她离开!为什么他动心了,动情了,老天爷既然把她送到他的身边来了,还要让她离开!?
岸上的火把掉在石头上,还在烧着。可火光却无法照到湖底,让聂大郎看见云朵在哪里。
他不停的往下沉,在湖底摸。心里着急万分,恨不得立马把她摸到,把她拉上岸,把她拥在怀里,紧紧的,不放开。
他懊恼,下晌的时候为什么会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她有很多事做,就让她一个人回去。懊悔让她一个人回去,而他却没有早早的赶回家,没有早一步拦住她,让她跳了水。
云朵却是吓坏了,她想起明儿个要去县城里做鱼,就不用杨石头挑水过来了,趁着聂大郎回来之前的功夫,杨石头家离的也近,她抓了把红薯干就跑去杨石头家说这个事儿,想着马上回来,连门都没有锁,还特意点着灯,即使有人路过,也以为屋里有人。
可是等她从杨石头家出来,就看到一个人举着火把朝清湖跑过去,她还吓了一跳,急忙回了家。可是桌上放着书,却不见聂大郎的人影。油罐子在地上放着,还有碎的破布,她这才惊觉,刚刚举着火把跑向清湖的人是聂大郎。
她急忙奔出来,远远的就见火把倒在地上,一口气跑到岸边,看着湖里翻滚的浪花,她惊呆了,也吓坏了,张嘴尖叫,“聂大郎!”
岸上的声音传过来,在湖底摸人的聂大郎顿了下。
云朵白着小脸,趴在水边,“聂大郎!聂大郎!”叫着,叫着,眼泪就涌出来,“聂大郎……”
聂大郎也惊了下,那带着凄厉的呼喊,是在叫他!?是云朵在叫他!?
云朵摸了把眼泪,急忙脱棉袄,要下去救他。心里太过着急,手忙脚乱解不开盘扣,忍不住大哭,“聂大郎!聂大郎!”
聂大郎听她哭声,一个猛子蹿上来。
哗啦一声水响,云朵惊的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聂大郎看她满脸的泪水,棉袄扣子被扯开,惊吓的小脸没有一点血色,他突然的,就放下心,“云朵!”
云朵愣愣的破水而出的人,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已经落下的泪水顺着嘴边流进她长着的嘴里。
“别怕!”聂大郎安抚她一句,急忙游过来。
云朵也回神,抹着眼泪哭起来。
聂大郎却笑起来,游到水边,却是因为在水下待了太久,棉衣全泡湿透,沉的上不去,他伸出手,“快别哭了!拉我上去!”
“你还笑!”云朵哭着吼他一句。她刚刚差点吓死了,也急死了。
聂大郎笑个不止,朝着她伸手,有气无力道,“快点拉我。”
看他整个人泡的湿透,云朵擦擦眼泪,伸手使劲儿拉他上来。
聂大郎借着力,爬上岸边,就靠在一旁的石头上笑。没有走!她没有离开!而且,刚刚她看到自己在水里,以为自己要死了,又担心又害怕,哭的凄惨。
看他还在笑,云朵伸手打他一下,“你跑到水里干什么!?”
聂大郎笑看着她,目光流转潋滟,“太热了,洗个澡。”
云朵伸手又要打他,聂大郎咳嗽起来,她一惊,急忙拉聂大郎起来,“快点!快起来回家!”聂大郎本来就病弱,又在冰水里泡了那么久,这下要受不住了。
聂大郎顺势起来。
云朵拉着他的胳膊,就往自己肩膀上扛。
他身上全是水,聂大郎抽出胳膊,“把扣子扣了。”
云朵这才想起她刚才脱棉袄,整个衣襟都敞开着,瞪了他一眼,忙拉了拉衣襟,把扣子扣上,催促聂大郎快点走。
聂大郎也不让她扶着,只让她捡起火把,大步回了家。
幸亏大锅里有蒸馍馍的热水,一进屋,云朵就催着聂大郎,“快把湿衣裳脱了!我给你弄热水洗澡!”把馍馍抓出来,又添上几瓢凉水。
幸好订的浴桶做好了,她把热水舀到浴桶里,觉得不怎么热,又添上水再烧,让聂大郎先坐进浴桶里。
“我得脱衣裳。”聂大郎看她没有出去的意思,提醒她。
云朵忙着填柴火,“你脱啊!我又不看你!”又不是啥身材很好的模特型男。
聂大郎默了下,这话他怎么听出了些许的嫌弃?想了下,还是没有脱完,留了条亵裤,跳进浴桶里。
冰冷的身子一进了浴桶,瞬间就被热热的水温暖了。
云朵又烧了小炉子,熬姜汤。
大锅里的水烧热,她一瓢一瓢的往浴桶里添,无视聂大郎光洁的背。
聂大郎脸上有些发热,看她一脸稀松平常的模样,皱起眉头。
“太烫了吗?你在冷水里那么久,就得用热水多烫烫,烫透了才好!不然明儿个要病了!”云朵说着,端了热热的姜汤来给他喝。刘氏的身体那么强壮还病了两天,聂大郎这病弱的体质,如果一个不好,怕是直接能把小命给病没了。
聂大郎接过姜汤,看她皱着小脸,眸光微转,吹了吹姜汤,慢慢一口一口的喝。
云朵又给他往浴桶里添热水。直到聂大郎喊烫,被泡的头上冒汗,这才罢休。拿了干衣裳放在旁边,到门外去。
聂大郎看她出去关上门,扬起嘴角,笑里带了分肆意,擦干换了干爽的衣裳,把新棉袄也换上。
云朵进来要去倒水。
聂大郎又怎么会让她去倒洗澡水,还是自己的洗澡水,让她去摆饭,“摆在炕上,我把水倒了。”
做浴桶的时候,聂大郎顺手做了张炕桌,两个箱子,虽然简单,但也能凑合。比之前的破木箱子好多了。
云朵把炕桌摆好,饭摆到炕桌上,“我去叫聂郎中,给你抓点药吃吧!”
“没事儿。”聂大郎来回几趟,把水倒出去,拾掇好,也脱鞋上了炕。
云朵又端给他一碗热腾腾的骨头汤。
“灌两碗汤水进肚子,我就吃不下饭了。”聂大郎看着她。
“那你先吃饭吧!”云朵不太满意的妥协,拿了荷叶饼,夹了扣肉和干菜递给他。
聂大郎接过来,咬了一口,的确像她说的,香而不腻,这荷叶饼也正正好。尤其在经历了刚刚的事后,他心情大好,泡过热水澡,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她的对面,吃着她递过来的荷叶饼夹肉,这肉的滋味就更美,更香,更悠长。
云朵这会也觉得她刚才哭的太丢人了,一口气吃了五个荷叶饼。
“再吃就积食了。”聂大郎拦住她。
云朵看了看,“我再吃一个!等会吃两块山楂糕。”
聂大郎无奈的放了手。
等她吃饱,又吃了山楂糕消食,熬的骨头汤喝不完,只能等着明儿个再喝。
拾掇好,躺下,云朵把两条被子都盖上,提醒他,“你夜里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叫我啊!”
聂大郎应声,“好。”会叫你的。
云朵有些不放心的吹了灯,睡下。
聂大郎拥着她,微笑的入睡。
睡到下半夜的时候,云朵被聂大郎的咳嗽声叫醒,她一个激灵坐起来,伸手摸聂大郎的额头,不烫,但他咳嗽个不停,脸色也发白。
她要去请聂郎中来,聂大郎没让,“半夜里上哪叫人去?我没大事儿。”
“你都咳嗽的睡不着了,哪个地方没大事儿了。我先给你抓一副药来吃!”云朵拉了棉袄就起来。
“真没大事儿,你给我弄点热水喝就行了。”聂大郎压住咳嗽着说。
云朵不相信,不过麻利的起来,给他倒了热水来。
喝了热水的聂大郎好了不少,拉了她躺下,“赶紧睡吧!”
云朵只好躺下,让他不舒服一定叫她,迷迷糊糊睡过去。
聂大郎笑着揉揉她的头,闭上眼睡。
天明起来,聂大郎发热了,云朵穿了衣裳,来不及洗漱,就往聂郎中家跑。
把聂郎中请过来,给聂大郎把了脉,他直摇头,“旧疾犯了,还有加重的迹象。我开些药,你们去镇上药铺抓吧!”
“好好!”云朵忙应声。
聂郎中开好方子,云朵就忙活着做了早饭,喝了碗大骨汤,拿着馍馍夹着肉和菜吃了,装着药方,揣着银子,“我出去抓药,你先待在家里啊!”
“嗯。”聂大郎目送她出门。咳嗽了几声,又起来倒了碗热茶喝了两口。
云朵跑到大路上,搭了牛车坐到镇上,直奔药铺,一口气抓了三天的药。
想了下,买了只鸡,又买了些零碎的东西,路过烧鸡店,买了个鸡腿,就连忙往家赶。
聂婆子正在家看望聂大郎,见云朵抓了药回来,还买了只鸡,连连点头,“多吃点好的补补,再吃了药,你这病过两天就好了。”又安抚了云朵几句,让她有啥事儿就去喊她。
实在是天冷了,聂大郎又犯病了,以往都是病的只剩半条命,严重了只剩一口气吊着,这次要是挺不过去……聂婆子看云朵的眼神满是怜悯。
云朵没有多想,熬了药给聂大郎喝,又烧了水,把鸡褪了毛,剁了一盆子,盖在锅里,“晌午我们吃炖鸡!”
然后拿着鸡腿送到聂家老宅,解释烧鸡变成鸡腿,因为聂大郎病了,没法去卖东西,还要抓药看病,烧鸡先欠着。
聂老汉虽然不满,不过有个鸡腿吃,还能吃烧鸡,说了两句,也就罢了。
张氏忙过来看望聂大郎。
刚熬过药,屋子里都是药味儿,但早上的肉香还淡淡的飘动在屋里,跟着一块来的聂兰仔细一闻就闻出来了。张氏跟聂大郎说话,她伸手掀开了锅,看到里面剁好的一盆子鸡肉,“你们买了鸡了!不给爷爷,就给他个鸡腿。这鸡你们自己吃!?”
“聂大郎病重,我买只鸡给他补身子。”云朵伸手盖上锅盖。
以前病重最多吃鸡蛋,现在都吃上鸡了。聂兰也很想吃,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更没有放开吃过。鸡肉更别提了。对于聂大郎的病,也实在是他病的次数多,都感觉稀松平常了。
看过聂大郎,张氏和聂梅回去,聂兰磨蹭着留了下来,“大哥病了,没法干活儿,我留下帮你做饭干活儿吧!”
云朵咧嘴嘿嘿两声,看聂兰露出希望,咣当一句砸上去,“不需要!”
“你……”聂兰气恼。
“你可以去老宅告密,说我和聂大郎晌午炖鸡吃!”云朵摆手赶她出去。
聂兰气的小脸黑沉沉的,“谁告密了!我是想留下给你帮忙!再说上次的事儿,我不是给你道歉了吗?也没人说啥难听的,你还揪着这个事儿!”
“缺心眼儿可爱,心眼儿多可恨。”云朵不喜欢聂兰的小心思,也不惯她。她平常在家,爸妈和外公外婆都还不惯她。
聂兰愣了下,更气恼了。云朵啥意思?说她心眼儿多!?
云朵没理她,把鸡肉洗了,倒在锅里,直接清炖。
聂兰看向聂大郎,“大哥?”那一盆子鸡肉,两个人根本就吃不完。
“你要是馋嘴,也学聂四郎拿私房钱去买。”聂大郎咳嗽两声,淡淡的看着她。
聂兰这下羞恼了,气的转身走了。
不过等晌午,云朵把鸡汤炖好,舀了饭,和聂大郎一人吃了一碗鸡汤,也没见老宅的人过来。云朵松了口气,把剩下的装进小坛子里,放在两个缸之间的缝隙里。
下晌的时候,卖鱼回来的甘氏和张氏过来,拎着一兜十个鸡蛋,看望聂大郎,“咋突然就又病了?还病的这么严重?”
“洗了澡,又受了风。”聂大郎简单的解释。
甘氏皱着眉头看向屋里靠墙贴着的浴桶,“冬天那么冷,洗啥澡!你自己身子骨不好,就得多注意着点!”
“我没啥大事儿,你们回去吧!”聂大郎不多解释,云朵爱干净,身上太脏,他也受不了。
甘氏又说了几句,这才和张氏离开。
云朵看着聂大郎又咳嗽起来,苍白病态的脸被咳的涨红,满目内疚的给他拍着背顺气。要不是聂大郎以为她又想不开去投湖了,也不会跳进去救她,把自己折腾病了。
熬了药,云朵包了两包红薯干往范家大院去,解释一下聂大郎病重,她暂时没办法去县城了。
范老爷面色不虞,不过聂大郎病重,他又不能命云朵非得去给人做鱼,让王忠拿两盒点心去看看。
王忠跟着云朵到了小院,看聂大郎只短短一夜,就病在了炕上,那么严重,这才相信聂大郎是真病了。他以往也病,这次病重还不知道要多久。他得去一趟县城,跟大奶奶说一声。
“怕过了病气,也不好出门。更不敢给人做吃的了。”云朵借口都找好了。
王忠也只能听着,离开。
聂氏和张秀才走娘家来了,顺便过来拿酸枣糕和山楂片。
看着两间小屋,不大的小院子,稀稀拉拉长了些菠菜,聂大郎又病了,聂氏就勾了勾嘴角,问候过,目光落在云朵夹袄上绣的兰草,“呦!云朵的绣活儿还真不错!你前两天还说不会做绣活儿,那是谦虚的话呢!”
这是聂大郎给她绣的!不过云朵没有解释,“别人帮我绣的!我不会呢!”
聂氏笑笑,不太相信,不过云朵说她喜欢净面的,张秀才还作诗夸她,让聂氏心里恨的不行。现在证实,她也是喜欢富贵的,那就好办了。
“这些东西一共六百文钱,张大奶奶是现在就拿上?”云朵指着桌上的山楂片和酸枣糕。
聂氏微微吸了口气,不过是山上没人要的贱东西做出来的吃食,竟然要那么贵!?比点心铺子里的点心还要贵!她扯着嘴角笑,“虽然山上这个东西不多,但你们靠着这个,也挣了不少钱吧!大郎看病抓药的钱是不愁了吧!”
云朵也笑,“隔几天做一次,每次做一点。这东西下去的快,山上又长的少,算是挣够了冬天吃药的钱。”
聂氏扫了眼屋里摆放的几口大缸和大瓮,都封着口,“这些不都是吗?别说冬天,怕是明年都不用担心了呢!”
“我要熬药做饭了,张大奶奶,我就不送你了。”云朵不想跟她多说,又是一个来打听事儿的。
聂大郎神色淡淡,偶尔落在聂氏身上的目光透着幽冷。
聂氏皱了皱眉,人家都说送客,她也不好再留,付了钱,“这些东西我拿不动,云朵你帮我送过去吧!”
“我这就要熬药了,我叫个人帮你拿过去!”云朵出门,正看到聂宝山的儿子拖着鼻涕过来,她笑道,“也不用叫别人了,张大奶奶奶的外甥过来了,有人帮着拿东西了。”
聂氏眸光阴了阴,抿着嘴笑,“他还是个小娃,这东西要送人的,让他拿,要是拿不稳,摔坏了就不好了。还是你帮着送过去吧!”
见她非要自己送,云朵心里不悦,搬起来,“那走吧!张大奶奶!”
聂氏笑着道谢,叫着聂宝山儿子,和云朵一块往娘家去。
聂宝山家里飘着肉味儿,聂宝山媳妇儿和他娘都在厨屋忙活,张秀才又换了一身衣裳,灰绿色绣暗纹的直缀,一手握拳放在身前,一手背在后面,端着架势站在院子里,正在品评院子里的枯树有意境,聂宝山在一旁陪着笑。
看到云朵过来,张秀才露出温和的笑容,“这么快就做好了。”
云朵只看他一眼,把东西搬到堂屋里的桌上,“张大奶奶,东西送到了。”转身就走。
聂氏笑着叫住她,“麻烦你一趟来送东西,这点心给你拿回去吃吧!”
是一盒槽子糕。
云朵摇头,笑着拒绝,“不用了,点心我家也有。”
竟然看不上眼?聂氏笑容僵了一瞬,拉着云朵把点心塞给她,“快拿着!你家有是你家的,这是我给的。”
聂宝山的儿子在一旁舔着手指头。
云朵接了转手给他,“给你拿着吃吧!”
他忙接了过去。
聂氏伸手要夺过来,云朵已经大步离开出了门。
张秀才瞥了眼聂氏,落在那槽子糕上,皱起眉头。
云朵回家跟聂大郎说起,“一盒槽子糕就想套我的话,以为我没见过东西呢!”只要有家伙,什么样的点心她做不出来。
聂大郎咳嗽着笑,他的小丫头不是一般的讲究,槽子糕?他都看不上眼,以为哄村里没见过东西的小女娃呢!
云朵拿了泡的糯米和淀粉,在家捣鼓着做水晶糕。
因为材料不全,水晶糕做出来不是那么透明,云朵很是有些不满意,不过尝了下味道还不错,拿给聂大郎吃,“夏天吃这个,用冰脱模,吃着又凉爽又爽口!”
聂大郎连吃了三块。
云朵又用剩下的羊羹做了红薯糕,跟聂大郎说,“剩的红薯都留着,偶尔熬粥,炸个红薯丸子吃。”又想那白瓤的红薯,可以洗淀粉出来。这里的淀粉种类太少了。
聂大郎点头,知道她喜欢吃红瓤的红薯,想着再又卖的,也都收着。既然不做红薯干,也留着给她做别的小吃食。
云朵又想做南瓜饼,老宅种的有,只是她不想过去要,甘氏和张氏都不会说啥,刘氏那死婆娘的嘴,太欠抽了!
就想着逢集的时候去赶集,买两个南瓜回来。
拿了从聂家老宅分出来的白瓤红薯,就忙活着洗淀粉出来,左右现在也没事儿,她要在家照看聂大郎。
吃了晌午要走的聂氏又过来了,包了一个鸡腿拿过来,“让你帮了这么大的忙,一盒点心你还给了金儿。这鸡腿你可一定要收下。就算你不吃,聂大郎病着,给他吃也是好的!”
“不过是买卖,银货两讫,咋好要你们的鸡腿。”云朵笑着推拒。
聂氏一脸嗔怪,已经把鸡腿放在桌上,自然也看到桌上盘子里的水晶糕和红薯糕,她眼神闪了闪,“你们哪里买的这个点心?晶莹剔透的,看着就好看。”
底下是没有琼脂卖的,连羊羹都是云朵在县城里跑了几个地方买到的,聂氏虽然嫁给了张秀才,出去交际往来也多是青阳镇的人家,对于水晶糕,她是没有见过的。
“这几块就给张大奶奶拿回去尝尝吧!”云朵麻利的把几块水晶糕和红薯糕包上递给她,并不请她坐。
聂氏面上笑着,心里却怒火乱窜。拿她没见过的点心鄙视她的槽子糕!?小贱人!要不是你会做鱼,搭上了县城里的富户,连槽子糕你都不配吃!
送了聂氏出去,就见张秀才在不远路上站着,一副仪态高雅的模样,看云朵送聂氏出来,他笑着,不紧不慢的走过来,“让你去表示感谢,送点东西,咋还拿了东西出来?”
聂氏无奈的笑道,“这不云朵这丫头,心底实诚,我好说歹说收了鸡腿,又非得拿这点心给我尝尝。”
“哦?啥样的点心?”张秀才表现出有兴趣的模样。
聂氏就把纸包拆开,“这个是红薯做的,这个头两次的却是不认识,我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点心呢!想来是云朵这丫头从大户人家得的!”
张秀才就眸光幽然的看了眼聂氏,笑着问云朵,“这点心是水晶糕吗?我之前出去赶考,见过一次,一心想着做学问,考个功名,做出一番事业来,却也没来得及品尝一下。”
云朵淡淡的看着,“是啊!水晶糕。”
“是你做的吗?”张秀才神色鼓励温和又认真的看着云朵询问。
“送给张大奶奶谢礼。”云朵看他一副说长话的样子,不想跟他多扯。这张秀才两口子突然又对她感兴趣,居心叵测。点点头,“我还要去熬药,就不送你们了。”
张秀才忙道,“聂大郎病了是吧?既然路过门口,你们又帮了忙,我们理当进去问候一句。”
“那我在这谢过你们,聂大郎他在张大奶奶来之前就困的不行,准备睡了。这会只怕睡着了。”云朵有些警惕。
张秀才笑了笑,“既如此,那就不好再去打扰。我们就先告辞了。”
聂氏也笑着招呼了一声,和张秀才离开。
看云朵转身就进了屋,两人坐上驴车。
张秀才目光威严的看了看聂氏,落在点心上,伸手拿过来,捏了一块水晶糕吃。
“咋样?稀罕点心吃着爽口吧!”聂氏语气有些冲。
“我让你买两盒好点心,你就拿一盒槽子糕。她连这水晶糕都有,有咋会稀罕槽子糕。”张秀才沉着脸。
聂氏冷笑,“是!不稀罕槽子糕!人家不仅不稀罕槽子糕,更不稀罕做妾。要不然之前也不会投湖了。”
“你……”张秀才羞怒的瞪着聂氏,“别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蹬鼻子上脸。若为了你的私心,坏了我的事儿,这张大奶奶,我换个人来当!”
“那你换那个小贱人当去啊!”聂氏又愤恨又憋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张秀才怒哼一声,没有再理她。
回到家的云朵也在想张秀才和聂氏对她的态度转变的目的,简直莫名其妙。
“反常即为妖。他们若不是打什么主意,不会凭着一点小事儿就想扯上扯不断的关系。”心知肚明的聂大郎没有说破,提醒云朵防备。
“反正没什么好主意!”云朵皱着小脸,拿起桌上的鸡腿,看了又看。
聂大郎笑了下,“她既然敢送过来,就不会有啥问题。你若不想吃,就给人吃吧。”
正好外面聂兰来了,云朵想了下,招呼聂兰,“你没有回去告密,这个鸡腿给你。”
聂兰欣喜异常,忙接过鸡腿,又狐疑,“这鸡腿像才做的,你们不会又买鸡了吧!”以云朵小气的程度,给她个鸡腿吃,有啥目的?
云朵翻个白眼儿,“你不吃拿过来!”
聂兰急忙拿着鸡腿后退两步,“谁说我不吃了!你们都做了那么多次好吃的,我就只闻闻味儿。”不满的翻了翻眼,高兴的看着不小的鸡腿,张口咬了一口。
云朵继续捣鼓她的红薯,准备洗淀粉。
聂兰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啃着鸡腿,跟云朵道,“说吧!给我个鸡腿,要我办啥事儿?”
“以后少来。”云朵回她。
聂兰小脸顿时僵着拉了下来,“你以为我稀罕!”
不稀罕你还吃我的鸡腿。云朵不理会她,低着头专心的洗淀粉。
聂兰看聂大郎闭着眼,似是睡着了,云朵又不理她,想走又不敢走。她拿着鸡腿,要是被人看到传到家里,她跑不了一顿打,更少不了一顿骂。想了想,还是没走,把鸡腿啃吃完,这才离开。
聂大郎的病一直不好,严重了一整夜都没饭睡,云朵又担心又愧疚,“聂大郎!要不我们去县城里找大夫给你看看吧?”
看她小脸都皱在一起了,聂大郎摸摸她的头,“不用,我这是老毛病,不管怎么吃药,一旦犯病,没有十天半月好不了,严重的能拖一个月,吃什么药都不管用的。”
“那买点好药吃,找厉害的大夫看诊,也能减轻些啊!”云朵真怕聂大郎要是一病不起,到时候该怎么办?现在又不是之前,看病抓药得借钱,他们手里有钱,吃好一点的药,好的也快。
“聂郎中以前也在县城里坐过堂,范老爷家每次有人病了还要跑去镇上请郎中,这才回来的。再说镇上的药和县城里的药都是一样的。”聂大郎笑道。
云朵还是有些不放心。是不是县城里的药太贵?几十两银子不够花的?所以聂大郎才不去县城里治?她去数了数银子,还了债,去掉花的,还有四十两和一个小银锞子两串零钱,这银子的确是不顶花。但有病不能不治啊!
“久病成医,我的病我知道,不会严重到丢了小命的!”虽然有人这么希望,但他如今有了小丫头在身边,他不舍得死,也不会让自己死。
这话说的有道理,云朵找不到话反驳,只能天天照顾他,熬药,做点小吃食给他。
只是聂大郎的病一会见轻,眼看要好,一觉睡醒又更加严重了。又抓的三天药也快吃完了,云朵请了镇上的大夫来家里给聂大郎看诊。
大夫给聂大郎仔细把了脉,摇着头,“此病无治了!只能吃些药吊着命了。”
云朵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大夫你再看看,怎么可能会没得治了呢!?”聂大郎才二十岁,他病了那么多年都没死,这还是个镇上的大夫,却一副让她准备后事的样子。
聂大郎伸手拉她,“云朵!”
云朵扭头看聂大郎苍白的病容,眼眶泛酸,“聂大郎!我们去县城里治吧!银子要是不够,我还可以再赚!红薯干我们都还没卖,我们再买些红薯,可以洗淀粉卖。”要不是因为她,聂大郎也不会跳到清湖里,病成现在这个样。
聂大郎眸光微闪,如果他的病好了呢?她是不是就可以没有留恋的离开了?
见他不说话,云朵更加笃定他怕花钱,摇着他,“聂大郎!?”
聂大郎深深的看着她,看着她有些泛红的双眼,伸出手臂,把她搂进怀里。
云朵推开他,执意道,“我们去县城里治治看吧!”以前是没钱,只能抓点药抓点药。现在那些银子也该够看一下病的了。
“……好。”聂大郎抱着她点头。
云朵松了口气,察觉到聂大郎情绪不一样,搂着她的胳膊越来越紧,想了下,没有推开他。他心里肯定很难过又纠结,拥抱是给予支持和力量最简单温暖的方式,让他抱一下好了。
决定了去县城,次一天云朵拾掇好,把银子带上,没有去范家大院打招呼,她不是去做鱼,是给聂大郎治病,两个人从大路上搭了辆驴车赶往南平县成。
下了驴车,云朵就问了最大的药铺,医术最好的大夫在哪家医馆坐堂,带了聂大郎直奔过去。
医馆是六扇的门脸,里面不少病人在排队。云朵看着放了心,看病的人多,说明这大夫医术好。和聂大郎排了好一会,才轮到。
大夫是个瘦长脸一脸严肃的老头,花白的头发,留着山羊胡,望闻问切一番检查之后,老大夫眉头微拧,“这陈年旧疾,来势凶猛,想要治好却无可能。老夫给你开个方子,抓了药好好调理一番,却也只能保你一时。”
云朵提着的心瞬间沉入谷底,难道聂大郎的病真的没有得治吗?
聂大郎淡然的微微笑,拱手跟大夫道谢。
“谢谢大夫。”云朵拿着方子,还是去抓了十天的药,一下花了四两多银子。
拎着一堆的药,云朵扶着聂大郎从医馆出来,“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馄饨吧!”馄饨清淡些,却营养不少。
“我们去吃牛肉面吧!”聂大郎拉着她拐弯进了小街。
街中有一家王记面馆,见到客人,忙有伙计上来招呼。
牛肉面上的很快,这里的牛肉面和现代的不同,用调料煮汤,牛肉也少,这里的牛肉面是实实在在的大片牛肉,盖在面上。
“好大一碗,我吃不完。”云朵拿着筷子吸了吸飘着香味儿的热气,两眼又酸了。聂大郎只能活一时吗?
聂大郎微微笑着,“吃不完等会我帮你吃。”
“好!”云朵点点头,没有抬头,埋头吃着碗里的面。
聂大郎眼里闪过挣扎,还是低了头吃面。
吃了面,天已经晌午过了,两人忙去城门口搭了驴车回镇上。
到了镇上天都已经黑了。
“我们在镇上住一晚吧?”镇上离家还有很远的一段路要走,她没事儿,聂大郎却不行。
“我觉得好了很多,我们走回去吧!”聂大郎拉住她,她的小手冰凉,手心却有汗。
云朵张嘴要说话,他已经牵着她下了路,“真的行吗?”
“我们走慢一点就是。镇上的旅店不安全。”聂大郎笑道。
云朵恍然,他们身上还带着几十两银子,虽然不算多,可也足够让人生歹心了。其实他们可以去云英家借住一晚,但前提条件她婆婆不是陈婆子。
两个人牵着手,踏着夜色往家走。
路上云朵捡了个棍棒,拿着,捡了个尖石头,也拿着。还掰了几根荆条拿着。
看她的样子,聂大郎扑哧笑起来,“拿个棍子就行了,这些东西都扔掉吧!路上随处都是。”
云朵也觉得有点沉,还有一堆药要拿,就石头和荆条扔了,只拿个棍棒。
“怕不怕?”聂大郎握紧她的小手。
云朵想了下,摇摇头,“有人一块我就不怕。”再说她自己也是一缕魂魄穿越到小云朵身上的。
聂大郎笑,拉着她走的靠紧些,“你不用担心,我的身子情况我知道。县城里的大夫治不好,等有钱就去京城找大夫,天下之大,能人多着呢!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死掉,这次也不会的!”
云朵一想,顿时明朗了起来,心里也轻松起来,“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可惜不能把聂大郎弄到现代去,现代医学发达,也能查清楚他是什么病,对症治疗。
见她心情变好,聂大郎笑了。
两个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算走到家。
这时候也已经月上中天了。
简单洗漱了下,烧上炕,就睡下了。
次一天起来,聂大郎病重了。
张氏和甘氏,柳氏都来看望,刘氏也跟着过来,进屋就眼神乱扫。
聂兰因吃了个鸡腿,云朵又没让她做啥事儿,就盯着刘氏和聂四郎。
张氏抹着眼泪,要帮云朵煎药。
云朵没让,说聂大郎要休息,送了他们出去。
刘氏走在后面,看云朵眼神盯着她,气哼了一声。小贱人!看你能耐!等这病秧子一死,你就等着当小寡妇吧!
村里就传起流言,聂大郎这次真的不行了,镇上的大夫都来看了,还跑去了县城里看,却越看越严重。那连镇上的大夫,县城里名医都没办法治好聂大郎,他这次估计活不久了。
这天云朵看着聂大郎喝完药,拿了衣裳到井边去洗,叫他不想待屋里就出来晒太阳。
聂大郎就听她的,坐在屋门口的晒太阳。
她刚走,家里就来了个婆子,穿的花红柳绿,“呦!云朵没在家啊!正好这事儿也不好跟她说,聂家大郎也是个心善的人,我就跟你说说吧!我是花石沟的媒婆,我姓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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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如酒,慢慢酝酿~(^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