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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只是径自的盯着我的脸猛瞧,也不答话。只是她略微起伏的胸口,泄露了她并不若表面那般平静。我便佯装喝水,功底毕竟是浅了些,汗珠已细细的从额头冒了出来。
静,死一般的寂静。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连空气也被冻结了。似乎只要谁发出点声音,就会有极可怕的事情发生。
“啪啪啪,”老鸨忽的鼓起掌来,拍的我有些心惊肉跳,“你的故事真不错,我们青楼里什么都有,唱曲的,跳舞的,就是没有说书的,看来,你天生就适合呆在这儿”。
“什么?!”我的心猛然一惊,心中闪过千万个念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
“不用再说了”,老鸨截住我的话道,“这消息都放出去了,你今天就是说破了天来,也是非去接客不可了……”。
“妈妈,外面已准备妥当,可否唤若诗妹妹出来?”外面忽有一女子喊道。
“她这就来了”,老鸨笑眯眯的回道。笑的连眼角都起了皱纹,粉扑扑扑的直往下掉。
我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一股愤怒、无奈、绝望的情绪在心底交织着,燃烧着,‘蹭蹭蹭’从脚底窜到了头顶。我唰得掀了桌子,一脚踹翻了凳子,随手操起一个花瓶,逼近老鸨。
“你想干什么!来人啊~”,老鸨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居然依旧不慌不乱。
我看着满地的狼藉,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纷沓的脚步声,惨然一笑,依旧向老鸨逼近。看来只有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你想挟持我么,”老鸨露出一抹极其轻蔑的微笑,“你也未免太天真了,以为这样就逃得掉吗?这把戏未免太俗套了些。”
“错,我是如你所愿”,说着便将花瓶狠狠的砸在自己头上,任由鲜血在脸上纵横,从额头没过口角。我还嫌不够血腥般,用手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又放至唇边,作势要舔。忽得把手伸到老鸨面前,“怎么,你想尝尝么?”老鸨一骇,险些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我笑的猖狂,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都几欲从眼角绽将出来。
护卫们早已赶到,见到这副场景均是骇然,不知该不该上前。
我拾起一片碎瓷片硬塞入她的手里,她显然是被吓坏了,连声音都因为恐惧变得尖锐无比,“不要,不要……”,双手乱舞,披头散发。
我不由分说的一把揪过她的衣领,一把拉过她的手,对着我的胸口,喊道:“来,往这儿刺啊~”
这世界上只有一种人最可怕,那就是不怕死的人。
老鸨脸色越发的白了,连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还嫌不够,大吼一声:“刺啊!”
老鸨吓得手一哆嗦,瓷片掉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清冷。
我一松手,她便瘫软在地上,早顾不得满地的剩菜残羹。
“哈哈哈,”我笑得癫狂,用目光冰冷的扫过那些看护,“还有你们,你们不是要来抓我吗?来抓我啊!”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的声音也可以这么刺耳艰涩,犹如指甲划过铁皮,又似喉咙里塞了什么物件,让人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寒毛倒立。
那些护卫一阵痉挛,从未想过一个女孩的目光也可以像刀子一样扎的人生疼。他们一时被我震住,竟没一个敢上前。老鸨像是失了神,兀自呢喃:“疯了,她疯了!”
“哈哈哈”,我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走去,血已经糊了眼,我什么都看不清了。
我径自摸索着往前走,撞了什么,又磕着了什么,完全都不觉着疼,只要离开这儿,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什么都好。
忽然,脚下一滑,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我正睡在一张硬榻上,旁边的棉被发出一股酸腐的味道,甚是熏人。
头似乎不那么疼了,只是嘴唇干裂的有些难受,喉咙更像是着了火。我挣扎着想去倒杯水,可刚一起身,便觉得天旋地转,重重跌回床上。只觉这整个床都要倒立起来,人像是要掉下去般。胸口更是翻滚的难受,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吐出来,却又什么都吐不出。
我摸了摸脑袋,像似被胡乱包扎了一下,仔细摸摸,竟有一块地方是软的。我心里骇了一跳,再也不敢乱摸。
这是哪里?看起来极其破旧,即便是窗帷上也是大洞连着小洞,大补丁套着小补丁。
忽得,一男子的声音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娘们醒来了没?”。
只是这声音阴阴沉沉的,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约莫再过些时候,便该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
那男子啐了一口道,“不行,老子等不及了”。话音刚落,门便被推了开来。
我连忙假寐,偷偷从眼缝里偷瞧。只见那男子腰长腿短,头颅中低而四旁高,嘴唇外翻,牙齿泛黄。站在他跟前的是一位老妪,头发已是花白,偻着背,弯着腰,身形极是消瘦,形同枯槁。
“丐头~,这可使不得呀。要是被夫人知道了……”老妪已十分的年迈,说起话来极为费力。
“哼,”那丐头冷哼一声,眯了眯那双细眼,模样甚是猥琐,“别跟我提那个母老虎!就是因为她在,害我偷不了荤。今天,她难得出去购置秋货,就凭你这个老不死的也敢拦我?!”说着,便一脚踹在老妪的胸口上。
那老妪,连连后退,打了个趔趄,一头磕在了桌腿上,破了个窟窿,又弹跳起来,撞到了墙上,晕出一大片的血红来。立马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那丐头却看也不看老妪,三下五除便脱了衣服,嘿嘿的咧着嘴看着我,口水溢到嘴角,又被他吱溜的一下吸了回去。
这下,我再也顾不得装睡,拼尽了力气,从床上爬了下来。顿觉头晕的厉害,双腿更是无力,浑身软趴趴的摔在地上。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般的无情,只怕比阎罗殿更凶狠上三分。
那丐头见我醒来,似是更加兴奋了,搓着手向我一步一步走来。
我用双手强撑着身体,竭力向离他更远的地方爬去,每移动一分,须得喘好大一口气。才挪动了两三分便已是大汗淋漓,衣衫尽湿,连灵魂也似要抽离了般。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那丐头并不急着碰我,反倒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猎物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最后,他像是玩够了似的,伸出爪子扳过我的脸,俯身下来……
我绝望了,彻彻底底的开始绝望。
“呜哇、呜哇,疼、疼、疼,”那男子忽的窜跳起来。
“我说纪老三,老娘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开始偷腥,幸亏中途有事折了回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女子揪着男子的耳朵,模样甚是彪悍,“打从一开始你坚持要救这个女的,我就知道你这花花肠子里是腥的还是臭的……”
“翠花,我,我没有”,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男子立马萎焉了,陪笑着讨好,“好翠花,快放了我,我好歹是个丐头……”
“哟,还丐头呢,老娘……”
“大,大姐”,我扯了扯那女子的衣摆,“快,快救救那个老婆婆”。才短短几句话,胸口便已经像是压了块巨石,喘不过起来。
不想,那名为‘翠花’的女子也不是个善茬。她只是瞥了瞥老妪,啐了句,“晦气”,紧接着便俯下身来,对着我抡圆了臂膀,就是一个巴掌。
“啪”,清脆而响亮。打得我眼冒金星,牙眦尽裂,呕出几口鲜血来。
恍惚间看到那女子张着着嘴说了些什么。我却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像是有千百只苍蝇在里面乱哄乱撞。猛甩了甩头,才依稀听见‘骚狐狸’、‘敢勾引我丈夫’等字样。
不稍片刻,便有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拎着我出去了。到了外面,才发现一干人等均是满身补丁,一副乞丐模样。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丐帮,那叫做‘丐头’的男子想必便是他们的头头了。
我本以为以为一个人穷到了不得不讨饭的地步,也算是穷到底了,却不知道这个人类社会的最底层,依旧分成三流九等,依然有尊卑上下之分。现下的我,只怕连这最底层的第九等都不如吧。
那翠花命了人按住我的双手,强行给我灌辣椒水。
辣椒水从嘴里灌了进去,又从鼻子里喷将了出来。浓烈的辛辣味烧得我火辣辣的疼,一直从喉咙烧到了肠子里去,又从肠子烧到了眼、口、鼻……
直到我的整个肚子被灌的肿胀了起来,她才叫人住了手。却又派人提了一桶清水放在我身边。
我的嘴干裂的都能喷出火来,这水对我来说,无疑是最美的甘露。然而,这却是万万喝不得的,肚子已肿胀的厉害,再喝下去,肚子必要爆裂。看着它,却不能碰,最是折磨。我凭借着仅有的意识,强撑着。
“呵呵,这感觉不好受吧”,那女子笑得甚为得意,又派了人拿竹签子扎我的手。十指连心,每扎一针,我都会像抽了疯似的,浑身颤栗一下。这不是撕心裂肺的痛,却比它更为难受。这种痛是一寸一寸,从心底钻出来的,从骨髓麻到头皮,从体内腐蚀到体外……几番下来,再也经受不住便晕了过去。
忽的被一阵冰冷激醒,入嘴咸湿,竟是盐水。浑身更是如万蚁噬心,酸痛刺骨。如此这般,晕了又醒,醒了又晕,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