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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状态下我徘徊良久,却又好像从来就没有移动过,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站着还是躺着,在车里还是在船上。我看到天空是各种动物布成的星辰,流光溢彩,那些星光散射出无数支利箭,刺进我的身体、我的脑袋,锥心刺骨地疼痛。
我的意识很模糊,总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可是这种锥心的疼痛却让我又保持了一丝清醒,准确感触起来,其实应该是锥肾的疼痛。疼痛遍及全身,但总有一处它最疼,我脑袋里好像卡了一根刺,怎么都不能将一些关键的片段连起来。
这痛苦提醒着我,让我去追忆,直到我记起来自己被吴敌捅了一刀。
当我的思绪开始恢复正常时,那满天星斗也不见了,我也忘记了疼痛,好像腹部根本就没有受过伤一样。我赶紧抚摸自己的伤口,发现连疤痕也没有留下,伸出手去触摸那无尽的黑暗,却摸到了坚硬而冰冷的金属,指尖刮在上面发出噪音,穿透骨骼直达耳膜,震得我里嫩外焦。
我吓了一跳,赶紧一通摸索,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装进了棺材。
接着,棺材盖被人打开,我看到银河在天上流动,随即张弦的脸映入了我的眼帘。我从棺材里撑坐起来,发现头顶是九道狐火线,根本就不是什么银河,刚才我在青铜棺里疗伤,纯粹是出现了幻觉。
幻觉太真实了,让人不敢相信那是假的。再想想不是那么回事,那些各种动物造型的星辰,其实是棺材盖反面的图案!我赶紧对他们说:“棺材天反面有图文!”
张弦伸出手,将我拉出了棺材,我才发现自己果然完好如初,但身边有个粽子,浑身长满了绿毛,还发出阵阵的恶臭,我一愣,估计是李亨利,祂忽然就发了狂似的朝我扑过来。
这场景太逼人,搞得我脑子一阵酥麻,像是在咕噜咕噜冒泡泡似的,我忽然想起了小的时候,在死人洼见到过的那个绿毛尸,忽然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眼前的粽子,是尸厌!
我脑子里一瞬间转不过弯来,那个我魂牵梦萦的小时候,那个吸引我探索的谜团,居然在我眼前再一次地浮现!我完全不知所措了。
世界上有多少个尸厌?这居然是被粽子迎面扑来时,我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问题。直到腥风扑面,我才意识到危险临近,我的心在狂跳,可是已经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了。
绿毛覆盖着烂肉的尸厌猛烈地撞击了我的肩膀,撞得我打了个转,可祂居然和我擦肩而过,没有我想象中的啃咬、撕扯、血污满身。祂迅速钻进了青铜棺里躺好,在这个过程中,已经顺手将棺材盖从地上带了起来,往上用力一翻,随即迅速将手缩回了棺材里。
棺材盖被这股惯性的力量带起来,在空中快速转动,然后严丝合缝地盖上棺身,发出“嘭”地一声巨响,跟放炮似的。
我惊魂未定,缓了口气四下打量起来,忙问他们:“傀儡娃娃具象呢?”
东海看着我,努了努嘴说:“你看看祭坛外面,看仔细点儿。”我顺着他努嘴的方向凝神一看,发现傀儡娃娃的确就在祭坛外游荡,刚才我昏迷了,像这么恐怖的幻影,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赶走的。
“谁他妈再说傀儡娃娃有多牛,我赵日天第一个不服!祂不是牛逼吗,还不是被我们鹊占鸠巢了。”东海浮夸地说。
眼镜纠正道:“是鸠占鹊巢。”东海说:“你少胡讲,喜鹊懒,会筑巢但是不喜欢筑巢,就飞去抢斑鸠的窝,斑鸠那么老实,它能抢了喜鹊的窝吗?”
眼镜说:“没文化真可怕,鸠是指杜鹃鸟,不是斑鸠,鹊也不是凶猛的喜鹊,而是泛指各种鸟类。你有没有点常识啊,成语用反了还强词夺理。”
东海骂道:“是谁他妈在强词夺理,我词用错了,话却说对了,你呢,跟我纠结个啥?”
在他们拌嘴的功夫里,我好好将周遭看了个遍,发现阿丽娜的手脚已经被谁用绳子捆起来了,我估计是东海干的,吴敌本来最有可能去做这事,但他现在只剩一只手了,不利索,主意倒很有可能是他提出来的。
东海注意到我在盯着阿丽娜看,嘻嘻笑道:“你别看了二黑,人是我捆的,这小屁孩跟个厉鬼似的,谁受得了她!”
胡子笑道:“主意嘛,是独臂侠出的。”
他说的独臂侠,肯定是断了一只手的吴敌,看来我的判断完全没错,他们就这个尿性。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忙问胡子:“尸厌是怎么回事?”
胡子说:“我正想跟你说这事的。”他忽然问我:“也怪了,你怎么会知道尸厌的?”
胡子还不太清楚我在西阳铁丘坟里遇到的事,更不知道我小时候曾经和尸厌有过“亲密接触”,我简单地跟他讲了几句,他这才点头道:“怪不得,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李老板应该还活着,等他伤好了,你自己问问他。”
我知道他做人有分寸,有些话不喜欢多嘴,我也理解他明哲保身的处事态度,毕竟三四十的人了,人际圈子复杂,不像小孩子那么热血。
有位年长的朋友曾对我说过,人生世上,原则和底线是必须要坚守的,但为人处事的道理却并不是一致的,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能做,要怎么做,因时因地因岁月而不同。我压制着内心的不平静,笑着点头说:“现在我们能做些什么?”
张弦说:“一个字,等。”
我趁着现在的时间罅隙,问他们:“你们是怎么制服傀儡娃娃具象的?”
阿勒忙抢着说:“这你可得感谢小哥和李老板嘞,他们看你快死了,就不要命地驱赶具象,占据镇魂棺,最后还是老吴用阿丽娜小姑娘做诱饵,这才将祂赶下祭坛的。”
胡子点头道:“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具象离开祭坛后,能力好像有所减弱,我们比之前要容易防守些,不然现在也没这么轻松。”
眼镜难得有空摘下眼镜,一边擦拭,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眼睛都发涩喽,难得有空,我们来捋一哈子这个斗嘛。”
我点头道:“和风村那帮人,似乎是有意将我们困在这里的,我们前脚刚进来,他们后脚就将墓门封住,而且里面还有人牲。阿依慕公主说这些人都是祭品,那么这帮宝藏守护者究竟想干什么呢,他们甚至有当过兵的,并不是与世隔绝,社会结构应该也不会还处在原始社会,那么他们无缘无故杀人,似乎不合常理吧?”
胡子点头道:“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对劲,还和老吴打过商量的,不过我们在各种龙楼宝殿里闯多了,太自负了,都没太当回事。可谁会想到凶险不在人身上,而在墓里头呢,精明了一辈子,这次倒是失算了。”
“阿勒,那些不都是你的族人吗,他们想干什么,你来说说看。”老吴道。
阿勒支吾了几秒,还是没说话,只是用摇头表示她什么也不知道。吴敌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应,于是又问我:“你刚才不是说棺材天的内壁上有图文吗,你能不能看懂一些?”
“好像是玛鲁神图案,但又比较抽象,组成了一些类似文字的符号,具体的我也说不好。”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