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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雪至正觉得客栈里气氛颇为奇怪,而二楼僵持的人则更为醒目,他目光滑过,便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燕鲤,瞳孔一缩,又想起上次街头无踪消失的人。
意念一动,足尖抬,燕雪至的轻功极好,身影疾速,须臾之间便来到她面前。
手腕一凉,燕鲤还未来得及想出对策便被擒,她心里哀叹一声自己这过得果真不是人的日子。
影起,衣动,只听喀嚓一声,她的手便无法抬起,燕雪至丝毫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怜香惜玉,一上来便让她直接骨折。
燕鲤蓦地站不稳,半跪在地上,额上冷汗涔涔,面色发白,唇瓣微颤,只觉得从手臂传来的痛苦实在非人能受。
她觉得有些蹊跷,但不管如何,不露出疼痛的表情就太不像一个未及冠少年该有的神情了,只是,这疼痛显已超出正常现象。可能,是动了穴位。
事发突然,一时之间,月影竟也来不及动作。
楚景文武功也不弱,但在这名锦衣人面前,却觉得自己已有输之意,直败下风,不战而败。
“把金钗给我。”
话,很简短,语气,很凌厉。
“不给!”
燕鲤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一动便是钻心的疼,她被折腾的没力气,也不敢擅自动用内力,咬牙切齿道:“我若不给,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燕鲤冷笑,“第一谋士如今威风了,随便对一个不曾相识的人动粗,还是在他国境内,不知有没有把苏国放在眼里!”
她说完话,蓦地倒吸一口凉气,凉入肺,便觉得浑身都冷,汗意浸湿后背。
站不起来,只能僵着身体,视线略模糊。燕鲤并未称燕雪至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弱者,也从未把年龄当做劣势。
“金钗。”燕雪至再一次强调,眸中竟有些疯魔可怕,像是要凝聚风暴般,墨沉似夜,冷气逼人,细细观去,可见其骇人之处。
月影不是不想对燕雪至出手,而是在月影想要动弹时,就已经被封了行为动作。
客栈人何曾见过这等场景,不少人已吓破胆。
那名斗笠人也早已不见,而燕雪至来不及关注他,现今也不多在意。
燕鲤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面目抽搐,“燕雪至,那名金钗是我娘留下来的,不能给你。你若是想抢东西,可以去抢皇族之物,比如,苏得瑾,他可有钱得很!”
很诚实,很冷静,只是咬牙切齿的意味始终不变。
燕鲤觉得自己在自虐,明明可以躲开燕雪至,也可以化解这招,甚至这伤。
门外一群侍卫齐刷刷进来,亮出刀剑,客栈里的人跑得跑,躲得躲,生怕引火上身殃及池鱼。
燕雪至自知事情闹大,也稍稍冷静许,注意到燕鲤口中的话,他手一松,放开人。
楚景文扶住燕鲤。
“把他拿下,伤长公主之人,是为死罪!”燕鲤倒在楚景文怀里后,面色终于一变,眉目狠色闪过,十分符合这个性格该有的热血,也符合这个身份该有的果断。
侍卫冲了上去。
结果在意料之中,燕雪至轻而易举的躲过追踪。
燕鲤有想追上去的冲动,就这么算了?她疼也疼过了,痛也痛过了,这厮直接走人?
燕鲤突然松开楚景文的手,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扶住肩膀,只听咔嚓一声,错骨正位,那红袍外面,是冰冷的血液在流淌,那张过分娟秀的白面上,是凉到彻骨的笑。
燕雪至是么。
脑海中记忆碎片闪过,燕鲤却并不想抓住。
因为,她不是燕氏小姐。她,只是燕鲤。
那冷,那凉,那血,那冰,那笑,深深地记在了楚景文心里。
楚景文从那一刻起便知道,那个小公子是不同的。
他在榻上睡着的时候,久不能眠。
燕鲤也同样未眠,此时的她露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看到那碗里的药水及月影手中的伤药后,连连摆摆手,往床榻里退了退。
“别,快端下去!”
燕鲤两手抱被,避之如蝎,“我的伤几日便可痊愈,无需擦抹伤药和饮药。”
“少爷,你身体里有内伤。”月影甚是无奈,“这雪莲,是疗伤圣药,对你的伤帮助极大。”
燕鲤瞥了那装在白釉瓷器中浓稠的汤药一眼,眉宇微动,又松了松,“你从哪弄来的雪莲?这东西可不好找。”
月影恭敬道:“这是楚公子派人送过来的,当做赔礼。”
“赔礼?”燕鲤偏头,枕着被褥。
“回少爷,楚公子大抵是责怪自己没能照顾的好你。”
燕鲤思忖一下,放下被褥,示意月影递过来,“我不用你喂。”
一双手伸出,燕鲤的目光滑过,接住瓷碗,不经意道:“你是服用了化茧散,还是剥了老皮?”
“啊。”月影有些惶恐,“属下前日被贼人所伤,怕惊扰少爷,便擅自褪了死皮。”
燕鲤点点头,“这样啊,还是以前的那双手看着顺眼。”
她有些遗憾,摇了摇头,月影的手略发颤,恭敬道:“那属下再练出来……”
“不必了,这样也挺好!”燕鲤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一饮而尽这味苦的药,她将瓷碗放好,重新躺回床上。
“你下去吧,无需守夜,自己找地方安歇。”
“是。”
燕鲤挥袖,灭了烛灯,目光在黑暗中依稀看不清楚,直到那窗外之人远去,她才闭上了眼。
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得安宁啊。
翌日。
“燕公子的伤怎么样了?”一出门,便是听到楚景文关怀细致的话语,燕鲤抬眼,往一边侧了侧,点头,“外伤已好十之八九,楚大哥不必担心。”
楚景文本想说些什么,却也终究没问出口。燕鲤外伤已好,那内伤呢?内伤,才是最难恢复的啊。
燕鲤今日似乎不愿多言,抢先结了账之后便进入马车,楚景文看着燕鲤的背影,不解的望向月影,“你家少爷怎么了?”
月影垂目,“少爷有心烦事。”
楚景文立刻想通了燕鲤的反应,原本这个年纪,本应该是娇生惯养着,不闻外事的。再不济,也是养尊处优,无事学学兵法。
而燕鲤却是已经走入朝廷,插手国与国之间的大事,她有这样的能力,也定有这样的脾性,被那第一谋士不管不顾的折了骨,还迫使她下跪,出尽洋相,心有不快也是自然。
楚景文微微一叹,上了马车。
燕鲤不知他人所想,她今日少话也不是心情使然,只是一直在思考凤钰那日说的话。
“这个时辰,应该到了……”
什么到了?
燕鲤蹙眉,细细想着,莫非,是尘厨客栈之事?
她蓦地握紧双拳,若真是尘厨客栈的案子,那,凤钰又参与了多少,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司岭逃狱之事,与凤钰又有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