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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鲤眸里拂过一道光,带着不自觉察的冷度,如雪山之巅融化的凉水,在那温度之下,透体冰凉。她紧攥着玉箫,抬头时发现凤钰已经捡起掉落在地的纸伞回屋了。
“凤世子,你对待神医就是这么一个态度?”燕鲤微微叹气,不说她能够一呼百应,号令江湖,但是,神医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为礼上之宾。
上世的她并不只是名义上的神医,而是被邀请进宫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掌重权,所及之处无一人敢来犯,深受百姓爱戴,威望极高,可能是居高位过久,燕鲤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这等无礼的神情了。
这种待遇,突然让她想起了自己重生第一世时,沾满血腥被人唾弃的模样,身在泥潭里,苟且偷生,无礼无洁无权无情,为人所厌恶,所不耻。
燕鲤压去这杂乱的思绪,手松开。
凤钰是没有怀疑她的身份,还是懒得去怀疑?
燕鲤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再辉煌,已是过去,再不堪,也已不在。现在的她,只是燕鲤。
似乎即将酉时。
燕鲤不知道凤钰是与凤王一同进食还是自己单独一人,她低头想着,前方的人突然停了脚步。
燕鲤一顿,也停下。
便听到凤钰那清冷细致的音色缭绕在耳旁。
“你是女子?”
燕鲤抬头,手微微握起,唇边的温度有些复杂,她似是想笑,又压了下去。这具身体才十四岁,基本上等于没发育,而且她的易容术不差,凤钰是怎么发现的?
凤钰回过头,长发随之微微摆动,面色平静,“你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就在燕鲤快要碰到他时他就可以避开,不过,由于离得近,他似乎感觉到燕鲤身上有一股很淡,很清凉的味道。
以至于失了动作。
燕鲤唇角一动,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她变得冷静下来,“凤世子,你身上也有一股药香。照你这么说,你是女子?”
她并没有在最后一句话里用‘也’这个字,凤钰何其聪明,她若是真的说了,一定会被发现破绽。
凤钰突然靠近她一步,燕鲤双手环胸,与他双目相视。
突然,伸出修长的手将燕鲤圈入范围,微微低着头,燕鲤若真是男子还处于弱冠之龄,个头不算高,面对阴影压袭,她略一歪头,碰到了圈住她的手臂,顿时动作停住。
于是便不再动。
燕鲤半笑不笑,只是在无人看见的时候,杀机已四伏,等待着一声令下,她对凤钰的视线不避不闪,笑得温软而无知。
凤钰低下头,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袭来,见此,燕鲤的手一动,就在两人马上快要唇齿相依的时候,他蓦地退了几步,去一边的盆中仔细洗了洗手。
“忘了那伞是你拿过的。”
燕鲤不知是该松了口气还是上前给这厮一点教训。
她神色略倦怠,又隐藏着压抑的烦躁,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头脑空明安宁,看了被凤钰放在一边的纸伞一眼,道:“若是嫌弃,废了不就好了。”
一股内力往纸伞打去,却打了个空,燕鲤眉心一跳,看到凤钰快速地将纸伞拿了过去,而刚刚的那股内力,险些打到了他的手。
“呵,不伪装了?你内力深厚,深厚的让毒延伸更深,让寿命更短。”燕鲤发挥毒舌本性,眉眼一阖讥讽道。
她也想过凤钰可能会武功,可没想到他内力如此深厚。
若是没有内力,这毒会好解很多,但是以凤钰现在的内力,只会让毒失去应有的平衡,从而毒发身亡。
这么一算来,凤钰应该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可活,而不是三个月。
自己答应救他好像在找虐啊……凤钰这毒她若是想解会很麻烦,这么细算下来,对她来说,有些不划算。
她不喜欢做不划算之事,这事必须从长计议,再考虑考虑。
“你很烦。”凤钰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进门,关门,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月影从暗处走了出来,看了关上的门一眼,目光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俯身恭敬开口:“殿主,属下方才得到消息,绾楼与公子婳的确是要对沈折枝出手,而且联合了很多势力,想在宫外击杀沈折枝。”
她微眯着眼,语气微凉,掺杂几分漫不经心,“那就先不要插手,让沈折枝吃点苦头。”
“是,属下遵命。”
月影恭敬退下。
“记得好好休息,晚上不需要你守夜。”燕鲤突然开口。
月影脚步一滞,“是。”
殿主善解人意,殿主很好接触……月影在心底默默说着,心情瞬间明丽了很多。只是,一想起凤钰的无礼,就有些面色阴沉。
夜色降临,万籁尽寂,这时,一个看不太清楚的身影翻上窗户,拿出短刀细细将窗户裁剪,动作轻缓而不出声,脚不落地,气息内敛,收起短刀,钻了进去。
“嘭!”
“嘶……”燕鲤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人,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前,凤钰的身体是冰做的吗,怎么这么硬!
对于这种喜欢将床放于窗户下面的人,燕鲤无话可说,凤钰发现是她后,迅速下床,长发垂落,在月光下依稀可见他的表情不太好看。
“你没走?”
燕鲤盘腿坐在床上干脆不走了,这床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坐上去很舒服,如绵似云。她靠在墙上,头微微仰起,露出漂亮的脖颈,道:“我饿了。”
这答非所问的话让凤钰眉头一蹙,却是拿燕鲤没办法。
他通常吃饭次数很少,所以晚上没有让人准备他的饭量,因为根本吃不下去那些膳食,日日喝药,他对于那些饭菜都尝不出正常的味道,感觉十分平淡,几乎是无味。
燕鲤暂时没有开药方,因为她还要另外观察凤钰的病情。
“这里有水果。”他指了指桌子上摆放整齐的各色水果,燕鲤默念自己来这里就是受罪的,凤钰这里的药材不少,她可不只想吃药膳调品。
燕鲤不动,她直接躺在凤钰睡过的床上,懒洋洋道:“我今晚睡哪?”
“屋顶、软榻、地板皆可。”凤钰平静的开口,音色清淡,他只穿了身白色的里衣,乌发与白衣的强烈对比,却显得更加消瘦。
燕鲤看他似乎身上没有杀气,便将脑袋埋在被子里,里面药味正浓,却不刺鼻,“我睡过的床,你肯定不会碰,这样吧,今晚我们两人都别睡了。”
凤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了另一间房。
这赤裸裸的嫌弃无视十分明显,燕鲤偏着头不解,她明明才洗过澡,凤钰有必要这么嫌弃她?
扯了扯被褥,看见这上面似乎还绣着什么图案,眼力好的她低头一看,似乎是一个复杂的地图。
凤钰这厮居然在被褥上绣地图!
不对,他会刺绣?燕鲤跳下床,看了不远处的水果一眼,拿起,伸出衣袖擦了擦,然后塞进嘴里。
凤钰步步为营,摸清了皇宫地图,甚至连一些密道都知道,还真是不简单,一个小小的世子,去皇宫能有几次?
她摇摇头,自己首先所要做的事是先治好凤钰,其他的以后再说,不过,若是凤钰有篡位之心……
燕鲤一笑,目光中藏着森冷之意,她既然选择了苏得瑾是储君,便不会改变意愿,如果凤钰要与她为敌,那么,相信护国王府只会被灭的更快。
凤世子的居住之地连他爹都进不去,更何况别人,恐怕这也是凤钰把地图绣在被褥上的原因。
或者,还有其他意图。
“你在干什么?”一出门便看见凤钰正在低着头,只披了一件外袍,目光潋滟氤氲,如水气一般看不清晰,修长的手中拿着一把小巧玲珑的刀片,燕鲤看着他目不转睛的在……削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