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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不过清晨未过多时,珍兰坊中却已经是人来人往济济一堂了。一楼的大堂被赴会的文士占领,二楼在交涉中。
文士论会对于珍兰坊来说也是宣传手段,而且还有好名声,即使不给钱也会欣然承接的,何况筹办人给的费用并不少,故而,庄华面临着被驱逐的命运。
看着面前恭恭敬敬却是态度坚决的邀请他暂离的女子,庄华慢悠悠的站起来,道:“珍兰坊白日里不接客?”
“实在抱歉,鄙坊每月十五都会被包下承办文士论会,这一天从辰时之后便不再接待其他外客。若是公子肯赏脸,不如明日再来,鄙坊必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赔礼。”
女子说话很客气,但是程隽就是忍受不了这种被人轰赶的感觉,记得自己第一回撞上这个文士论会的时候,被一帮文士好一番羞辱,自己怒极之下打了人,最后却是让姐姐低三下四的给人赔礼道歉,明明是那个被打的人说话不干不净仿佛喷粪,但是就是因为他背后有文士论会撑腰,从而让程家不得不低头。
程隽目光阴沉沉的看着前来“送客”的女子,就要发火,庄华眼见程隽情绪不对,一把摁住了程隽的肩膀,上前一步挡在程隽面前,对那女子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坏了规矩。还请姑娘能转告玉娘一声,三日之后我要在此宴客,对后楼的湖景很是喜欢,还请她帮忙留下后楼朱兰阁,若是不能务必提前告知。”
说完,庄华也不看女子惊讶的眼神,直接就出了包间,往楼下走去,程隽目光冷冷的扫了那女子一眼,跟着庄华出去了。
女子樱唇紧抿,心想这下糟了。
能跟玉娘讨要后楼位置的人,即使身份不显但也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后楼一共只有十二间雅阁,坊中出了出色的新人能在后楼的舞台表演献艺,就只有坊中最有身价的十位姑娘能在那里表演了,每个月坊里就会重新为姑娘们进行排名,可想而知在后楼里看到的表演一定不是寻常可见的。
同样的,能到后楼去看表演的也不会是等闲之辈了。一共就十二间雅室,寥庆里面能排上号的权贵就不知凡几了,也没见谁敢开口跟玉娘讨要过,谁不知道要定后楼至少得提前半个月,就算这样,也不一定能排得上号。
如此看来,庄华一张口说三天,真是好大的口气。这已经不只是口气大的问题了,而是一种狂妄,偏偏,庄华那一脸严肃却淡然的样子明明白白的告诉人家,我这真不是狂妄。
女子决定要马上去告诉玉娘一声,已经得罪了贵客,再不想办法弥补,就糟了。至于跟上去追庄华,那是不可能的,她这么一追上去,不仅珍兰坊的面子上不好看,庄华的脸上也会无光。
女子想着,就赶忙去找玉娘了。
一楼的气氛随着来人越来越多,文人们找到相识的好友在一起呼朋引伴,谈笑风生,气氛一片热络祥和。
这些文**多数是没有那个资本和财力常常光顾珍兰坊的,虽不说进门就一掷千金才行,但你要想美人美酒美食的在这里跟别人打招呼,一掷千金还真就说少了。就连程大少也只是偶尔才和狐朋狗友们来一回,要是天天来,说不定程府早就败在珍兰坊主人的手里了。
这场面在庄华眼里就是一个大型的人才招聘会,所有参与的文人都是待价而沽的人才,只等着在这里一鸣惊人,然后飞上枝头,当然有的飞得高有的飞得低,有的根本就飞不上去,所以这个聚会月月都有,新面孔旧面孔都不少。
庄华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没见到樊谷的身影,看来是还没来。
程隽看庄华走得慢,目光四顾的,便道:“你在找什么?”
庄华的目光还在人群里穿梭,回答说:“找一个能让我顺利留下来的人。”
“你就这么想参加?”程隽皱着眉问。
“是,也不是。”庄华的回答让人一头雾水,程隽偏要一问到底,问庄华:“何谓是何谓不是?”
问题儿童真是麻烦……庄华收回视线看着程隽回答说:“是,我确实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你是错的,从而让你心甘情愿做我弟子。不是,这个文士论会于我来说,毫无意义。”
程隽不可思议的看着庄华,他确实讨厌这个文士论会,是因为它曾让自己和姐姐难看,但其实心里还是很向往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收获敬畏目光的。他看得出听得出,庄华说着一番话绝不会是为了面子好看或者安慰他,而是真实的想法。
如果程隽穿越到庄华原来的世界,就会问庄华一句:汝甚**,家翁知否?
从这一刻开始,程隽有些崇拜庄华了。要是庄华知道程隽的心理变化,也只会评价一句:叛逆少年。
两人混在来往于一二楼之间的人群中来到了一楼大堂。因为是白天,大堂里显得肃静多了,不像晚上那样万盏灯火点缀下的流光溢彩、富丽堂皇,这也正好符合了文士论会的气氛,庄重而又淡雅。
庄华还在寻找一个留下来的契机。
她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混眼熟搏人脉,而是为了让程隽听一听在别人的眼中口中,他以及程府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客观的评述,不带有主观臆测的评述。人多的地方必有话题,那么透露出来的消息自然就多,总有一两件是她正需要的,而且若是庄华在旁引导一二,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上栾君回朝,也不知是好是坏……”
正在寻找目标的庄华,被这一句吸引了过去,立马庄华调转方向往说话的那人身边凑过去。
庄华停下脚步,站在那一群人不远不近的地方,听着他们的谈话。
褐衣文人说道:“曾有传闻说,本来先王并不想让前太子成为太子,只是为了想让如今的上栾君有一天能继任为王,却又不能越过前太子去直接册封上栾君,才册立了前太子。前太子无德无能,罪犯逆反,如今社稷已稳,上栾君却回来了,竟还册封为上栾君,大王真当是仁厚之君。”
青衣文人眉头微皱,道:“观文兄,慎言,擅论朝堂之事不是我等无职无权的闲散人等可行之事。”
褐衣文人叹了一句:“我却是忘了,此处并非彦泽……”转而眼中一亮对那青衣文人说:“善正若是有机会必要去肇国彦泽一趟,那里民风开放,就算当街议论政史也不会遭不白之冤,志同道合者更是多不胜数,若非家中父母不便移居远方,我也不会回来,而是留在肇国了。”
青衣文人道:“怪不得之前一直寻你不见,原来是去了彦泽,也不与我说一声。”
褐衣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钱去时彦泽之名还不曾显露,只为了那名为‘纸’之物前去,又怕善正你笑话,便谁也没告诉。”
接下来的话题就围绕着彦泽展开了,庄华对此并不感兴趣,甚至是下意识的排斥,故而带着程隽马上离开了。
程隽跟在庄华身后说:“我家也有纸,那物确实罕见,你可想要?”语气神情都像极了一个炫耀自己新买的鞋子的小孩。
庄华回头瞟了程隽一眼,道:“既然罕见必然珍贵,你还做不了你家里的主,谨言慎行。”庄华心中失笑,那玩应在这世界就是她造出来的,有设么可稀罕的,但是这孩子愿意跟她分享买就说明其实心中已经认同了她吧?这是一件好事。
正说着,一个声音带着些惊喜之色传来:“华兄,你也来了!”
庄华循声望去,不是樊谷还能是谁?庄华迎面朝樊谷走过去,“樊公子,今日不见,别来无恙。”
樊谷见到庄华十分的高兴,来到庄华面前双手把着庄华的两臂,说道:“本来之前还想邀请华兄前来参加今日的文士论会,却再无缘于华兄相见,今日却是巧了,华兄也收到请柬了?”
庄华道:“这倒没有,我进来一直居于家中,不曾外出,哪有机会结识他人。我只是今年日一早心血来潮,遇见这样一个繁华之处,便进来小憩一会儿,却不曾想正遇上文士论会,这不刚被人轰出来。”
庄华坦诚中带着幽默与自嘲的话语引得与樊谷同行的众人一阵善意的笑声,樊谷道:“华兄不必走了,正巧我于今次的筹办之人相熟,总得卖我几分薄面,华兄,里面请!”
庄华拱手一礼,“那就谢谢樊公子了。”
“华兄尽与我说笑,请。”
樊谷的一行人中又加上了庄华,程隽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与其他人的随从一般跟在这一行人后面,看着前面混在一堆文人中间的庄华,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也许,“他”就算与他此时穿着一般粗陋也不会掩盖住“他”的光华吧。
庄华很快地跟这一群人混熟了,为什么呢,因为她的“大名”早在这个小圈子里被樊谷宣传开了,所以为庄华进入这个圈子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聚会还没正式开始,庄华就已将开始跟人称兄道弟了。
一行人找了空位坐下,庄华也把话题引到了程家上面了。
“说来有趣,前几日寒舍为添置下人去牙行够人,家人无意间与程家公子发生了争执,那位程公子却是暴躁的很。”
庄华话一出,其他人的表情都古怪了起来,庄华眼睛一亮,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