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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迁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你是真的傻吗?让你一个人留下来会有什么结局你知不知道?你认为我是一个会看着你送死而无动于衷的家伙?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无情无义?”
宗夏惊慌失措的摇着头,这几天,她快把自己一生的眼泪都流光了,“不是的……我知道你好,你对我很好……可是我不能看着你为了我受伤送死……这个世界欠了你那么多,我怎么可以继续亏欠你?”
时迁的眼神一滞,忽然觉得有她这句话在,自己这半生受过的侮辱和厌恶都是值得了……
“妈的,还有心情谈情说爱……真是好感人啊!你们以为这是在什么地方?”诚哥看不下去他们俩的你侬我侬,一棍子敲在老旧不堪的墙壁上,溅起几片飞射的石子和灰尘。
他手底下的人立即会意,形成包围圈步步紧逼,不让他们有任何可以逃跑的机会。
更有一个小混混看出宗夏对时迁的重要性,直接从后绕过,扼住宗夏的喉咙将她扯开。
时迁有一只手臂受伤,等他发现并伸出手去的时候,剧烈的刺痛感快要将他淹没,动作也随即缓慢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抢走。
他的眼神中一片茫然,,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能将人的目光都吸进去,片刻之后,双目被仇恨所占满,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所挤压的不满与愤恨通通施放了出来……
凭什么他连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权利都没有?
他已经对这个肮脏不堪的世界失望透顶,而她就是唯一的圣洁之地,居然最终要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吗?
老天爷似乎从未让好人得到好报过,反而是那些为非作歹的还在肆意快活着。唯一能够保护自己、保护身边人的唯一办法不是听天由命,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他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中的雄狮,不动声色的俯身捡起一块满是白灰的砖头,发疯一般扑到抓住宗夏的男人身上,对准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还不够,两下,三下……鲜血溅到他的脸上,显得十分狰狞恐怖。他的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不停地挥舞起落,直到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彻底失去了求生意志,瘫软的倒在水泥地上,再无半点声音,才丢掉了手上的转头,踉跄着同样跌坐在一旁的地面上。
周围的人似乎被他这一举动吓傻了,一时间竟谁也不敢上前,就连刚才满口豪言壮语的诚哥也充满了畏惧的望着他。
宗夏胸口的心脏猛跳个不停,她何曾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地上那人的脑袋完全被鲜血染红,不停地往外冒着,就连周围的地板都化作一片鲜红,看上去令人头晕目眩……
“时、时迁……时迁……”宗夏声线抖得不成样子,慌慌张张的走过去,中途还差一点跌倒。
时迁手上的血似乎更多了,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倒在地上那人的。他侧目望了望宗夏,看着她脸上害怕的神情,露出一丝懊悔来,但下一刻便被讽刺所替代。
“怕我么?”他的笑容一如既往。
宗夏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摇头。
“怕也是正常的……我不会怪你……”他明白的,一个正常的女孩子,谁见到这样的情景不会害怕?
“不、不是……”她拼命忍住了声音的颤抖,伏在地上爬过去,拉住时迁的衣角,“我们……送他去医院吧?万一、万一他死了怎么办,你怎么办?”杀了人,可是会坐牢的!
原来她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担心他……时迁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心底化作一片柔水,对她点点头,“好,我们去医院……”
他在她的搀扶下缓缓站起,宗夏从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立刻叫了救护车过来。
时迁收回停留在宗夏身上的目光,转而望向那几个小混混,“你们……也要一起去吗?”
他脸上诡异的笑容在他们看来却比地狱修罗还要恐怖,正所谓软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时迁的所作所为无非是连命都不顾,他们丝毫不怀疑下一个被砸死的人就是自己。
诚哥强忍着落荒而逃的想法,故作镇定的轻哼一声,“算你小子有两下,本大爷今天心情好,懒得陪你玩儿了!”说完便带着小弟们头也不回的离去。
时迁望着他们的背影嗤笑,转头却发现宗夏正在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僵硬的收起了不屑的表情,对她眨眨眼,“怎么了?”
宗夏张了张口,“谢谢你……”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所救,而每一次都是这样惊心动魄,自己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无力偿还的地步。
“我这里只收爱情,不收感谢。”时迁又恢复了没个正经的模样,牵动到自己受伤的右手,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装酷……
宗夏叹息一声回头望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人,无数次在心底祈祷,他千万不要有事……
当救护车的声音终于远远的响起,宗夏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也平稳了许多。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冷风在半空中呜咽咆哮,高高扬起白色窗帘,灌入整间屋子。
宗夏发着抖跑到窗边把窗子关上,将冷风阻隔在外,这才感觉到房间里暖和了许多。
她回眸望了一眼病床上的时迁,他的整个右手臂都打上了石膏,伤的很严重,医生说如果不好好休养说不定以后会落下毛病。
其实他挨的那一棍只是打断了骨头,不算太严重,最重要的是他后来拿砖头砸人的时候太过用力,使得原本的伤势进一步裂开。
宗夏不知道他当时哪里来的力气,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疯狂狠厉的目光是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的。
时迁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一个对世界抱有不满的人,因为出生便伴随着悲惨,注定了往后的人生也只能在阴影中度过,他仿佛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心目中没有善与恶,只有该做和不该做。
他的眼神很冷,如果说沈月苍的冷是因为不习惯把内心情感表现出来,那么时迁的冷则是出于对生命的漠视。他连自己活下来的意义都不明白,一定每天都活的很辛苦……
宗夏从来都不敢去猜想他的童年是怎样的,他只是简单的对她说过,却从未真正的讲清楚,她害怕提及他不愿意面对的伤痛过往,也就从来没有主动问。
叹息一声,宗夏走回病床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拿出手机来想着要怎样和月苍说自己的事。
时迁如今因为她而伤成这样,如果她还没心没肺的自己跑回家,就算时迁不怪她,她也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至少要等到他醒过来,然后通知时依过来,她才能够放心。
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清楚到底要怎样去说。不能告诉他实话,可是她更不会撒谎。
细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摩挲了一阵,索性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既然说不清楚,就干脆不要说了,如果他问的话,就说自己和阿洛在一起!
一想到阿洛,宗夏又是一阵难过,特别是在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越发纠缠不清,时迁如此对待她,叫她如何对阿洛开口说清楚?
想得脑袋一阵头疼,宗夏觉得很疲惫,忽然很想一觉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她趴在被子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来看着时迁,安睡中的他表情少了平日里的冰冷,多了几分平和,如果他可以不再这么累的活着,那该有多好?
宗夏替他捏了捏被角,便转了转头换了个姿势趴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的灰色大衣挂在支架上,布料沾满了一团一团凝固的血,尤其右手的部位格外刺目,还被剪出了一条大口子,是医生在动手术的时候剪开的,因为他的整条手臂已经轻度变形,无法将衣服脱下。
宗夏隐藏在被子里的目光烁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贼心一起,就很难再压制下去,他现在毫无意识的躺在床上,自己就算趁机拿走了戒指,他也不会知道的,大不了等他醒了就说是半路上丢了。
鬼鬼祟祟如同做贼的宗夏不忘回头看了时迁一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认他真的已经睡着之后,才踮起脚尖走向衣架。
她凭着记忆在大衣口袋中摸索起来,衣服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让人摇摇欲坠,她强忍着刺鼻的血腥味,终于在口袋里摸到了她最为重视的婚戒。
她面露喜色,刚准备伸手去拿,一阵阴寒的冷意瞬间袭来,使她的动作凝固下来,不由自主回头去望,时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高高的个子就站在她的身边,光线暗淡之中能感受到他阴沉沉的目光。
“你在干吗?”
他忽然开口道,宗夏微微一愣,收回了自己顿在半空中的双手,讪讪地笑了笑,搓着手掌心,“没、没呢……”
她撒的谎完全只是下意识的,没有多想,也怕他觉得他都伤成这样了,自己却还在惦记着戒指的事……她真的只是随意扫过,然后突发奇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