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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府是个很大的宅子,自己戒谷中那几间茅草屋自然是比不得的,只是虽然大,格局却很清新,弱水躺在邢之意书房的屋顶上,看着天边的星辰发呆。不知道师娘现在在她所谓的家乡,生活得如何,也不知那位只有几面之缘的师父,是否会与师娘碰面。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师父把自己带给了师娘,师娘便收着,等到师娘有了自己的归途,便让她离开,而今邢之意说让她做护卫,她便做了,一做便做了一年。
弱水缓缓地摸到自己的心口,那里很平静,她想着,自己应该是要有点失落的,可是并没有。仿佛生来,便是个无甚悲喜的人。
“想什么?”身边躺下另一个人,男子身上很清爽,没有任何味道,却让人觉得异常地干净。每个人身上都该有些味道的,他,却没有。
“想……这府中,却是有些不同。”弱水懒懒地回答。这一年,她跟着他,虽然做的事杂乱无章,却隐约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邢之意还是呵呵一笑:“自是不同,这里的布局可不简单……”话未说完他已被弱水提到屋后的树枝上,轻盈得枝叶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无。
刚刚他们躺着的屋顶对面墙上,已停下几道黑影,正静伏下来盯着邢之意的书房,看样子是要窥探些什么。
弱水单手抓着邢之意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捂上他的口鼻,此时转眼询问地看向身边男子,对方指指被捂住的口鼻,眨了眨眼睛,指尖有软而凉的触觉,弱水顿悟立刻便要撤手,却又想起什么抬眼再看男子一眼,待对方点头,才迅速收手。
邢之意知道她怕陡然撤手他的呼吸会让对面的黑衣人警惕,便点头示意自己已有准备,即便如此,在感受到她抽手时划在脸面上的茧仍旧有些震颤,好在她已经将注意力放在那群来者不善的黑衣人身上,他却少有地走了神,一直以来,他只知道她很强,却不知道,这样一双满是茧的手,便是这强的解释。她面色沉静,树影斑驳地印在她脸上,染了些暗影,却叫他再一次想要了解他。
不过世事总是不能如意,古来如此。他出神间她已自行掠出,剑未出,杀气已到,对面甚至未来得及动作便已倒下,弱水特意留了一个打算问问,那个黑衣人已瞪大了眼,立时不动了。
“你不准备问问?”弱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其实你并不需要我护卫,使毒便好。”
邢之意招招手,木通便带人进院把黑衣人依次处理出去,而后他看着她摇摇头:“不,没有你,我近不了他们身。师父并未教我多少武功。”
弱水回视他,目光扫过他的唇角,她记得刚刚的触觉,微微握了手指:“不对,你不是怕近不了身,你只是怕人知道,你使毒。”
仿佛知道自己猜对了一般,邢之意看着对面的女子向自己走来,一步一步,直到直面自己时方听见她叹息般的一句:“可是,师父他教你的不该是毒,而是医。师父,是个医者。”
她的眼神灼灼,仿佛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节。
他不禁也叹息:“你当明白,医毒不分家。我只是,换一种用法。”
她轻哼一声,转开眼去:“今天来者何人?”
“荥王。”
弱水点点头,抬脚便准备离开,却被拉住了衣袖,疑惑地望回男子,还是那张英俊的脸,她认真地看过他很多次,每一次,他都不一样,却又一样让人迷惑,她从来不知道,他想做的下一步是什么。
邢之意就这样拉着她,肯定地说:“你又怀疑我。”
弱水伸手拂下他的手,摇摇头:“怀疑什么的,休要再说,我并没有什么求知欲。”
她已走出院子,却听他又加了一句:“明日,陪我去一趟荥王府。”
木通已经处理好再次折回禀报,几个黑衣人皆已收押,除却一个中了毒的,其他几个皆是被震碎鸠尾。邢之意点头:“不用再问,全部丢到荥王府门前。”
“是!”
弱水静静回屋,她休息的地方,被安排在邢之意的院子里,说是便于贴身护卫,但是弱水从来不信他真的只是需要护卫,但是终究是为何,却是如何也想不出。
第二天等邢之意用完早膳,就带着弱水往荥王府去,时辰尚早,有的店铺才刚刚开门,东头的馄饨摊位上已坐着等待吃食的人。
“说是昨天半夜,荥王府门口多了四具尸体,听说都是内伤致死。”一个胖子唏嘘着,“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京城脚下做这等事,胆子也忒大了些。”
端盘送菜的小二放下两碗馄饨,压低了声音:“二位客官,这事儿还不清楚个缘由呢,听说那四个都是夜行衣,保不准是刺客也未可料。”
另一个吃馄饨的也插进话来:“说还有一个中了毒的,不过看样子也活不成了,你们说,为何都在荥王府门前?”
“难不成是去府中的刺客被抓了现行扔出来示众的?”
“这倒是极有可能的,而今竟然还有人敢惹荥王的。”
“怎的没有,你们看,那是谁家的马车?”
“邢家……兄台的意思?”
“嘘……”
经过的时候,弱水并未看这群人一眼,一声“驾”,马车极快地驶过,停在荥王府门前。
小厮见是邢府的人来,自是赶紧回去禀报,不一会便去引他们一行人进去,待得跨进门时,已经有一位男子等在里面,长身玉立,正一手持扇一手虚扶扇柄,不时轻轻敲击,饶是侧影却叫人神清,弱水不免多看了一眼,想瞧瞧他的正面,却碍于邢之意在前,只得收回了眼光。这一切,邢之意却看得真切,不免皱了皱眉眉头,跨步进去,径自坐于左边的靠椅上,自行拿起近旁的茶盏,抿了一口。
那男子这才转过身来,一张脸平平无奇,弱水竟是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天总妒人,如此好的身姿,却是这样平实的脸面,叫人喟叹。荥王似并不在意邢之意的举止,踱步过来坐于他身边:“昨夜你倒是送了份大礼。”
“哼!”邢之意眯了眯眼睛,对着弱水招了招手,“这是昨夜伤他们的人。”
弱水不明所以地看向荥王,荥王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脸上并无被点破的尴尬,风轻云淡地点点头:“公子好功夫。”
那天汴京的百姓都知道邢家年轻的丞相去了荥王府,而后听说是不欢而散,皇上还特意两方安抚了下,至于这原因,大家各自都心知肚明的样子,实际呢,只有弱水知道,那天被她掌风击中的几个黑衣人如无事人一般守在荥王府院内,就连那中了毒的也被邢之意手一挥“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