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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的双眸,必定立刻让平傃想起那段住院的日子。
一想起方晟在病床前,对着她夸夸其谈地大谈特谈爱情地图的时候的模样,平傃就暗自感慨:
这样的男人,在热情似火的恋爱中,俨然就是一位大诗人呵。
痴迷于一位对自己诚挚热情的帅哥,估计是每一个女人一辈子都渴求的事情吧?
资深警花亦不例外,何况平傃问自己:
“喂,平傃,你算是资深警花了么?不,你不能算资深警花,因为你还青春还靓丽还没有一段真正的爱情史呢!
你必须的,赶紧的,要把这个方晟找回来,搞清楚,这算不算你的恋爱史!”
过去,女作家张爱玲说过:“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音道。”不是没有道理的。
男人是有性才有爱,性就是爱的表达方式。
拴住的女人的心,就需要不断的满足她,而且女人意识里的爱,往往就是被爱。
男人通过征服来表达对女人的爱,而被爱恰是女人意识里的爱。
这样的角度看,因为被爱所以爱,不知不觉女人的灵魂就交给了男人。
这种爱情逻辑,几乎是所有女人的。
而方晟显然深谙其道的。
平傃几乎可以想象到,他最常对他心仪的女性说出这样的话,就像他说给她一样:“你比夜空中的烟花更加美丽”。
通常他都会采用比喻法,用词也非常地诗情画意。但是,他也是不会轻易地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的,他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达他的情感。
比如如果他对女人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了,若失去你,我的一生也就跟着结束了。
这其实就表示他已经爱这个女人爱得要死,没有这个女人就不行。
平傃深深明白,走到了今日,受到了这样的惶惑,才颠三倒四地深谙自己是迷恋上了他的吧。
这种男人开不起玩笑,若女人嘲笑他讲出来的情话,他很有可能恼羞成怒,从此和女人一刀两断。而平傃后悔的想,这种愚蠢错误,自己一直在犯。
也许,这就是他不辞而别的重要缘故。
反之,他会限制女人不要和其他男人说话,占有欲算是最强的。
就仿佛冥冥中的缘分,变成了一种习惯。
如果女人要求他控制一下固执的习惯、消减可笑的占有欲,那就会使二人的关系呈现危机。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曾经恶相相对,并且“命令”他以开放的心胸去面对女人的感情世界,从而让自已有更多的自由思维的空间,就大逆不道了吗?就可以令他抛弃一切而消失匿迹吗?
平傃忿忿不平了,一口吐出嘴内的青草梗阻,让舌头在口腔里上下左右旋转,然后将口中的唾液分三次咽下,大脑中还默想道,咽——胃——肠——下丹田,所有能量都聚此吧,我拥有着你们!
她清楚,每天这样做几遍,算是养生吧,算是锻炼吧。
一个离婚女人和一个未婚男人,虽说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和对方产生鸿沟,但是毕竟很多时候彼此能够调解自己的情绪的,不会自我感觉困在死局当中,看不到更远的未来!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思想成熟,有一定情感阅历了吧。
这种男女恋情,可能大部分是欲望的需求多于精神之爱的吧,不然他怎会失踪。
她想,女人,最好不要期待这种暮年情感,不会有曼妙的发展、美好的结局的。
可一个要强的离婚女人一旦爱上了,爱情有时就能首先让人感到一种难以捉摸的怡然自得,进入一种非理性的心理涅磐境界,简直就是看多巴胺如何肆意了。
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知如何才是最好,恐怕也不算过于离谱。
平傃暗暗叫道:方晟呀方晟,我们这一对恋人见面时的快活或伤害,分手后的思念或忧伤,彼此盼望着,可又不知道盼望着什么……
这种迷醉产生的战栗,你可有捉摸透啊。
你就不能此时此刻给我以明示呢。
或许正是这样一种若有所盼的状态,才是幻灭爱情的表现吧。
也许方晟早早就预测到了结局,害怕平傃会走火入魔,就像飞蛾扑火一样,不撞个你死我活,就不能善罢甘休,而借故出走的吧。
给爱情提速,在这个物质化的欲望世界里,真爱也未必不变味的,甚至演变成一种欲望色情交易,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苦思冥想。像走了一趟人间地狱似的,连被躺倒的嫩草也似乎都在嘶叫哀鸣。
太阳也在鄙视一个情感懦弱智慧匮乏的女人,而拉长了线条,快速地藏匿到田边地头里去了。
只有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还在一些洁白的小花上,翻来覆去,飞来飞去,似乎在尖叫哀鸣着。
平傃敲了敲自己眼睛之上的天灵盖,大声对自己喊道:“平傃——光这样颓废下去,不行!重要的是,快去行动呵!”
仿佛突然猛醒过来一般,平傃抖抖身体,一跃而起,大声告诫自己道:
“一切都得靠自己,赶快付诸行动去!平傃!
——千万不能做行动的矮子,语言的巨人。”
唉,张爱玲还说:“爱上一个人,心会一直低,低到泥土里,在土里开出花来,如此卑微却又如此欣喜。”
真是准确的很,平傃终于发现了自己为什么这样意乱情迷啦。
过去,平傃爱上了平纬,今天才明白,那种爱,基本上就是一种精神恋爱,他们完全没有情感上交流和身体上亲密的融合。
遇见了方晟,才“很容易把人幻想得非常崇高,然后很快地又发现他卑劣之处,一次又一次,憧憬破灭了。”
唉,怎么张爱玲小说语言,这样丝丝扣扣可以箍住自己的思维和情愫呢?
难怪会将张爱玲的书作为睡前的催眠曲啦。
平傃一边思考着,一边在村里走街串巷,四处打探方晟的情况,却是绝望的。
但她好在知道了一个叫做涂蝶的人,酷似方晟。
这,就叫她有了信心。
不管怎么说,平傃觉得自己和这个地方和这个人就是有缘。
到底是良缘?还是孽缘?
不到最后一秒钟,恐怕难见分晓吧。
平傃决心一杠到底。
几天的游走询查后,平傃基本上掌控到这样的信息。
据说,涂蝶的爷爷辈,曾经是种植、贩卖“钩吻草”等中草药的。
明清时期,涂家的宗族就显赫百里他乡。
那时,赫赫有名的大商宦,都驻扎在这块土地上,也使得这块最适合“钩吻草”生长的土地,成就为世界上最大的“钩吻草”生产基地,种植、收获、生产、贩卖中草药,代代相承成为了他们的魔咒。
但是,时去灾来,家中的祖传殷实,带来了土改时期的厄运,因而爷爷被镇压了,涂蝶的父母也都被改造成了朴实又胆怯的靠自己双手劳动的地地道道的仅知道种植“钩吻草”中草药的药农了。
正所谓: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伏。
平傃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总有些DNA基因完全是一种遗传,且强势,比如精明的经商能力,比如活络的情商关系。
还例如古往今来的犹太民族,精打细算的经商基因就是一份无可言传的代代相传的财富。
无师自通。
神机妙算。
无法言说。
每一次面对平傃的来访,涂蝶父母总是表现出特别的惊恐和决绝,的确太让平傃失望。
但是,平傃可不是好对付的,她认为,某种程度上是来工作的。
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定要搞清楚一切的谜团,彻底地让自我、让可能存在的案件走出迷宫。
平傃便一次次一遍遍地前往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的院落。
闭门羹。
闭门羹。
闭门羹。
但是,平傃是谁?她是通海市刑警支队支队长耶!
这天夜晚,平傃再次来到涂蝶父母家的院落时,月亮已经挂在湛蓝天空的正中央,干净整洁的庭院里,散发着一股一股的幽香。
院门角落处,隐隐约约的小树影,姿态风绰,恐怕就是那种有毒的夹竹桃吧。
这种柔美的树种,在全国农村、城市随处可见,据说欧美国家大城市内也是比比皆目,尽管误人子弟了千万年,可无知的人们还是视之若宝,偏爱有加。
要知道现代科技早已鉴定出,这种夹竹桃的花香,天长日久,可以造成人的大脑神经错乱的,从而让脆弱的人们变得更加弱智或精神失常呵。
今儿,特别幸运,涂蝶父母家的大门是敞开的。
一条黝黑大个头的狼狗蓦地窜出来,拼命地吼叫着。
如果不是一条铁链条死死地拽住了它,恐怕平傃早已被它撕成了碎片。
平傃被吓到了,但并不恐惧。
过去的刑警生涯中,曾经无数次地与乡村的看家狗打过交道,有经验。
她可不像新入警队的那些到农村出现场或工作的年轻气盛小伙子们一样,几乎个个都惨兮兮地被疯狗狂追狂咬过,并不得不去打狂犬疫苗。
她是明白如何在乡村工作并对付人家家犬的,即便它们很疯、很狂、很癫痫。
果真,不一会儿,在她的糖衣炮弹、软硬兼施下,那疯狂的大家伙就老实了,不叫了,乖乖的俯卧在自己的一双前爪上,嘴里咀嚼着什么,似乎或瞪视或半眯起了双眼。
涂蝶的父母显然非常不乐意招待平傃。
任她敲门,拒不开自家的正屋小门。
平傃高声大喊起来:“我,——梅瑰,我——回来了!我,真的就是军代表、梅政委家的梅瑰,梅家大小姐!我,回来啦!赶紧的,快开门!”
赫——奇迹出现啦。
老两口居然真的走出了正屋,悻悻地请平傃坐在庭院里花岗岩石凳上。
母亲还拧亮了石桌上方幽黄的暗灯,然后拐进屋,端出了一盘红艳艳的鲜美草莓,彰显得彬彬有礼,一看,就像个大家闺秀出身的女人。
父亲始终沉默着,一个劲地“叭哒”、“叭哒”抽着旱烟,头都不抬起来看一眼这个不速之客。
但是,又欣喜又难堪的平傃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很兴奋,不停地询问:“老伯,您肯定是认识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父亲使劲摇了一下头,继续沉默着,并不瞟视平傃一眼,就是一副任你来宰割的架势。
平傃当然不甘心喽,她提高音量,斩钉截铁地说道:“乡亲们已说给我听了,我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上学,和您的儿子涂蝶常在一起玩耍,后来——”
母亲一下子冲到平傃的面前,厉声喊道:“胡说,我儿子,从来没有和女孩,在一起,玩过!”
平傃平静又镇定地说:
“噢——?我是当事人啊,不是吗?
有没有和女孩子在一起过,我最有发言权,不是么?——对吧?
告诉您,本来我和涂蝶已经在准备结婚了,可是突然他就失踪了。
这不是他的做派吧。
如果他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可以明说,我也是绝对不会再纠缠他的。
但是,他突然消失不见了,失踪了,这也太蹊跷了吧。
我来,就是想要一个理由。
告诉我,他做这种缺德事儿的理由是什么!
我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你们说,我的要求过分么?”
母亲沉不住气了,扭头求助于父亲。
就在她扭头的刹那间,她的眼睛里装满了震颤、惶惑和惊恐的神情,而平傃竟然在她那黑眼珠的瞳孔上,发现了一个灰暗而清晰的倒写的“人”字形图案,其头部十分厚重,两端朝着天和地,好似一股啸风,“呼”地平地刮起,又或入了地狱或升了天堂,鬼蜮重重的。
平傃心头一惊,也紧张起来,魅惑地回过头去,凝神定眼,除了院墙,并无别物呵。
可是……她正准备转回过头来时,却突然看见,那院墙上,险象环生地显现出了一个阴影,画面和母亲眼睛中的图案一脉相承。
平傃灵魂深处某个基点,仿佛被深深的触动了,她的眼前复现出了一个常常在她的脑海里,或是梦幻里出现过的怪异景象。
一个白骨累累而恐怖奇异的大山洞,洞口呈喇叭状,仿佛是个大陷阱。
不用说“误入”山洞者性命不保,就是保持距离者也难幸免。
当人或者动物从洞口经过时,会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拖入”山洞而被“吃掉”,就是离洞口还有六至七米距离,也会被魔口“吸”进去,就像一头怪物一头魑魅一头魍魉刹那间一口吞噬了一只小鹿似的。
平傃赶忙将双手的手指相互交叉,举过头顶,一伸一反,脚腿一起绷直,嘴里不自禁地“嘿——”了一声,闭上了双眸。
依稀仿佛,她似乎感受到了那种红幕底的“屏幕效应”:
那个酷似方晟的男孩,在那魔穴里,拼命霸道地想要拥抱、强吻一个清丽女孩。女孩一幅痴迷样,后来,居然还被褪去了衣裤。
耳畔还响起了一种声音,说的好像是什么“让我看看嘛——就一眼,就看一眼嘛!你皮肤好白好白呀,真漂亮极了。就让我看上一眼呗,——好不好?就一眼,我保证。”
于是,那个女孩就任由男孩脱掉了衣服——
梦境,抑或真实的?闭着眼睛的平傃愁眉紧锁,瞠目结舌,却不敢睁开眼睛。
这样的情景,也曾经无数次地,模模糊糊、迷迷糊糊地再现于过平傃的眼前,不胜烦忧的,却始终让她不明所以然,加之过于碎片化,也便没有认真地细思考量过。
现如今,竟然就在此,亲眼所见。
哦,不,是在平傃的天灵盖上,呈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