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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涅一行策马疾驰,到城郊也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大水虽然渐渐退去,但博义城郊乡下农舍被倾毁严重,随处可见断枝枯叶,倾倒的灌木与树丛,当时沉于水中的石块也逐渐浮现出原貌。
“殿下,那村落靠近伏龙山脚,想来也是受灾严重,不知会不会白跑一趟。”苏越说出了心中担忧。
“此事事关重大,不论结果如何还是必先查看一番,但愿能顺利找到那歌妓。”秦羽涅也心存疑虑,若是受灾过于严重,或许那歌妓早就逃出博义城中,到头来唯一的线索也短了,便不好办了。
“此时也只能求老天相助了。”苏越叹了口气,又觉得气氛太过压抑严肃,便小心翼翼地出声问秦羽涅,“殿下......今天你和阿梨带回来的那个小男孩是谁啊?”
秦羽涅并未在意他那颗好奇之心,淡淡地道:“是笛将军他们在疏通河道时救下的,父母都在水灾中过世了,所以我们便将他带回来了。”
“原来如此。那殿下要如何安置他?”
苏越如此一问倒是让秦羽涅心中有了一个想法,“本王要将他带回穹玄山庄,不如就让他拜你为师吧。”
苏越一惊,看来是并未想到秦羽涅竟会有如此提议,但他对的掌门命令不敢不从,便道:“是,苏越遵命。”
银决在一旁倾听,这时才知道,原来慎王殿下就是穹玄山庄的掌门。
“你怎不推拒?竟如此爽快地便答应了?”秦羽涅剑眉一挑,有意为难他。
“殿下的命令,属下不敢推拒。”
秦羽涅放声一笑,“苏越,你跟着辰砂久了,本王已是许久不曾与你这般谈过话了,日后有时间,记得多回庄中看看。”
秦羽涅豁达开明,心胸宽大,能够将苏越这样的人才毫不犹豫地便派到苏辰砂身边相护,对于他平日里的疏忽一概不计较,苏越觉得他大概是上辈子累积的福报,今世才能遇见如此好的掌门和公子。
“好了,我们快马加鞭,速速去寻那歌妓吧。”话音刚落,秦羽涅便将缰绳一扬,疾驰奔向前方,跑在了他二人前面。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距离伏龙山脚不远处的那方村落,只是不出他们所料,村落受灾严重,被毁的七七八八,完全看不出村落原本的风貌了。
“进去看看吧。”不过,秦羽涅不愿就此轻易放弃如此有价值的消息,还是先看看再做决定不迟,或许会发现些遗漏之处。
苏越与银决四目相视,点点头,便也紧跟在秦羽涅身后。
一路上,大都是被大水淹没或是坍塌的房屋,整个村落变得破败不堪,无半个人影,也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们从另一头走出来,就在他们要放弃时,忽然发现隐在着村落之后竟然有一桩破旧的茅屋。
虽然四周皆是潮湿阴冷的痕迹,看样子却像是洪水渐退后不久草草搭起来的,发现后,他们便即刻驱马至那茅屋跟前。
三人跃下马背,秦羽涅走上前去,轻轻扣了扣门。
不久,门开了,来人是一名年过花甲的老妇,佝偻着背,似是眼睛不好,虚成了一条缝才将秦羽涅几人隐隐看清。
“请问,几位是?”她有些怯懦地开口询问。
“老婆婆,请问此处可是有个名唤月浓的姑娘?”
“你们是月浓的什么人啊?”老妇人心中到底是警惕的。
“老婆婆,我们是月浓姑娘的朋友,这几日水灾严重,我们打听到月浓姑娘在此处避难,便前来探望。”秦羽涅随口胡编乱造了个谎言,若不是如此,这老妇人定是不会轻易让月浓出来见他们的。
“哦,是这样啊,你们先进来坐,月浓她外出采购食物去了,应该快回了。”那老妇人见他们风度翩翩,言语中也十分得体,心想应不是什么恶人,便引着他们进了屋。
屋中十分简陋贫寒,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和三个木凳,床边是个小小的灶台,看来温饱问题都是在这间小屋中解决了。
“这屋里小,又简陋,几位公子不要嫌弃,请坐。”秦羽涅点头致谢,与那老妇一同坐了下来,苏越与银决则是谢过之后便分别立于秦羽涅左右两旁,“几位是怎么与我家月浓认识的啊?”
这一问,苏越与银决皆是一愣,不知如何开口,秦羽涅却是沉着冷静,丝毫不自乱阵脚,“不过偶然一次机缘,月浓姑娘可是您的女儿?”他话锋一转将这对话挑开来。
“不是的,月浓她是我侄女,她父母死的早,我便将她养大。我们月浓她是个心地善良,有孝心的好姑娘,她在外挣了钱便拿到家里来给我,常常来家里探望我,陪我说说话。”老妇人满面笑意,想是心中甚是欣慰。
秦羽涅一面点头相应,心中却不禁想,这老妇应是不知月浓是在博义城中做歌妓才赚的这许多银两来供养她,若是知晓,定会十分痛心。
正说着,小屋的门忽然开了,只见一青衣布衫的女子走了进来,面容秀丽,俨然是一副农家女儿的模样。
她推门而入,却不禁面露疑惑,她刚想开口,便被苏越截去了话头,苏越怕她一不小心便暴露了他们与她并不相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来。
“月浓姑娘,我们是为了钱宴钱大人的事来找你的,还请屋外一谈。”
月浓听见钱宴二字时显然神色一怔,不知他们三人的来意,便只能应了声好,与他们三人走至屋外谈话。
“月浓姑娘,请恕我们冒昧前来此处寻你,但事关重大,不得已而为之,望你多包含。”秦羽涅礼节周到,相信月浓是个明事理的人,定会理解他们。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会知道我与钱大人的事?”月浓心中存疑,不愿贸然相信他们。
“姑娘,这是我们苍玄国的慎王殿下。”苏越向月浓解释到,见月浓依旧满面怀疑,秦羽涅只好将随身佩戴的令牌拿出与她看。
“民女不知是慎王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月浓即刻便要跪下,却被苏越拦住了,扶她起身。
“不知者无罪。”秦羽涅又怎会为了如此小事而随意降罪于人,“月浓姑娘,相信你也知道钱宴已死之事,他助纣为虐,却吃力不讨好,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但是此事并不由他一人策划,你与他平素交往甚多,他可与你提过有关此事的一字半句?”
月浓听到钱宴已死时,泪水便已经溢满整个眼眶,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不愿被人笑话了去,但心中的伤痛却使她如受酷刑般煎熬,她点点头,“虽然我不知他究竟在做些什么,但他曾给我一封信,让我收好,说若是有一日他出事了,便让我将那封信交给他在通州的一个朋友,那位大人也是做官的,说届时他会有办法。”月浓顿了顿,“对了,他府中有一个门客,曾为他出谋划策,手中有他们与朝中大臣往来的书信。”
秦羽涅听后不禁大喜,若是有了那封信,便能揭露了潜藏在他背后并一手谋划此事的欧阳鹤之与云苍阑的罪行。
苏越与银决想到了今日所抓住的那男子,幸好没有将他放掉,如今可以派上用场了。
如今有了书信做凭证,又有两名证人,欧阳鹤之即便是要狡辩也需得费上一番功夫了。
“那些书信现在在何处?”秦羽涅问到。
“在落月楼我房间中,只是不知可有丢失。”月浓秀眉紧蹙,内心着实难安。
“无妨,我们现在便返回城中,月浓姑娘你去落月楼中好好寻找。”秦羽涅如是说道。
“好,我们即刻启程。”苏越见她是名女子,便主动将她带上马,带她同骑。
他们很快便回到博义城中,苏越与那女子前去落月楼寻找书信,秦羽涅与银决则在落月楼外等待他们的消息。
他们很快便出来了,想是十分顺利地寻到了那书信,果然,那女子出了落月楼便将那书信低至秦羽涅手中。
秦羽涅向她讲明了她需在朝中作证,钱宴并不只是此次事件的主谋,如此才能将真正的祸首绳之以法,月浓深明大义,应了下来,便于他们一同回府衙,待明日启程返朝。
秦羽涅一行回到刺史府中已是月上中天,夜里更深露重,进门时并未看见刀鸑鷟的身影,让他不禁有些担心,吩咐苏越为月浓安排住处,便径直向大堂走去。
看见如豆的灯火随着夜间清风肆意摆动,明明灭灭,秦羽涅这才有些放下心来。
他走进堂中,发现刀鸑鷟竟靠在桌边睡熟了。
阿七不在她身边,许是在房中安睡,他走近她身边,猝不及防地看见她熟睡时的容颜,犹如初生的婴孩般天真纯净,眉眼之间温润柔和,只是轻蹙地眉心似是昭示着她在梦中遇见了不好的事情。
秦羽涅抬起手来将拇指轻轻地放在她的眉心中央,修长的手指四指贴着她白皙的面颊,就那般静谧地,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堪称绝色,也只有她能够端端正正地落在他的心上。
“唔......”刀鸑鷟似被这动静惊醒了,又或是她本就睡得很浅,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睁开眸子,便看见秦羽涅的身影落在她的眼中。
“你们回来了?”许是因为才睡了一觉,声音有些喑哑,“事情怎么样了?”她此时还有些迷迷糊糊,但仍然强大精神,向秦羽涅询问。
秦羽涅见她一脸疲惫,眼中充斥着红色的血丝,也不知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他不顾她还在向他问着话,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这才发现,她竟是如此的轻,纤腰更是不盈一握。
这下,刀鸑鷟是彻底醒了,她心下一惊,出于自身反应赶忙搂住秦羽涅的脖颈,“喂!秦羽涅你做什么?”
“一切有我,你现在该做的,便是好好去睡上一觉。”他不顾她在他怀里挣扎,一直将她抱至后院的厢房里。
“将门推开。”秦羽涅手中抱着她,便腾不出手推门,刀鸑鷟虽心中还在和他计较,但也照他所言,推开了门。
方才刀鸑鷟就是将阿七安置在这间房中,此时阿七已经睡熟,对于这动静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秦羽涅将她抱至床榻上,“好了,睡一觉吧,明日便启程回凤华。”说着,将榻上的锦被拉至她身上,为她盖好。
刀鸑鷟见他如此细心照料,便不与他争论方才那事,原本自己也有些累了,既如此,不如就依他所言,好好的睡一觉。
“你睡吧,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他掩好门窗,便在床榻边坐下,守着刀鸑鷟与阿七。
“你也去休息吧,这几日你也未曾好好睡过。”他这话听来有些奇怪,但刀鸑鷟也并未多在意,只是在看见他眼底的乌青时,蹙了下眉。
“无妨,我早已习惯了。”他不可大意,九幽圣教行事向来阴险狡诈,若是趁他不备而来,伤了刀鸑鷟可就不好了。
刀鸑鷟知他心中所想,却不知他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时时都叫她心中涌上暖意。她觉着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秦羽涅,不再是那个在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冷面王将,而是一个真正的秦羽涅。
她深知说不过他,便由他去了,阖上双目,睡去的那一刻忽感心中踏实安定,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害怕。
秦羽涅看着她沉睡过去,心中所有的倦意在那一刻都被卸了下来,好像没有什么比刀鸑鷟能够安稳地睡着更让他安心。
屋外,云淡风轻,疏星点点,想来明日也定是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