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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瑾愁眉不展时,李辉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瞧着李瑾。片刻后低低的微笑道:“其实想离开不难。只是,要如何谢我?”
那副轻松自在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两人现在所处困境的紧张。
李瑾刚刚还在心底为自己咬伤这位大将军事儿内疚,谁知一转眼这人就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就叫人嫌弃。虽然知道了他之前挑衅自己,只是来不及解释有人在旁监视,故意让自己误会后咬他来避免发出声音,也能暂时避过那些监视者的注意。
这件事上李瑾也的确觉得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同时也担心自己全力的撕咬下,对他的手会不会留下永久性的伤害——此时看着那伤口似乎还在流血不止。
可看到那人不可救药的样子……又做出一副谢恩要挟的嘴脸,李瑾心中的歉意立刻打了八折。并有些不确定自己对他之前的改观是否正确。
看到一脸戒备的李瑾后,李辉的笑容反倒越发收敛不住了,无声的大笑数声后道:“也是,这份大礼刚送收完,我怎么还能继续贪得无厌呢?你说是吧。”
说完举了举自己包扎的那只手臂,不等李瑾反唇相讥,他那是咎由自取,李辉的眼神似乎突然变得锐利。
同时李辉的眼神飘向了角门的方向,似乎是在凝神静听,只是还不等李瑾反应。李辉就已经稍稍翘起嘴唇,一阵似鸟非鸟的鸣叫随着那动作而响起。如果不是李瑾亲眼所见,一定难以相信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之后似乎是回应一般,不同的鸟叫声在另一处响起。李瑾刚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没张口,就被李辉的一个眼神制止了——那眼中透露的是稍安勿躁的安慰似的神色。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三长两短的远处的鸟鸣又响了起来。而就在鸟鸣停止后,外面传来震天的鼓声。
李辉用力按了按李瑾的肩膀后,附耳说道。
“走吧,再在这里待下去,你不被冻住,估计我的血也要流没了。”说完不由分说的扯起李瑾的手,脚步敏捷的离开了这处避难所。
好在李瑾身手也算灵敏,否则还真跟不上这人的步子。两人趁人不备,三两步绕到了灯影的背阴处。
此时为了宴会免于被风雪影响,会场早已用各色锦缎围成了数个独立的,三面封闭一面全开的帐篷,即能保暖又不妨碍帐内的众人观看远处台上的表演。却也给李瑾两人背人耳目离开刚刚那小径提供了便利。
李瑾转出门口时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台上正在上演杂技,而那震天的鼓声则是由台上传来,此时表演也正到关键时刻。
可令李瑾费解的是,那两个守株待兔的侍从呢?怎么不见他们上来纠缠?
李辉似乎看出了李瑾的疑惑,拍了下李瑾肩膀后,伸手指了指身后,原来离两人四五步远的地方,在阴影的更深处,正躺着一男一女两个侍从打扮的人,而两人身边站立的正是今日陪同这位将军来自己马车旁的人,也是在城门旁告诉自己如何进城的军官。
李瑾在看到那人弯身向李辉行礼的瞬间,脑中立刻想明白了事情的大致——李辉是用口哨命令自己这个亲卫把门旁碍事的人清除干净。之后这人又用口哨告诉李辉状况安全,可以离开,所以李辉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离开那角门。
脑中边勾勒着刚刚事件的全貌,李瑾边走近了昏迷躺倒在地的两人,确定这两人自己从没见过后,李瑾默默记下了两人的相貌。
“不认识?”此时李辉又不知何时来到了李瑾身边,为了不引人注意,此时说话仍然需要压低声音,而在这震耳欲聋的鼓声中,想要李瑾能清晰听到,李辉下意识的与李瑾附耳说道。只是这样的动作若说是在危机时刻不得已而为之,可此时情况却也缓和了很多,因此李瑾十分排斥李辉这样自来熟的动作。
李瑾转身后撤了一步,以口型说道:“不认识。”
这样的反应似乎出乎李辉的预料,愣了下神后,李辉才失笑的以口型说道:“小姐包涵,我没唐突小姐的意思,只是一时没注意。”
李辉说完后,自己都觉得这理由,似乎作为借口都有些牵强。
扪心自问,李辉清楚的知道如果是其他第一次见面的女孩,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如此逾越。别说是附耳说话,就是距离稍近些李辉也会立刻警觉,并自己主动与其拉开距离。
一者是为女孩家的名誉着想,二来李辉自己也不喜欢与女子过于接近,之前的经验让他对女孩有天生的畏惧,并深刻认同圣人所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李瑾给李辉留下的书生形象过于深刻了,而那句临别时的“好酒去醉仙阁找”,更是深的李辉之心。那醉仙阁隐没于深巷之中,若不是机缘还真不易得知这处好地方。
此时,李辉下意识的觉得她是自己的知音却又对他的性别先入为主,因此才没多加戒备,却没成想倒有了呷戏之嫌。
李瑾此时不知是气的还是羞得,只见她双颊微红,眼中晶莹润泽。
就在李辉手足无措,想着解释话语时,李瑾不等李辉做出更多解释,转身便离开了他们躲藏的地方。几步后绕到正常的入口处,由侍女引到了原先的席位落座。
李辉看李瑾安然入座,之后全无再理会自己这边的打算。摸了摸鼻子,李辉自暴自弃的开始转身吩咐自己的亲卫处理剩下的烂摊子。
李瑾很窝火,心中的感觉也纷繁复杂,愤怒,庆幸,迷茫,害怕却也委屈,其中委屈的感觉又占了一多半。李瑾甚至有种停止思考自己就会哭出来的冲动。
今天三番四次涉险,接二连三被人试探,甚至有几次李瑾都觉得自己难逃一死,之后又被人轻薄,而这一切都从自己遇到那镇国大将军开始。
可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瑾的情绪则更不受自己控制。说愤怒,有;说感激,甚至在得知他为了快速隐藏自己两人行踪,宁可让自己误会,重伤他却没一句怨言,李瑾甚至是敬佩他的。可那人言语无状,行为不端又着实让李瑾恨得咬牙切齿。
这样的感觉让李瑾迷惘,加上对自己所处境地的不确定,让李瑾一颗心搅碎成八瓣的感觉。
就在李瑾魂不守舍,思绪纷乱的时候,一个内侍拿着一方白色的绣帕来到李瑾身边,低声道:“李小姐请收好。”
李瑾原本以为是宴会上供应的一类东西。谁知拿在手中后自己竟差点让它飘落出去。
原来那是李瑾自己绣的锦帕,因为李瑾很少做女红,仅有的几件都是在练习李瑾自己的闺名或表字。
而这条帕子则是今日出门时发现袖筒里没有预备,因此随手在梳妆台上拿来带在身边的。若说是平常的帕子丢在某处,李瑾倒也不担心,可这出自自己之手,又绣着自己名字的东西被内侍送还回来……
李瑾很清楚一定是掉在宫内的哪个地方了,若是东西丢在进宫的外院就好了。李瑾在心中默默的为自己祈祷着。
之后冷静了一下头脑,李瑾开口道。
“劳烦公公了,不知是哪位捡到让您送来的?”李瑾虽心中慌乱,可表面却还能强做镇定。
“李姑娘放心就好,这是静妃娘娘让杂家送来的,一切有娘娘给您做主。娘娘之后会和李姑娘细说的。”说完也不等回应,转身就离开了李瑾的席位。
此时李瑾觉得心中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而要叫住这个内侍细问就显得太过怪异了,李瑾明白无端引起周围的注意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糟糕。到底是什么人,在哪里捡到的自己的锦帕?静妃又要为自己做什么主?
李瑾觉得自己的脑子像团浆糊,急需一桶冰水稀释一下里面多余的成分。
拿起桌上的茶杯,靠着喝水,李瑾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也就是说有人将这帕子捡到后送去静妃面前,如果是在外院捡到自然不需要去静妃面前送东西了,更不用问的是这位捡到李瑾东西的人自然不是好心的想让静妃物归原主,只怕是去静妃面前告状的。
李瑾细致的想了一遍自己刚刚走过的地方,却怎么都不记得自己何时掉了东西。去时还好一路虽说跑跑停停却也记忆清晰,只是回来时,突发状况太多了,李瑾根本来不及确认路途更哪有经历确认自己的东西丢没丢呢。
只是那几处慌乱的地方好在都在离着角门较近的位置,到时候说是自己走迷了路是否能遮掩一下?李瑾在心中估量着哪个借口更能合理些。
整个宴会的后半段,不知应该如何应对的李瑾,就在这样的纠结烦恼中度过。压根再没注意过舞台上的表演与夜空中的烟火,甚至连不知何时会定格在李瑾身上的视线都让她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