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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就会上门送聘礼了。”陆老板一脸深沉地说道。
可儿没有随娘亲走进账房,她默默地站在外首,仰望着一团模糊的天空,张开双手,怕是冬天要来了,吹着身上的风冷得人直发抖,一件夹衣已经不够了,洒在掌心的阳光也不觉得温暖。
陆家当铺选了个吉利的日子热热闹闹开张了,陆夫人给可儿新置了几件时新的夹裙,也找了个丫头专门侍候她,她现在真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上大小姐的日子了。
小姐是不可以太多抛头露面的,当铺开张那开,她坐在后堂,听着外面又是爆竹,又是鼓乐的,人声鼎沸。
陆家当铺十年前,曾经是与四海钱庄齐名的,现在重新开张,一下子把大都城中的许多商贾都吸收了过来。送贺礼的店铺络绎不绝,陆掌柜笑得嘴都合不拢。
四海钱庄的贺礼是正午时分送过来的,礼盒很重,韩江流亲自到门祝贺,陆掌柜陪着喝了杯茶,见韩江流只字没提婚事,也没提他与韩庄主的交情,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
莫非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他的猜测不假,当铺开张又一个月了,韩府的媒人仍没有上门。陆老板不想再等,以看望故友为名,特意去了趟韩府,回来的时候,陆夫人看到他拧了几天的眉结舒展开了,心中就有了数。
那一晚,大都城下了一夜的雪,早晨一开门,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陆掌柜的说可儿日后是要做钱庄的少夫人,对些钱庄的事务多少要懂一点,让她白天也在当铺里走走,学点东西。
爹爹的话,可儿总觉得很虚幻、很远,和她好象没什么关系。她对当铺的业务不喜欢,也没兴趣,坐一会,便走出店铺,盯着对面四海钱庄的门庭发呆。
天真的很冷,呼出的白气出口就凝成了冰凌。可儿小脸冻着通红,呵着小手,在外面跺着脚,想让身体暧和一点。
“碧儿,碧儿。。。。。。你听我说。。。。。。。”一个温雅低沉的声音从当铺斜对面的茶楼传来,可儿心“咯”了一下。
“韩江流,你不要再说了,我没事的,真的没事。”微带着泣声的清丽嗓音随风飘进了可儿的耳中。
她缓缓地抬起头,努力把目光聚成一束。
温和俊雅的韩少爷拉住一位头发卷卷的俏丽女子,她雪白的狐裘上不知怎么沾上了一些雪迹。韩江流满脸痛楚、不舍地看着她,“我是为你好,碧儿,真的。”
“我理解,我会很好的,现在请你帮我叫一辆马车,我该回府了。”舒碧儿强抑下哽咽,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韩江流的脸。
“我送你回府。”
“不要,韩江流,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是我考虑不成熟,莽撞地跑过来,从成亲那天起,我就没资格要求你为我做什么了。你是正人君子,你不需要讲太多,我什么都懂,我不会再来找你的。”舒碧儿拼命地眨着大大的眼睛,把泛上来的泪水眨了回去。
韩江流咬着唇,目不转睛地看着碧儿,手握成拳,微微地颤抖着。
良久。
他无奈举起手,招来一辆等着路边载客的马车,体贴地撩开轿帘,托着碧儿的腰让她跨进马车。
“韩江流,既然我能神奇地来到这里,我想一定也可以神奇地回到我来的那个地方。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舒碧儿放下轿帘前,幽幽地说道。
韩江流象冻僵了,一动不动立在雪地里,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街市之中。
一滴滚烫的泪无声无息地从他的俊容上滑下,身边行人川流不息,他掩饰地弹去,默默转身。
“哎哟!”一个小小的身子在他的身后脚下一滑,躺倒在地。
“你没事吧!”韩江流弯身,看清原来是陆家当铺的小千金,俊脸突地一沉。但仍伸手扶起了她。
“多谢韩少爷。”可儿象闯了什么祸,瑟缩成一团,头都不敢抬,声音小得象蚊蝇。
韩江流疲倦地眨眨她,见她头上身上都是雪,叹了一声,抬手替她轻轻掸落掉。“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呆在铺子里?”
“我。。。。。。。”陆可儿鼻子一酸,一时不能适应韩江流这突然而来的温柔。
其实韩江流的性子一向温和,待人处事很少与人交恶。四海钱庄与陆家当铺之间的过节,爹爹已经悉数告知于他,他心中也拿定了主张,决定为父亲从前的过错负起全部的责任,但不是说他就同意任人摆布,娶一个自己不喜欢自己的女子。他对陆掌柜的得寸进尺的行径非常不屑,表面上他没露出什么声色。但大人间的事,犯不着对一个孩子发泄。他心里是对陆掌柜的不满,一看到陆可儿摔倒,做不出视而不见。
“你。。。。。。。眼睛不太好吗?”韩江流第一次对视陆可儿的视线,这才发现她的两个瞳孔不能聚焦,眼球上还长了一层翳。
可儿羞窘地低下头,“我。。。。。。。从一出生就是这样子。”
韩江流同情地点点头,“那可以看得清回铺子的路吗?”他的心情很乱,没心思听可儿多说。
“当然可以!”可儿急忙表白,“我其实有时会看得很清楚,有时。。。。。。就有些模糊。”
“那。。。。。。。失陪了。”韩江流淡漠地说道。
“韩少爷,我爹爹说。。。。。。。”陆可儿张张嘴,鼓起勇气,想告诉韩江流,她这眼睛,如果找到名医,是可以看好的。
韩江流突地转过身,打断了她,口气一下森冷,“陆小姐,你太年少,有些事还不太明白。那份婚约在你姐姐出嫁之时,就不复存在了。四海钱庄欠陆家当铺的,该还的都还了,其他就别苛求。”
说完,他笔直地越过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四海钱庄。
陆可儿揉揉酸胀的双眼,噘起嘴,韩少爷说了那一通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他看着她的眼神,为什么不象看着那位卷发姐姐那样呢?婚约不复存在,是说他不会娶她吗?
因见到韩江流而突然欢跃的心一下低落下来,她闷闷地回到铺子中,手托着下巴呆坐在一边。
“可儿,韩少爷和你聊什么了?”陆掌柜的坐在柜台后,恰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陆可儿咬着唇,“他。。。。。。。问我眼睛怎么了?”
陆掌柜的一愣,神情就变了,“那他有没说别的?”
陆可儿听爹爹的口气很紧张,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眼睛不好怎么了,他还敢嫌弃不成,哼,我陆家的小姐可是尊贵非凡,配他韩家的儿子足足有余。若韩江流不是四海钱庄的少东家,咱还不嫁呢!”
陆掌柜的话是这么说,心中却犯嘀咕,在可儿之前,和韩江流拉拉扯扯的卷发女子是谁呢?
陆可儿盯着口沫横飞的爹爹,叹了口气。她太迟钝了,不懂爹爹口中的那股自命不凡来自于哪里?
她与韩少爷相比,就象泥沙的黄金,谁配不上谁呀?韩少爷那样的温雅男子,应该配。。。。。。。那位俏丽的有着一双会说话的清澈眸子的姐姐。
陆可儿心一窒,韩少爷为什么看她和看那位姐姐的眼光不同,她懂了,韩少爷喜欢卷发姐姐,不喜欢她。
天地一下子灰暗下来,外面又开始纷纷扬扬的飘起雪来。
这一下就是连续几日,街上雪堆得老厚,都没什么行人。当铺的生意有些清淡,可儿整日窝在厢房中,不肯到前面转转,任谁说都没用。
四海钱庄却在这冰天雪地之时,突然请媒人上门来说亲了,并送来了一堆价值不菲的聘礼,顺便还把成亲的日子定了下来,就在下月初六,离现在没有几日了。
陆掌柜的疑虑一下子全打消了,夫妻俩心花怒放,对媒人是连连点头,直嚷嚷着说那个日子好,就那么办。
陆夫人象阵风似的跑进后堂,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可儿。
陆可儿木木地眨着眼,一点表情都没有。
番外三:不是刻骨铭心(三)
陆掌柜的是狂喜过度,什么礼节也不讲了,或者是他根本不屑在意,婚期定下第二天,他就急不迭地催着夫人帮可儿打扮打扮,说要去拜见下未来的公婆。陆夫人问要不要准备点礼品,他眉一挑,冷着脸就走了出去。
“现在虽然我们占了上风,但女儿嫁到人家过日子,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吧!”陆夫人低声嘀咕。
“妇人之见!”陆掌柜的一瞪眼,“你还怕他把咱们的可儿吃了不成,告诉你,他若不把我家可儿捧得象个观音似的,我早早地就把四海钱庄收在陆家当铺的名下。”
“轻点,轻点!”陆夫人叹了口气,怨道,“也不怕别人听见,传出去,坏的虽是四海钱庄的名声,但也是我们的亲家,我们脸上就有多光彩。”
陆掌柜的咂嘴,“这乍了,你在帮谁说话?难道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韩庄主设计陷害我们陆家当铺,害我们倾家荡产,离乡背井,这不现在都还回来了吗?当铺、宅院、地位、银子都有了。”
“那陷在那山沟沟里的十年时光,能回来吗?”
陆夫人摇摇手,拉扯着可儿,“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你爱怎样就怎样,我。。。。。。就是有点担心我们可儿呀,这么小就嫁人,好吗?”
陆掌柜的眼角抽搐,一甩袖子,没有接话。
可儿抿着小嘴,低眉敛目,四散的目光也不知落向何处。
如果可以有选择,她不愿嫁给韩少爷,因为她配不上他,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可是她有发言权吗?
韩府与陆家当铺隔了两条街,不用坐轿,走一会便到了。陆家三人,个个一身簇新,走在街上,有些熟悉的街坊邻居上前招呼,问去哪,陆掌柜扬起嗓门,高声说道:“看亲家去。”
身后的陆夫人和可儿羞窘得恨不能找个地洞找进去。这未出嫁的闺女堂而皇之的去婆家,合适吗?
韩府高门大院的,远远地就瞧见门前的两个大石狮。陆掌柜瞅着,冷冷地笑。
虽说没几天要办喜事,韩府却瞧不出有什么喜气,府内也没人家办婚事前的那股忙碌劲,相反,非常的冷清。总管把三人迎进客厅,不一会,韩庄主和夫人还有韩江流从后堂走了出来,分宾主落坐,下人送上茶点。
韩庄主稍显清瘦,韩夫人则有点丰腴,两个人的神态都露出一些憔悴,瞧着陆掌柜夫妇,硬挤出一丝笑意,但笑意还没展开,在看到可儿时,笑意在腮边就没了。韩江流面色淡淡,面对未来的岳父岳母,也没特别热情地巴拉上,而他的视线连余角都没瞟向陆可儿。
气氛有点静默、难堪。陆夫人搓着手,坐立不安地扭头看着丈夫。几人中最自如的就是陆掌柜了,他大咧咧地翘起腿,自在得象在自家院落,指着前面的厅堂、后面的楼阁问个不停,接着又问四海钱庄今年一年的盈余情况,和大都城中哪些商铺来往颇多。
韩庄主木然地回答着,清瘦的面容不时痉挛,搁在椅背上的指尖有些发白。
韩夫人幽幽地盯着厅门外,眼睛发直。
韩江流抿紧唇,温和的目光凝视着陆掌柜,一点点的变冷。
“不错,你这十年,没有懒惰,家业治得这么大,我很满意。”这些问题,陆掌柜在第一晚拿着那块玉来时,就全部问过。今天重问一次,只不过是做给韩江流看的,要让他知道日后到底谁才是四海钱庄真正的主人。
“韩庄主,你这府中锅不动瓢不响的,难不成另外置了块院落,给江流与可儿成亲吗?”陆掌柜斜着眼问。
“负责婚礼采办的家人都在外,物品午后会逐一到府。韩府这么大,爹只有我一子,不需要另外置院。”韩江流抬手冷冷回道。
“对,不要乱奢侈。钱庄这一阵用度不小哦,先是重创陆家当铺,再置陆府,节省点好,对于聘礼也不需多花费,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别分那么清。韩庄主,我这个亲家够体贴吧!”
韩庄主黯然抬首,不舍地看着韩江流扭曲的俊容,愧疚地闭上眼,叹了声。“陆掌柜,当铺新开张,你不要回当铺照应下吗?”
“没事,我对铺中几个伙计很放心,不过,确实也不能久坐,我该去给各个商铺送喜帖了,请他们到时一定能赏光喝江流与可儿的喜酒。江流,听说飞天堡主与你是极要好的朋友,他可是蒙古首富,什么时候你给引见引见。”陆掌柜看向韩江流。
韩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