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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六月,天更热了,老太太领着楚蓉楚蔓去了九华寺,楚淮楚泓兄弟俩作陪。
每年入夏老太太都会去避暑,含珠没来京城之前,楚家四姐妹里只有楚菡不去,含珠进京后,楚蔓性子变了不少,反而不爱去了,这次是楚倾托老太太带上她的。
长女有孕,楚倾比自己刚当爹的时候还兴奋,毕竟妻子怀女儿时,与他闹得很僵,楚倾只能对着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念叨自己的兴奋,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分享喜悦,不久后长子出生了,夏姨娘倒是想跟他说,楚倾却不爱听。
现在长女乖巧懂事,除了些私密的,楚倾问什么女儿都会回答,这也算是楚倾第一次真正从头到尾的照顾孕妇,楚倾就想专心照顾长女,又怕冷落了小女儿让她胡思乱想,便想到了这个法子,让小女儿陪老太太去山里住阵子。那边凉快,小女儿本就不喜欢嫡姐,不用天天听到嫡姐的消息她也自在,等月底小女儿回来的时候,楚倾觉得自己的兴奋劲儿差不多也过了,可以两边兼顾。
可惜他为了照顾长女想的周全,却忘了想照顾女儿的并非只有他一个。
他进宫的时候,程钰也进宫,黄昏他回来了,程钰也回来了,好不容易盼到休沐想多跟女儿待待,得,臭女婿直接抱着女儿赖床不起来了,还派丫鬟过来说让他们爷俩自己吃早饭,不用等他们。
楚倾气得肺都要炸了,程钰怎么那么不要脸?夫妻俩在长风堂睡到天黑他都管不着,可这是在岳父家里,程钰都不知道避讳吗?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吗?
偏他不能像喊儿子练武那样直接把人拖出被窝,连派人去催都开不了口。
“阿洵,去看看你姐姐起来了没。”眼看日头爬出屋顶很高了,楚倾又对儿子道。
阿洵已经跑过一趟了,摇摇头道:“如意说姐姐起来了她会派人来告诉我,没告诉说明姐姐还在睡觉,让我别打扰姐姐。”说完了放下手里的九连环,好奇地看看父亲,“爹爹找姐姐做什么?”
楚倾撒谎都不带眨眼睛的,“我怕你姐姐不吃早饭饿肚子。”
“姐姐吃了南枣合桃糕!”阿洵指指桌子上的糕点盘子,他过去的时候姐姐那边的小厨房刚刚做好,如意给了他一盘,说姐姐吃完了还要再睡一觉,现在吃的是喂小外甥女的。
楚倾看着那盘南枣合桃糕,想到这会儿女婿八成正躺在床上跟女儿抢吃的,还不许她早起,气得牙根痒痒,去练武场了,出门前叮嘱儿子姐姐醒了去告诉他。
阿洵点点头,继续玩自己的。
莲院,程钰正在尝的可是比南枣合桃糕更美味儿的东西。
他沉浸其中,含珠提心吊胆的。怀孕快一个半月了,这阵子胸口胀痛,穿衣沐浴时都小心翼翼的,怕无意碰到难受,偏他守财奴似的,每天都要检查检查,她以疼为借口拒绝,他就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叫她吃苦。
“怎么样,没有不舒服吧?”忙活完了,程钰侧躺在妻子身边,将人朝他转了过来。看看她红润的脸,目光落到了她额头上,故意疑惑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不好受了?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含珠伸手捂住他那张坏嘴。
程钰抓住她手笑,知道她是太过享受。
“好了,现在可以起来了吧?”又陪他腻歪了会儿,含珠好生商量道。饭桌上楚倾跟孩子一样抢着照顾她,程钰都没跟他计较,默默地吃饭,含珠心里是偏向程钰的,所以看他忍了十来天,今早终于霸道一回不许她早起,含珠也答应了,但不能赖太晚啊,旁人还以为夫妻俩在屋里做什么呢。
虽然确实胡闹了一次,现在纱帐里还有他特有的味道。
程钰倒真想搂着妻子躺一天,但他记得这不是自己的家,亲了含珠一口,先下了地。
洗漱好了,夫妻俩坐在榻上用不算早的早饭。
丫鬟们都在外面伺候着,程钰见妻子胃口还不错,放了心,捏了一块儿合桃糕,刚要吃,想到什么,朝含珠笑了笑,“你知道这东西怎么吃最好吃吗?”
含珠咽下一口粥,拿起帕子擦擦嘴,茫然地看他。
程钰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将合桃糕递到嘴前。
含珠就见他舌尖从合桃糕底下一直往上舔了过去,到了上面,将合桃糕往嘴里送,只含不咬,一双朗星般的黑眸幽幽地看着她。含珠脸上噌地着了火,想到刚刚程钰脑袋埋在她怀里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像是羽毛沾了水,轻轻从上面拂过。
她恼羞成怒,扭头斥他,“你再这样,我,我不吃了。”
他怎么好意思做出来?
程钰笑着咬了一口她教厨房下人做的合桃糕,声音听起来很是无辜,“我是说这样吃好吃,你不信就算了,生什么气?”
他还敢狡辩,含珠瞪他一眼,真的站了起来。
程钰连忙放下合桃糕去按她,人站在她身后,低头赔罪,“我错了,含珠快好好吃饭,别饿了咱们女儿。”
“你真怕饿着她就少做那些。”他脑袋在左边,含珠就对着右边道。
“不做了不做了,来,我喂你吃。”程钰一早上已经占够了便宜,这会儿认真哄起妻子来,舀了一勺清淡的砂仁藿香粥,慢慢递到她嘴前。
“我自己来。”含珠不气了,却也不想让他喂。
“就一口,你不吃就是在生我的气。”程钰躲开她抢勺子的手,坚决要喂。
含珠红了脸。
程钰心领神会,又递了过去。
含珠垂眸去接,红润娇艳的唇微微张开,看得程钰也馋了,吞咽了一声,猛地将勺子放回碗里,他低头凑了过去,不知是要喂她吃他的唇,还是他想吃她的。反正结果都一样,小两口渐渐挨到了一起,一顿饭吃得越发漫长。
这边含珠因为丈夫的陪伴心满意足,羞涩又甜蜜,那边吴素梅也满心欢喜,挑开车窗看路边的庄稼。麦子已经收了,苞谷花生还绿着,清风从前面吹过来,让酷夏不那么热了。
“表哥怎么想到要带我去庄子上住?”看够了,她转过身,笑着问丈夫。
程铎手里摇着折扇,风能吹到夫妻俩。见妻子出来后兴奋地跟小姑娘似的,人瞧着好像都小了两岁,他强迫自己笑得自然,“弟妹有孕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没放下,带你出来透透风,心情好了,身体放松了,兴许就成了。”
吴素梅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丈夫都知道,尴尬又幸福地靠到男人怀里,“表哥对我真好。”
程铎双臂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脑顶,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对她不好,前面冤枉了她三年,后面还要……可妻子是他最亲的人了,他不愿让她知道他不行,不愿让她一辈子都有遗憾。或许她更愿意一辈子没有孩子?但就算他可以告诉她他的不堪,为了爵位,他必须安排她假装怀孕。妻子不是藏得住心事的人,她自己容易露馅儿,郎中太医那边也容易出错,事情败露后夫妻在京城再无立足之地,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他对不起她,所以他不会嫌弃她,以后会更加补偿她。
到了庄子上,程铎陪妻子在后山的林子里逛了逛,下午便在屋里消磨了。
歇晌的时候,吴素梅睡得香甜,程铎毫无睡意,听到窗外连续传来三声清脆的鸟叫,他悄悄起身,去了外面。
“世子,我已经把那人抓来了。”他的长随跟着他往远处走了几步,低声回禀道。大夏天的,他背上湿了一片,脸上晒得发红,可见是刚刚从庄子外面赶回来。
“没人知道吧?”程铎沉声问。
“没有。我是趁他下地干活的时候抓他来的,他的妻儿都没去。”长随擦了一把汗,瞅瞅一身华服的世子爷,实在忍不住问道:“世子,您抓他过来到底要做什么啊?”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除了容貌与主子有些相似,他没看出这人能替世子派上什么用场。
“我自有安排。”程铎淡淡地道。
长随识趣地不再打听,转而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处置?”
“喂他服下哑药,铐住手脚关在后院,这十日你亲自给他送饭,不得让庄子上的人知晓。”
长随在王府伺候了这么多年,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马上去安排了。
夜深人静,程铎往长随的屋里吹入迷.香后,去了后院。
这次吹得依然是迷.香,确定里面的人昏睡后,程铎悄然而入,借着昏黄的灯光,解开男人身上的枷锁,将人挪到了床上。男人身上穿着粗布衣裳,程铎一件件解开扔到一旁,都扔了,程铎看一眼对方,闻着那一身汗味儿,皱皱眉。
但此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熄了灯,重新踏入夜色,没过多久又回来了,将怀里的人往床上放时,很久很久才松开。
关上窗子,点上另一种香,程铎去了外面。
今天是初十,月亮还没圆,程铎靠着墙壁,仰头望月。
他想到了与妻子的新婚夜。表妹的容貌,在京城一众美人里算不得出彩,可她笑得时候,羞涩拘谨,哭的时候,娇弱可怜,明明很难受,却不敢拂逆他,连哭都不敢哭出声,事后可怜巴巴地窝在他怀里,看得他想要怜惜她。
窗子里面,渐渐传来了并不陌生的动静。
程铎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清月亮了。
他想到了他去妾室屋里时,她总会不高兴,委屈到压抑不住了,就会跟他哭,说一想到他同样碰别的女人,她胸口就闷得喘不过气。那时他笑她心胸狭隘,现在,他好像明白那种感觉了。
一刻钟为何还没到?
说了一刻钟药效就会过,那个已经死了的心腹是不是在骗他?
程铎紧紧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可他听到了,听到了妻子在喊表哥,听到那个农家汉子沙哑的吼声,听到了自己的哭声。
当一切终于都结束时,程铎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按在耳朵上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手疼,耳朵疼,脑袋也疼。
可他心更疼。
可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程铎慢慢擦了泪,擦完了,他重新走了进去,先打开窗子。
虽然没有点灯,程铎还是看清了床上的两个人,他木然地在妻子腰下垫了枕头,木然地将那个农家汉子挪到地上,胡乱擦拭后,帮他穿上衣服,重新拷了起来,再将屋里所有来过人的痕迹清除,最后裹起昏睡过去的妻子,抱她回了他们的房间。
他没有点灯,打湿帕子,一遍遍帮她擦拭,最后拥她入眠。
次日天亮。
吴素梅慢慢醒了过来,一转身,浑身酸痛,那种感觉有些熟悉,像以前丈夫醉酒发疯……
吴素梅看看身边酣睡的丈夫,悄悄掀开被子,一看身上,果然……
吴素梅马上闭上了眼。
他怎么又……
她回忆当时情形,朦朦胧胧有些印象,却全是羞人的事,想不起任何言语交流。
“醒了?”耳边传来程铎暗哑的声音。
吴素梅埋怨又羞涩地看了他一眼,“昨晚……”
程铎歉疚地笑,抱住她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半夜突然想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吴素梅委屈地点点头,很久没这样酸了,特别是底下。
“是我不好,下次不这样了。”程铎摸摸她头发,低头去亲她。
吴素梅笑着闭上眼睛,一点都没因他的粗鲁生气。
程铎脑海里却有什么一闪而过,因此嘴唇在靠近她唇时莫名偏了方向,只落在了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