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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阳侯府回来,程钰身上的火还没消。
她那座城他外头彻底摸清楚了,城里头也用别的方式感受过,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将她彻彻底底变成他的人,想到方才被她底下娇娇抗拒的滋味儿,他恨不得今晚再过去一次,不管不顾先吃了她。
但他不能冲动,程钰深深呼吸,换身衣服去了练武场。
“二爷,那边有消息了。”陈朔快步走了过来,在旁边看了会儿,程钰一停下,他马上靠近了道。
程钰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闻言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边擦汗边道:“说吧。”
陈朔环视一圈,再次确定周围无人才低声道:“一共安排了两个人,今日与其他八人一起进了长公主府,不知为何,以前她至少会留下一个,这次一个都没留。”
寿安长公主丧夫第二年开始养面.首,还专门拨出一个别院安排属下从各地搜罗美男子过来,调.教好了给她送去,入眼的留在府中,看不上的全都遣散,再搜罗新的一批。听说那些人里有穷苦人家的孩子,因容貌出众被挑了过来,专门教习琴棋书画培养气度,也有慕名主动投奔的孬种,想靠一身皮.肉博取荣华富贵。
程钰擦汗的手顿了顿。
得知含珠被寿安长公主掳走时,程钰就决定要她的命了,但对方是皇上宠爱的妹妹,京城里那些夫人太太们私底下再鄙夷长公主,当着长公主的面都是阿谀奉承的,至少也是客气疏离,没有因此仇恨她的。寿安长公主其人,有些皇家娇女的高傲,却很少得罪人,在整个京城,只有楚倾一个真正的冤家对头。而寿安长公主在宫宴上对付含珠,太后肯定知情,也明白两边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那么一旦寿安长公主死于非命,没有合适的理由,太后都会马上怀疑是他与楚倾动的手,届时跟皇上交了底,皇上丧妹心痛,极有可能怀疑他们。
所以他与楚倾都不能派人暗杀她。
两人商量后,决定安排人去长公主府做面.首,有些助兴药吃多了会死人,这种死法也最适合那个女人,只是没想到特意挑了两个容貌出众的,寿安长公主那里却出了问题。她不满意那两个人?不可能,公主府负责调.教这些男人的管事极其看好那两人,可见是符合长公主的口味儿的……
莫非是寿安长公主在楚倾那儿受了打击,对男人没兴趣了?
元宵过后寿安长公主一直都没有出过公主府,一定跟楚倾有关系。
想到楚倾那张惹祸的脸,程钰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思忖片刻,他低声说了一句。
陈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的说话都磕巴了,“这,侯爷能愿意吗?”
程钰看了他一眼,“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陈朔很想问问楚倾知道了找他算账怎么办,不过看看自家二爷冷峻的脸,识趣地将话咽了下去。怪谁啊,谁让寿安长公主失心疯似的迷恋楚倾?他惹出来的祸事,当然得利用他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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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程钰早早起来去侯府送嫁,亲戚家有喜事,他提前请了假的。
含珠这会儿已经在大房这边了,知道他来了也没空见他,跟楚蓉一起围在新娘子身边,看全福人替楚蔷梳妆打扮。阿洵在屋里玩了会儿就跑到前头去了,大概是长大了一岁,去年含珠出嫁时小家伙还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摸摸盖头又摸摸嫁衣的,绞面他也想试试。今日听说对头李从风会随二姐夫一起来迎亲,他就跑前头准备拦人了,有齐智紧跟着他,楚渊三兄弟也都很照顾他,含珠一点都不担心他在前面出事。
凝珠也来了,站在姐姐身边笑盈盈看镜子里的新娘,楚蔷被众人围观,忍不住想找话说,目光在含珠姐妹俩身上转了圈,很是惊奇地道:“阿凝越长越像大姐姐了,你们俩站在一块儿,我要是不认识你们,肯定会以为你们是亲姐妹。”
楚蓉听了,转到对面去看,附和着点头,“是像,以前阿凝小不明显,只有眼睛像,现在阿凝也快变成大姑娘了,瞧着就更像了,长得像,声音也像。”
凝珠有点紧张,含珠将小姑娘搂到身前,摸着妹妹脑袋道:“是吧?我也这样觉得,当初舅母说阿凝长得像我与母亲,我还不怎么信,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舅母眼力好。”容貌摆在这儿,没法遮掩,与其强说不像让人怀疑,不如坦坦荡荡承认。
她与楚菡生的一模一样,对楚家人来说是从小就知根知底的人,所以没人怀疑她另有来历,楚蓉还抢过凝珠假装抱怨道:“是啊是啊,大姐姐有了阿凝这样跟你像的妹妹,对阿凝比对我们还好呢。”
她笑得灿烂,十五岁的大姑娘,越长越美也越来越像三夫人,含珠看着楚蓉明艳的笑脸,听着她亲昵热络的打趣,心里突然很是复杂。
三夫人想要害她,犯错在先,楚倾眼里揉不得沙子狠辣地报复了回去。当初楚倾楚渊在九华寺布局的时候,含珠对凶手是谁一无所知,三夫人出事后她才猜了出来,楚倾也告诉了她真相。含珠明白,就算她提前知道,她也做不了什么,三夫人害死了楚菡,她没有理由阻止楚倾报仇。
含珠也从未三夫人的死自责过,那时她心里只有害怕,怕楚倾的狠,侯府里其他人的情绪她都无暇顾及,待日子渐渐平静下来,侯府里渐渐多了欢笑,含珠也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她唯一觉得有些难以面对的,是楚淮楚蓉兄妹。
三夫人的死多多少少都与她有关,如果楚淮楚蓉兄妹知道真相,就算不迁怒恨她,也绝不会再与她来往。但含珠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因为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含珠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对三夫人的死负责,她只是有些愧对楚淮楚蓉。
他们都是真心待她的,楚淮不用说,每次出门都会给她与阿洵带份礼物,待她们如亲兄妹,楚蓉的,最初不了解时与她客客气气,时间长了大家就玩到了一起,三个堂姐妹一起绣花制香说悄悄话,和睦安乐。
旁人以诚待她,她再有理由,都少了一分真诚。
正出神,外面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二姐夫来啦!咱们快准备,上次怎么刁难大姐夫的,这次二姐夫也别想轻松接走二姐姐!”楚蓉最鬼灵,马上松开凝珠去准备刁难李从鸣要用的东西了。
含珠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再瞧着全福人帮羞红脸的楚蔷盖上红盖头,被这喜庆的气氛感染,及时将那些不合时宜的纷杂念头丢了开去。有些秘密,如果说出来会让更多的人伤心难过,不如一直藏在心底,无论是楚倾父子还是楚淮兄妹,她从来都没有恶意,佛祖菩萨知道,应该也不会怪她吧?
过关斩将,很快李从鸣就冲进了内室,高高大大的男人,热情奔放,进屋笑容就没断过,没等全福人张罗,主动把手里的红绸塞到了新娘子手里,那迫不及待娶媳妇回家的劲儿头,若不是全福人拦着,恐怕他都敢直接将楚蔷扛出去,狂奔而走。
含珠等人一直送到上房,看着楚渊背起妹妹,她们就不能再往外送了,只有楚倾三老爷兄弟俩领着楚家的少爷们跟去送嫁了,到镇北将军府还有宴席等着他们。
夜幕降临,镇北将军府里,李从鸣红着脸被小厮扶着去洞房了,其他宾客还在拼酒。
没成亲的世家子弟们羡慕李从鸣今晚娇妻在怀,成了亲的,就各有心事了。
楚倾酒量好,这里将士多,前来给他敬酒的也多,他忙着跟小犊.子们拼酒,没工夫触景生情,不远处三老爷就不一样了,两个侄女嫁人了,他本就因为自己的蓉蓉将嫁而不舍,现在旁人洞房花烛,他情不自禁想起了亡妻,他们成亲那晚,妻子娇滴滴的,一声声求他……
曾经有多甜,现在就有多苦,三老爷不停地灌酒,宴席将散楚倾想起亲弟弟时,才发现三老爷已经醉成一摊烂泥了,再看看楚淮,也趴在楚渊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倒下的。
爷俩一样没出息!
楚倾暗暗骂了一句,让楚渊扶楚淮,他搀着兄弟上了马车,路上见三老爷安安静静的,没有吐也没有耍酒疯,他也就没有深思弟弟为何喝成了这样。到了侯府门口,他叮嘱平安好好照顾三老爷,径自去看小儿子。酒席开始不久,他便让两个儿子先回来了,一个是书生一个才六岁,留在那边只会让他操心。
楚渊也不大舒服,将楚淮交给他的长随,他也走了。
三房那边,楚蓉一直命人留意外面的动静,得知父兄回来了,她匆匆赶了过来,见爷俩醉成这样,她一人数落了几句,然后没管年龄相近的哥哥,与平安一起扶着父亲去了上房,她亲自照顾醉酒的父亲。
丫鬟端了热水进来,楚蓉打湿巾子拧干,靠到床头时,三老爷慢慢睁开了眼睛,醉眼朦胧,瞧见眼前站着一个十五六岁酷似妻子的小姑娘,大概醉倒前正回忆他与妻子的洞房花烛,此时以为自己犹在那似梦非梦的环境中,三老爷不由伸出手,喃喃唤了声,“阿柔……”
那是三夫人的闺名。
眼看父亲眼角落了泪,再听他喊母亲的名字,楚蓉眼睛一酸,刚要告诉父亲他喝醉了,忽听父亲继续说了起来,“阿柔,你现在才来看我,是生我的气了吗?可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要那么傻,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何要害菡菡,爵位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阿柔,阿柔,你为何要得罪大哥……”
醉酒说话,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楚蓉的丫鬟与三老爷的长随平安离得远没听见,楚蓉离得近,却都听到了。
手里的帕子掉了下去,楚蓉僵在原地。
母亲要害楚菡,还是为了爵位?
为何她都不知道?
想问,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楚蓉猛地回神,短暂无措后,她弯腰捡起帕子,看看还在含糊不清说醉话的父亲,楚蓉一边重新投水一边吩咐平安,“你去看看二少爷如何了,我从没见他醉成那样过。”
平安不疑有他,马上去了。
楚蓉立即吩咐自己的丫鬟去门口守着,她快速回到床边,颤抖着问父亲,“爹爹,你刚刚说我娘要害大姐姐,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声音焦急,充满了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不安,但三老爷长久得不到妻子的回应,已经又睡过去了,昏昏沉沉的,任楚蓉如何推都推不醒。
万籁俱寂,只有男人发出的鼾声。
楚蓉看着眼角还带泪的父亲,那些醉话不停地在耳边回荡,脑海里浮现母亲的惨死。
得知母亲被贼人杀害时,楚蓉不信也不接受,这是京城啊,怎么有人敢对侯府三夫人下手?怎么那么多年都没事,母亲就那么倒霉遇上了?
如果不是贼人……
如果母亲真害过楚菡,二伯父那样宠爱楚菡,又是那样心狠手辣……
泪如泉涌,楚蓉从床上滑落在地,被自己的哭声惊醒,她咬住床褥,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好像知道,母亲为何会遇到“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