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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1日早晨,又是阴天。
汉哥郑重地穿上了一身黑色礼服。在服饰方面,汉哥十分讲究,过去,不同时期不同女人跟他相爱,几乎每个女人都通过汉哥提高了服饰方面的审美。他不仅仅喜欢陪女人逛街,给女人买衣服,而且他会提供专业性意见。很多天之前,他一个人去了婚纱店,经过反复设计,最后才定做了这款黑色礼服,以及明亮那款白色婚纱。
他不喜欢中式婚礼的花花绿绿,他觉得新郎黑礼服,新娘白婚纱,才是最经典的搭配。从某种角度说,婚礼并不仅仅是喜庆,它的主旋律是庄严,接下来,双方要做到的是责任,是付出,是坚守。在他眼里,之前的风流仅仅是风流,不是婚姻,他和明亮才是婚姻。
迎亲车队在楼下集结着,很庞大。
一生一次,就算平民结婚,也要搞得很豪华。汉哥的婚礼比豪华更豪华。
他捧着一大捧红玫瑰,来到楼下,放在那辆两轮轿车上,亲自驾驶,奔向了弗林小区。
路上,很多行人驻足观看。
来到明亮家楼下,汉哥下了车,在亲友和同事的簇拥下,抱着鲜花,爬上三楼。6S店的小Q也在迎亲队伍中。
追求汉哥的女孩太多了,没有人想到最后他娶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更不知道这个新娘已经灵魂出窍。
新郎敲门了:“咚咚咚。”
屋里很安静。
大家在旁边起哄:“快开门!快开门!不然我们撬锁了!”
新郎继续敲门:“咚咚咚。”
屋里还是很安静。
新郎再敲门:“咚咚咚。”
屋里依然很安静。
大家渐渐不再闹腾了,静静地等。
新郎说:“明亮,开开门,我来了。”
终于,门被无声地拉开了,碎花小鳄身穿那件雪白的婚纱,静静地出现在门口。
一部分人知道汉哥迎娶的是明亮,他们愣住了。一部分人不知道新娘是谁,他们发出了一阵惊呼——新娘太年轻了。
汉哥看着碎花小鳄,呆住了。
她在娇嫩的脸上化了浓妆,看上去并不好看,甚至有几分恐怖。天冷了,婚纱太薄,她在微微颤抖。
她伸出了一只手,示意汉哥挽住她。
汉哥没有动。
碎花小鳄说话了:“那辆两轮轿车是你送给我的,我们坐着它回家吧。”
汉哥突然伸手推开她,大步冲进屋内,来到明亮的卧室,发现床上只剩下了枕头,明亮不见了!
他几步就来到了门口,停在碎花小鳄的面前,低低地问:“明亮呢?”
碎花小鳄露出一丝怪怪的笑:“她去弗林医院了。”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事情有变故,全体安静下来。
汉哥吼起来:“你胡说!”
碎花小鳄说:“她去弗林医院治病了,有什么问题吗?”
汉哥心中的怒火迅速蹿起来,他把怀中的红玫瑰砸在了碎花小鳄的脸上,然后对身边的人说:“抱歉,婚礼取消了,我们回去!”
碎花小鳄一步跨出门来,大声说:“你不是看过那个故事大纲吗?你应该知道后面的剧情啊!”
汉哥停下来,回头冷冷地看着她。
她说:“精神病患者碎花小鳄出院了,几天之后,她和汉哥举行了婚礼!其实,碎花小鳄和汉哥早就是灵魂伴侣了,他们甚至在同一张床上睡过觉!这一天,汉哥开着他送给碎花小鳄的两轮轿车来迎亲了,要多气派有多气派,明亮也接到了邀请,参加了这场婚礼……”
汉哥不想再听下去了,快步冲下楼去。
碎花小鳄在家门口哈哈大笑。
那个小Q紧紧跟在汉哥旁边,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汉哥说:“这个女孩是明亮的女儿,她疯了。”
黄昏。
碎花小鳄穿着婚纱,一步步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是一排仓房,有一间是明亮家的,里面堆放着旧家具。碎花小鳄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明亮正在一个旧椅子上坐着,面对着衣柜发呆。那个衣柜闲置很多年了,镜子上落满了灰尘,几乎照不出人。
碎花小鳄说:“跟我回家。”
明亮看了看女儿身上的婚纱,脸上露出了惊恐:“小鳄,你怎么穿着孝服啊?”
碎花小鳄说:“别胡说了,这是婚纱!”
明亮似乎松了一口气:“哦,这是婚纱……多漂亮的婚纱!你的新郎是谁呀?”
碎花小鳄没好气地说:“跟你没关系!”
明亮胆怯地说:“跟妈说说呗,妈怕你被骗……”
碎花小鳄说:“放心吧,我们肯定天长地久。”
明亮高兴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回到家,明亮就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再次抱紧了那个枕头。
碎花小鳄给她做了晚饭,侍奉她吃下去了。接着,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饭饭的电话。
碎花小鳄:“饭饭,你晚上能出来一趟吗?”
饭饭:“干什么?”
碎花小鳄:“今天,我特想出去狂欢一次。”
饭饭:“明天是周一,我还要上课呢。”
碎花小鳄:“求求你,陪陪我嘛!”
饭饭:“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碎花小鳄:“今天我结婚。”
饭饭:“你结婚?你想雷死我吗?”
碎花小鳄:“我不是开玩笑。”
饭饭:“就算你结婚,新婚之夜,你不跟老公在一起,单枪匹马出去狂欢?驴唇不对马嘴啊!”
碎花小鳄:“新郎死了。”
饭饭:“你不要这么歹毒好不好?”
碎花小鳄:“饭饭,我不想说这些了,我只想大醉一场。”
饭饭想了想说:“好吧,去哪儿?”
碎花小鳄:“我们去那家最大的迪厅——‘万人醉’。”
卧室里的明亮突然把脸转过来,看了看碎花小鳄。
饭饭:“我可没钱啊。”
碎花小鳄:“我买单。你把季之末也叫上。”
饭饭:“OK!”
挂了电话,碎花小鳄把身上的婚纱脱下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换上了一身很露的装束。她走到明亮跟前,看了看她,轻声说:“妈,你一个人在家待着,我出去玩了,晚上就回来。”
这好像是她两年来第一次主动叫明亮“妈”。
明亮显得有些慌乱,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找那个“妈”。
碎花小鳄又说:“我把门反锁了啊,你不能出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到了门口,又返回来,拿起床上那个枕头,塞进了母亲的怀里,轻轻地说:“抱着它吧。”
然后,她快步离开。
明亮一直愣愣地看着她,好像还在回味那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