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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当然是“没有”。
章家妈妈被问得哑口无言。
衙门里又问能不能寻到些例子,能证明谢筝对婚事上过心,章家妈妈连唯心的谎话都不知道从哪儿编起。
自家姑娘最上心的,大概就是老爷送给姑爷的那块红玉了。
章家妈妈想力争即便谢筝不备嫁妆不上心,那也不会与个书生暗生情愫,无奈一张嘴说不过厨娘和两个同知夫人,只能含恨收场。
“没准备过?”陆毓衍眉梢一挑。
语调随意,声色清冽,听不出其中情绪。
竹雾缩了缩脖子,瞥见陆毓衍的视线落在谢筝身上,他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不帮谢姑娘,而是这个忙,委实帮不上。
谢筝眨巴眨巴眼睛,心虚极了。
她的确是没准备,准确的说,她一年四季拿针线的日子加起来都不一定有半个月。
不是上心不上心的事儿,而是她,压根不会!
别人家的姑娘出阁前该准备的女红嫁妆,她是一样都没摆弄过,谢筝的针线活,也就纳个鞋垫缝个盘扣的水准,顾氏痛心疾首,愣是没把谢筝给教会了。
用顾氏的话说,明明一手字画能拿得出手,针脚却像是狗啃过似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谢筝自个儿不以为意,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她就算不会做针线女红,出阁之时,难道还会没有嫁衣穿?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最关键的,的确是她那时根本没有快要嫁人了的自觉。
而顾氏已经放弃拯救她了。
白皙手心还被陆毓衍扣着,微微有些薄茧的手指磨得谢筝脖颈凉飕飕的,不自在极了。
她现在把手收回来,来得及吗?
或者说,她现在承认她对婚事压根没准备,还来得及吗?
这些事儿,搁在之前,她丝毫不会在意,现如今,许是因着动了心了,当面叫陆毓衍问起,底气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谢筝支吾了两声,也不挣扎了,直截了当道:“我不会啊。”
一直闷声不响的松烟扑哧笑出了声,竹雾刚刚磕到的下巴又隐隐作痛,如此理直气壮,还如此充分,谢姑娘果真厉害。
陆毓衍也笑了。
笑意如潋滟波光,层层溢出,越来越浓,连唇角也勾起个笑来,他点了点头:“知道你不会。”
谢筝叫他清风霁月般的笑容晃了心神,一时没搭腔,就直直看着他。
那双桃花眼像是蕴着一汪水,清楚映着她的模样,笑容散了周身的清冷,只余下温醺和暄。
谢筝不由自主地想,这双眼睛是真真好看。
同样是桃花眼,秦骏就远远不及陆毓衍。
如被蛊惑一般,谢筝跟着点头:“是不会啊。”
良久,谢筝猛得想转过来,睨着陆毓衍道:“你怎知我不会?”
她有一匹黑马唤作奔霄,这事儿衙门上下都知道,她喜欢清闲居的牛肉馅儿包子,这在城中也有传言。
可她不会女红,这事儿外头可不晓得。
有那么一瞬,谢筝都以为陆毓衍买通了她身边的人,亦或是谢慕锦和顾氏早把她的老底对陆毓衍给揭干净了。
陆毓衍见她纠结,这回倒没有闭口不谈,解释道:“萧家外祖母那儿听来的。”
萧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马术投壶也不输人,只花瓜和巧果,让沈氏操心不已。
女儿去了明州,沈氏不能亲自盯着,只好在信里千叮咛万嘱咐,要让萧娴多练一练。
萧娴被念烦了,回信里道,韩家十娘不会骑马,谢家阿筝不会女红,她便是有一两个短处,也不是见不得人的。
沈氏拿到信就被气笑了,傅老太太看了更是合不拢嘴,直说“由她去、由她去”,转头当作笑话,告诉了陆毓衍。
谢筝听完,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沉痛不已。
虽说爹娘眼里都是别人家的姑娘好,可是萧姐姐啊,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谢筝清了清嗓子,把话题带开了:“花翘胆子素来挺小的,遇了那样的状况,也不晓得能不能缓过来,豆蔻不是不见了,她被当成了我,我那天要不是溜出城错过了关城门的时辰,被烧死的就是我了……”
豆蔻是在京中时买下的,天涯孤女一个,与谢筝同年,顾氏看她长得干净又可怜兮兮的,就留下了。
花翘是镇江人,家里穷苦,年纪也小些,做事儿却很用心努力。
这两个丫鬟,谢筝一直很器重喜欢。
眼瞅着到了中午,茶楼里越发热闹了,隔壁雅间里高声谈笑的声音透过墙板传过来,议论的正是桂榜名次。
清净不再,陆毓衍松开了谢筝的手,起身道:“走吧,去吃些东西。”
谢筝跟着起身,一行人刚出了茶楼,松烟就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他指着道:“那不是古捕快吗?”
古阮抱着个女童,正好经过,他耳力好,循声望来,见是松烟,咧着嘴就笑了。
那女童四五岁,圆脸大眼睛,戴着一顶虎头帽,双手捧着一大块米糕,吃得正香。
谢筝一看她那可爱模样,只觉得心都软了。
古阮问了安,道:“这是我闺女,不肯好好吃饭,吵着要吃米糕,我就带她来买。”
陆毓衍身上也没带个小玩意,让松烟去买了个把平安锁,当作见面礼。
小丫头乐呵呵的,分了半块米糕给陆毓衍。
陆毓衍没想到她还会“礼尚往来”,不禁失笑。
谢筝笑眯眯接了过来,道:“前头肖家奶奶做的米糕,是不是呀?”
小丫头眼睛一亮,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肖奶奶的,好吃。”
古阮啼笑皆非,捏了捏女儿的脸颊,突然想起一桩事儿来,压着声儿与陆毓衍道:“陆公子,做香料生意的那个汪如海,前两天回京了,他大概知道青石胡同里那几匹瘦马的下落。”
陆毓衍抿唇。
秦骏还在家闭门思过,林驸马被圣上骂了一通,隔天又被林翰林训了一顿,这些日子都没出过公主府。
“段立钧的案子结了,瘦马的下落并没有那般紧要,”陆毓衍沉声道,“总要留几分颜面。”
那两位毕竟身份不一般,圣上气头上责骂就责骂了,现在再追究瘦马的踪迹,到底贵人们面子上不好看。
古阮知道陆毓衍的意思,皱着眉道:“公子只怕还没听说,教坊司里少了人了,去向不明。”
陆毓衍敛眉,他与秦骏不往来,但传闻也听过一些。
秦骏风流,与教坊司的一些女子多有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