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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告诉我们说,要不是政府宽大为怀,整个村子的人估计都会被枪毙,考虑到其中一大部分人是受了王仲谋的蛊惑跟洗脑,所以教育了一段时间便放了回来,其中就有他爹在内。
说着,这人抬手往西指了指,“我们村儿村支部的大院子,就是那个姓王的以前的家,解放以前,他是我们这儿的地主。”
我点点头,“大哥,有个叫西山庙镇的镇子,你听说过没?”
“西山庙镇?”这人茫然看着我。
“对,那个镇子在……也是在你们鲁中南一带的山里。”
这人摇了摇头,说他连听都没听过。我心里想,那个‘鬼镇’到底是在哪里呢?
正想着,就听外面的木栅门响了几声,然后传来一个声音,“牛南山,等下过村西庙里去……”
“哦……”
这个中年人牛南山长长回应了一声,就听外面‘咯咯吱吱’的踏雪声,渐渐远去了。
抹了抹嘴上的油,牛南山分别把我们看了看说:“你们那个什么,要是不嫌弃脏,等下就住西边我那间屋子吧,我家就只有两间住人的屋子,一间我娘住,另一间我住。”
外公说我们住哪里都一样,在这间屋子里凑合一晚也可以。
“大哥,我听刚才那人说让你过村西庙里去?”
“嗯……”
牛南山告诉我们说,刚才过来叫他的是他们村里的村长,之所以叫他去村西庙里,是因为今晚轮到他打更。这里的‘打更’不是像古代那样敲钟报点,而是单纯的巡夜。
“怎么现在还打更?”我问。
牛南山说本来也多年没打过更了,以前打更是为了防止盗贼来村里偷东西,近几年盗贼越来越少,村里也就不再安排人打更,这段时间之所以又打更,是因为两个月前他们这村子里有一户人家丢了只羊,最后在东南的山沟里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不知被个什么东西给咬死的。村民都认为是狼,消失多年的狼又出现了。为了防止狼再过来拉牲口,村里便重又安排人打更,开始是两三个人一伙儿,每晚轮流着来,一个多月过去了,狼一直没出现,村里也没再少牲口。由于很多青壮劳动力趁着农闲外出打工,人手越来越少,于是打更的人數便由每晚两三个减少到了一个。就在村里打算取消打更的时候,一个打更的出事了……
“出事了?”
“嗯……”牛南山摸着下巴上粗硬的胡茬子说:“那人也姓牛,名叫牛玉柱,跟我年岁差不多大。那晚轮到他打更,第二天他被人发现倒在村子里的磨盘边,当时他人躺在那里,看起来像是中了邪,咋叫都叫不醒,抬回家现在都好几天了,还没醒过来,现在人已经快不行了……”
牛南山告诉我们,就在牛玉柱出事的那天晚上,距离那口磨盘不远的一户人家鸡窝里的鸡少了两只,如此一来,村子里便疯传,说之前把羊拉走并咬死的那东西不是狼,而是山里的精怪……他们这里,一直都流传着关于精怪的传说,据说当年那个叫王仲谋的就是从山里跑出来的精怪变的,所以兴风作乱。现在,又有山里的精怪跑过来作怪,先是拉走了一只羊,后面又拉走了两只鸡,牛玉柱就是打更的时候遇到了精怪,然后被精怪给害成这样的……由于村子里整天人心惶惶,村长只得把打更的人手每晚加到了五个,一些村里的老头子,只要是腿脚灵便的,都上阵了,每人手里提着一面锣,如果看到精怪出现,就敲锣惊跑它……除此以外,村长还把一些外出打工扛活的人叫了回来,牛南山本来要去给人扛水泥的,也不让去了。
“那个叫牛玉柱的,是哪一天出的事?”我问。
牛南山想了想说,大概六七天以前。我和陆冰对视了一眼。
“行啦,我该走了,你们晚上别到处跑,说不定那个精怪会趁着下雪跑过来,万一撞到它那可就麻烦……”
“等等。”陆冰叫住了他。
“咋?”牛南山俩眼直勾勾朝陆冰看过去。
“那个牛玉柱家在哪里?”陆冰问。
“就在村支部大院旁边,你问他家干嘛?”
“没什么,只是好奇,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精怪害人这种事的。”
牛南山走后,陆冰说:“我怀疑,黑子和李大师他们那些人肯定来过这个村子,既然这个叫牛南山的人没见过他们,那么他们应该是偷偷摸摸过来的,暗地里干过某些见不得人的事,说不定就是挖某种东西。那个牛玉柱六七天以前出的事,跟农家乐老板见到黑子他们那些人的时间很相近,看来这个牛玉柱之所以出事并不是被什么精怪给害的,而是他在晚上打更的时候,发现了黑子他们正在干的勾当,可能是为了灭口,那个姓李的李大师施了某种邪法在他身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说,“要是我们能救醒他,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外公朝外面望了一眼说:“你俩孩子歇着吧,尤其小陆,开车那么累,我过去那人家里面看看。”
“不用,我不累,一起去吧。”陆冰说。
“我也不累,一起去吧。”我说。
陆冰冲我皱了皱鼻子:“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外公笑了笑:“行吧,那就一起去。”
这村子里的人晚上睡得比较早,眼下十点钟还不到,几乎家家户户都没有了灯光。雪还在下,屋顶和路道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一直往西,我们来到一座挺大的院子,应该便是村支部了,院墙矮矮的,院子里的一棵大树底下挂着一口钟。听牛南山说,这里以前是那个王仲谋的家。虽然相对于这个村子的其它住宅来说,这座宅院要气派很多,但是以目前的眼光看,无非也就是一座破宅。
过了这座宅院,我们来到一户亮着灯的人家,这户人家没有院墙,只有一座破房子,房门口除了悬挂着一面凹瘪的锣,还插着两把破笤帚疙瘩,这是为了驱赶‘精怪’用的,看来这里便是那个牛玉柱的家了。
敲门过后,开门的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女人,牛玉柱的老婆,见到我们很胆怯,陆冰柔声安抚这女人,说我们不是坏人。过来前我和陆冰已经想好了说辞,说我们是过路的,在那个牛南山家里落脚住宿时,听说了牛玉柱的事,于是便过来看看,之所以过来看,是因为我们外公会驱邪治病,说不定可以救治牛玉柱……
听我们这么说,那女人急忙把我们迎进了屋里。屋角落横着一张床,煤油灯照射着躺在床上的一个男人,便是牛玉柱了。这人很瘦,脸颊凹憋着,眼窝也往里陷,显得眉骨很突出。他就像喝过酒,脸红红的,嘴巴半张,胸口好一阵才起伏一下,每当胸口起伏,他的喉咙里便发出像是有痰一样的声音。
那女人抹着眼泪说,他男人自从那天被人给抬回来,就一直在发烧,请来的山村医生没有办法帮他退烧,家里又没钱送他去医院,只能像这样一直躺着。陆冰连连安慰她。
看这男人的样子,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情况。外公上下对着这男人看了一阵,往后抚了抚头发,把右手的袖子缓缓挽起来,伸出一根食指,触在这男人的眉心位置,用力按了按,当外公抬起手,我看到这男人的眉心多了一个被外公手指按过以后留下的印痕。直到外公翻开这男人的眼皮检查,又分别按过他胸口的五处穴位,那印痕才消失。
当外公把手收回来,我正要开口发问,就听外面传来人声,听起来是好几个人,‘咯咯吱吱’踩着雪往东去了,应该是牛南山他们那些打更的。
“怎么样?”陆冰问。
“看样子他的魂少了一个。”外公说。
“魂少了一个?”我皱眉道。
“嗯。”外公说:“这样看,没法判断是被邪物给害的,还是被人为给弄的,总之,他的地魂没了。”
之前有说过,人有三魂,分别是天魂地魂以及命魂,命魂掌管人的生命之火以及神经中枢,天魂和地魂都是保护命魂的,天魂属阳,地魂属阴,二者一旦缺一,人体就会阴阳失衡。当年我就是因为被冤头债主索走了一道天魂,结果差点死掉,眼下这个男人的情况跟我当年的情况恰恰相反,我是少了天魂身上发冷,他是少了地魂身上发热,至于他的地魂是怎么少的,那就没人知道了,我感觉可能就是被黑子他们一起的那个李大师给害的。如此说来,这个男人岂不是没救了?要知道,当年外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没办法救我,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得到一颗丹,我早就死了,这些年以来,一直都是那颗丹在替代天魂,压制我体内的阴湿之气……
外公说看牛玉柱这个样子,他应该撑持不了两天了,想要救他只有一种指望,那就是他的地魂没有被害他丢魂的人或者邪物给带走或毁去,也就是说,只有他的地魂一直都在这一带,并且完好,我们找到还回他身上,他才有的救。
牛玉柱的老婆哭着央求我们救救她老公,看这女人可怜的样子,我外公这个向来心硬的活阎王似乎也有些不忍了,他重重出了一口气说:“算了,我们分头去找找吧,能找到固然最好,找不到那也没办法。”
“冰……”
“怎么了?”
“那种五头蛇唾液制作的药水你带没?”我问。
陆冰点点头说:“在我包里。”
“你想把那种药水抹在眼睛上去找他的地魂?”外公问。
我点点头。
“有个屁用……”
外公说,人的三魂之中,只有命魂才是有形的,这个有形,指的是用特殊方法才可以看的到的形态,比如调走眼中的火,或者往眼睛上涂抹东西,地魂是不具备这种形态的,它其实是人体的一种阴性磁场能量团。
“那要怎么去找?”我问。
外公手一挥说:“依靠气场!”
外公从提包里把它的那只小竹筒拿出来,然后他命我把牛玉柱的身体翻转,使他背部朝上,向牛玉柱的老婆问过他的出生年月日,换算成八字写在黄纸上,把牛玉柱的衣服掀起来,外公用针刺破他的命门穴,挤了两滴血到纸上,‘轰’一下点燃,丢入竹筒中,外公猛然一下把竹筒扣在了牛玉柱的命门上,嘴里念念有词。过了一阵,外公把竹筒拿起来,把里面的纸灰倒在手中,分别用三张黄纸包了,给了我和陆冰一人一个。
“小陆,借你三根头发。”外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