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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笙将申时洛击倒在地,一面回身一面狞笑,“那女子在哪儿?不如就陪我……”话未说完,一个东西即砸到面上,力道深重,霍笙蹬蹬后退两步,被那物砸的满嘴是血,吐出了两颗牙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琵琶。他又惊又怒,抬起头,申时轶竟站在不远处,从舞台上慢慢踱步下来,问他,“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下?”
霍笙为人残忍嗜杀,但素来极能沉得住气的,无奈这申时轶横起来比他还狠,霍笙想,那宁王申重(注:申时轶之父,女皇霍昭幼子)那样绵软怯懦跟兔子一样的性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被压制在后面的宾客们见申时轶出来了,一阵小小的鼓噪之后又安静下来,只因这二十年来霍氏实在是跋扈惯了,有女皇的纵容,谁人敢惹。
申时轶步步向前,霍笙拿着剑的却站在原地犹豫不定了。
“喜欢孤送给你的礼物吗?”他问道,浓眉深目,那眼睛简直像烈日里最炫亮的光,唇角微微歪着,说不出的自信与睥睨一切的气态。霍笙见过这种样子、这个姿态,就是在他的姑祖母女皇霍昭身上,每当她要嘲弄某一个倒霉的大臣、或是笃定了要与群臣争辩时,就是这样子高傲却极包容的样子,所谓的王者之气。只不过申时轶是男人,更年轻、更锋利,而霍笙也是个雄心勃勃的男人,被这种锐利刺痛的同时,他生出一个大胆到极致的想法——现下他就一人,又没带兵刃,我何不……不死也弄他个重伤!
举起剑向着他道,“满意,时轶表弟,哥哥这不就给你回礼来了!”左手一挥,七八名在后方跟随着他的侍卫齐齐举剑向舞台冲来。
那些人冲将过来,竟然全无声息,杀气却森森扑面而来,阿圆靠着墙壁,不禁喉咙发紧抓住衣袖,申时轶却站在原地,双脚微微分开,纹丝不动,气息沉凝像结成了一面无声的墙。难道他一人能当那么多人吗?她心里怀疑并担心。
须臾,她听见什么东西破空而出,霍笙的侍卫中有一人应声倒地,有人喊,“上面有人!”众人一看,原那高梁上不知什么时候早伏了十余人,清一色的劲衣□□,箭头冲下,形势陡然反转之间,申时轶踏步向前,足尖一勾将地上的琵琶卷起直直踢向霍笙,有人喊,“爵爷小心!”挺剑向他刺来,他便不收回踢出去的腿,直接向下一劈,当啷一声那人手中的剑被震掉了,申时轶右手闪电般击出,锁住对方的咽喉。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申时轶收紧手指,那人的喉咙便咯吱作响,霍笙急忙道,“快放开他!”原被擒住之人就是他的心腹副将。
申时轶笑,堂堂而又直白残忍,“霍笙,你既要玩,就须得玩得起!”
一个清淡的声音问,“你们在做什么?”
霍笙闻得此声,如聆仙音,忙回转身作揖道,“表舅大人!”
豫平郡王出现在大门处,众人忙自动让开一条通道,申牧步履稳重,在这兵荒马乱桌倒椅歪的大厅中,由于他的出现,仿佛全部的慌乱一下子都恢复了,所有人都立刻找到了主心骨。
申时云哭着跑过来,申时洛也被人扶起,唤了声,“父亲。”
他看向申时轶,“二郎。”
申时轶一扬手,梁上的人收回弓箭,杀气消于无形。
“今日就看在堂叔的面子上,”他笑着道,端详了那副将一下,“不过听说你生了一双好耳朵”——那人却是专为霍笙安插钉子收集情报之人,从袖子里摸出一柄匕首,“就借你耳朵一用,好叫你今后长长记性!”手起刀落,于平静中突然又这么血淋淋一下,有胆小的女孩发出惊叫。
霍笙还想说什么,豫平郡王道,“年轻人火气大,你们今天也闹的够了。”一句话将事情定了性,霍笙脸上横肉抖动了两下,将话咽到了肚子里。
申牧处理完了他二人的事,将视线看向申时轶身后。他没有问,可是虞盛光已然觉得紧张感布满全身,事实上从豫平郡王刚刚踏入大厅的那一刻起,她已经觉到一种无以言说的压抑,从脊背压到胸腔,喉咙里都梗的慌。
真真是很奇怪,那分明是同一个人,然而却永远不是了。
申时轶也觉到申牧的目光停留在哪里,笑吟吟得回转身。
少女很紧张像是走不动路的样子——
申时轶几乎就要伸出手去拉扶她,却见她视线只怔怔得看向豫平郡王那一处,然后,低下头,越过自己,缓缓向申牧身后走去。
——你误会了,王爷对我有恩。
呵!
他收回视线,召唤自己的随从下来。向豫平郡王道,“今日二郎莽撞了,请堂叔有多包涵。”申牧身后的那个女子,正在由王府的一个侍卫陪着,他认出那是申牧的亲信之一方雄信,大抵是听到他说话,向他看过一眼便又转过去了,那脸竟是比方才还白,仍一幅纯洁无辜的模样,同方才和上午一样。
她那装纯的样子,申时轶却觉得自己更想要她了,锐利的眼睛一直盯着盛光,直到她受不了,竟拿手半掩住面庞。
呵!
申牧向他道,“等一会去我书房。”
申时轶点头,收回视线,自带人出了去。
申牧向身后看去,女孩依然用手挡着侧脸,鸵鸟一样的再也不愿意放下。
霍笙也来告辞,说的与申时轶差不多的话。申牧听毕,却向前一步,凑近他的耳朵,“永远不要打她的主意,无论你做什么。”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笙一愣,他从没有听过豫平郡王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依然是音色很低,森冷的仿佛是从地底渗出来一样。他马上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刚想分辨什么,对方的手已经离开他的肩,回过身去,仿佛刚才只是在关心一个后辈。
他莫名其妙的,竟是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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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厅出来,已是晚霞满天。申时轶骑着马,一个人踱步,后面他的心腹——亦是当晚破庙之中声音温和之人、叫做齐生的,跟上来。知道他烦什么,说道,“那女子先利用申时洛,又同他父亲有收尾——况那天看她在破庙里的表现,是个大胆不知羞的,爷你很不必看中这样的人。”
申时轶烦躁,勒马向他道,“爷中意一个女子,跟她的德行有甚么相干?”
那齐生跟他自幼一起长大的,笑道,“娶妻娶贤,有俗话说,娶错一房妻,糟蹋三代人。还是你只想睡她?”
申时轶大笑,拿马鞭做势虚点他一下,“你知道个屁。”心里却禁不住的去臆想,只方才在房梁上看那女子舞蹈,他就至少想出了七八个花样——她那样惯会乔装,不知真到枕榻上,会是什么样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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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廉回到家,也不要苗氏给他更衣,先问她,“阿圆那丫头在哪里?是否回了来?”
苗氏看他那光景,一向最重仪表的,官袍也皱了,璞头也歪了,问,“又生了什么事?自她回来,没有一日的安生!”
虞廉道,“她到底有没有回来?”
苗氏见他真急了,便说,“回来了,就在她的房中,好生生的!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那霍笙竟不要她?”
虞廉坐到榻上,似哭似笑的,一时倒把苗氏给骇住了,忙命燕青去煎茶,过了半晌那虞廉方道,“方才我被豫平郡王爷叫去说话,你知道他跟我说的甚么?他说他要娶阿圆,我的长女!你说这可不可笑,他竟然要娶阿圆!我向寿安伯说的事他也知道了,你没见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就像是——”他灵光一闪,“就像是他才是阿圆的爹似的!”
苗氏瘫坐在榻上,呆呆的半天方一句,“豫平郡王今年多少岁了?三十四还是三十五?他可不就能当她的爹了么!我的天爷啊,后天阿满就要嫁到王府去了,我们这都是什么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