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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气势冲冲地推门而入,在她身后并着景盛欣与景盛伊姐妹两人。
景盛欣抬眼悄悄瞥了眼景盛芜,见她正笑意盈盈地瞧着自个儿,心头一慌,忙低下头去。
“孙女儿拜见祖母。”景盛芜立于景正明身后,福了福身子算是见了一礼。
太夫人却是不领情,自鼻尖发出一声儿冷哼,言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祖母,我还心道三小姐早把我这个老太婆抛到脑后去了。”
叫她一番冷嘲热讽景盛芜倒也不怒,面上仍旧扬起笑意,道:“祖母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儿,到何时盛芜也不会不认您这个祖母的。”
太夫人眼珠儿一瞪,刚欲开口呵斥却见一旁不语的景正明迈开步子朝手边儿的红木交椅走去,一撩衣袍径自坐了下去,沉声道:“你们两个小辈只会愣着,不知扶太夫人坐下歇歇吗?”
这话儿自然是对景盛欣姐妹两人说的,闻言,景盛欣面色一僵讪讪地笑了笑,忙上前扶起太夫人的手就近坐下,口中还不忘歉声道:“大伯父教训的是,是欣儿疏忽。”
太夫人一贯将自个儿这个小孙女儿捧在手心宠着,哪里舍得叫她受半点委屈,听了这话儿顿时面色一沉,不悦道:“正明你到底是欣儿的亲大伯,在家里还拿什么侯爷的架子,也不怕吓着这孩子。”
景盛芜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她现下倒是怕吓到小辈了,也不知方才来势汹汹的又是谁。
景正明听了太夫人的劝说心头更是不满,想起她方才对景盛芜的挑剔与现下对老二家的女儿这般维护,相较之下。私心立见。
想着,嘴上也是不留情面地说道:“盛芜比老二家这两个女儿也不过虚长两月,儿子瞧母亲对盛芜要求得倒是严苛许多。”
听出景正明话儿中的不满,太夫人面色一僵,心头虽怒面上却是干笑了两声,言道:“盛芜怎能与欣儿伊儿想比,到底是咱们祁安侯府的嫡长女。若骄纵惯了没得叫外人笑话。母亲这也是为了咱们侯府的颜面。”
“盛芜自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她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过,若非旁人存心为难。她决计不会轻易动怒。”
景正明不客气地说道,他这话儿便是有心去堵太夫人的嘴了,如景盛芜方才所言,太夫人这趟无非是要向他埋怨赵嬷嬷受责难之事。顺带着借机收拾景盛芜,眼下叫景正明抢了先机却是不好在开口了。
太夫人面上涌起怒意。不善地剜了景盛芜一眼,定是这个死妮子在背后搞鬼挑拨他们母子间的感情。
景盛芜像是没看到一般,唇边带笑道:“祖母这般说倒是提醒我了,欣妹妹与伊妹妹虽说是从青州过来的。可到底现下是寄居在咱们侯府里头,若是一直莽莽撞撞的也不妥当,回头我挑两个懂事的嬷嬷送去两位妹妹院子里也好教两位妹妹学学规矩。”
太夫人闻言双目一瞪便要开口拒绝。景正明却是先点头应下:“难为你这样懂事,这些琐事往后便不用与我说过。内宅之事既由你做主便该你自个儿斟酌着去办,多些历练往后也省得生疏。”
景盛芜心知景正明这是在提点她往后入主容王府之事,心头不甚在意,左右她与容楚的婚事也是假的,不过如今能叫景正明彻底放权给她,倒也是意外之喜。
只是景盛芜与景正明打哑谜,太夫人坐在一旁却是不知的,听了景正明的话儿她这才想起来眼下最要紧的事。
太夫人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儿,缓声道:“我今儿个府里头的下人在议论盛芜的婚事儿,似乎是与韩太子有些关系?”
“人云亦云罢了,做不得真。”景正明一口否定,既然盛芜已经指给了容世子,这些话儿往后再传出去怕对她的名声不好。
太夫人不知事情原委,只听了句韩太子便匆匆跑来,现下听景正明敷衍的回答哪儿能甘心,追问道:“若不是真有此事岂会有人传这样的瞎话儿?”
景正明不悦地沉下脸,言道:“难不成儿子还会欺瞒母亲不成?”
太夫人听出他的不悦,心想许是自个儿逼得紧了,语声不由得放软和了些,说道:“我这不也是做祖母的关心自个儿的孙女儿吗,若盛芜真能指一门好亲事,我也为她高兴。”
闻言,景正明面色稍霁,景盛芜在一旁听得却是直想发笑,太夫人这急匆匆地分明是生怕她坏了景盛欣的姻缘。
“皇上御旨赐婚,将盛芜指给容世子,来年开春儿完婚。”景正明照实说道。
话落,太夫人并着景盛欣皆是长舒了口气,显然是心安不少,再瞧向景盛芜时眼中的敌意也褪去了几分。
“容世子乃是人中龙凤,盛芜能指给容世子实在是她的福分。”太夫人笑说道。
她这话儿说得却叫景盛芜心头犯膈应,倒像是自个儿巴巴儿地往容楚身上贴了。
“容世子待盛芜极好,这话往后母亲不要再说了。”景正明不悦道,到底是自个儿的女儿,太夫人这般阴阳怪气地也叫景正明没面儿。
太夫人面色讪讪地撇了撇嘴,显然是不尽信的,话锋一转道:“方才我听说赵嬷嬷叫盛芜打发到教导嬷嬷那里去学礼仪了?”
“祖母听谁说的?”景盛芜浅笑着扫了景盛欣一眼,问道。
见状,景盛欣脖子一缩,生怕太夫人将她抖出来忙高声儿接过话儿:“还不是人来人往的奴才嘴杂,我扶着祖母出来走走恰好听见了。”
“哦?我还心道是欣妹妹在祖母面前告了我一状呢。”说着,唇边带起笑意,复又道:“现下看来倒是我想多了,也是,欣妹妹到底也是个千金小姐。背后搬弄是非的粗鄙行为想来也是不会的。”
叫景盛芜夹枪带棍地损了个没面儿,当着景正明的面景盛欣也不好发作,只得强撑起笑意说道:“三姐姐说的是,妹妹岂是那样说人口舌之人。”
景盛芜也不与她为难,转头向一旁面色不好的太夫人,浅笑道:“那祖母呢?祖母是来兴师问罪的?”
闻言,太夫人面色一黑。不悦道:“正明。你瞧瞧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她这成什么样子!”
“祖母许是在青州待得久了,忘了咱们府里的规矩。以下犯上者本该杖责后赶出府去,念在赵嬷嬷这些年伺候祖母没有功劳也苦劳的份上,盛芜这才饶了她免受一番折腾,眼下我瞧着祖母对我的处置倒是不满意。那不如就按咱们侯府的家法来处置,也好过叫我与父亲为难。”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儿。是想叫赵嬷嬷去死不成!”太夫人怒道,她到底是顾念情分不忍赵嬷嬷受苦的,听景盛芜这话儿哪儿还坐得住。
景盛芜挑眉,眉眼间闪过一丝讥诮:“顾念祖母的颜面我对赵嬷嬷从轻处置。您不满意,来父亲书房兴师问罪,依照家法处置您又动怒。那么依祖母之见该如何呢?是不是要孙女儿交出掌家大权您才能放我一马呢?”
太夫人闻言心头一突,忙抬头去看景正明。果然见他沉了脸色,太夫人纵然有这心思却也不好摆在明面儿上来说,现下叫景盛芜当着自个儿儿子的面一语戳破,面上不由得有些挂不住,沉声呵斥道:“你身为侯府嫡女怎的这般口无遮拦!叫人听去岂不笑话!”
景正明面色阴沉,言道:“母亲往后少些来书房走动,府里头的事我既交予盛芜做主,便该由她说了算,这孩子自小有分寸,不劳母亲挂心,往后儿子不希望再出现今日之事,若再有那个乡野来的刁奴胆敢作出有违门风之事,勿怪儿子不留情面。”
这般说着,复又偏头朝景盛芜扬了扬下颌,道:“差人出账房去一白两银子给赵嬷嬷拿去,叫她回青州颐养天年去吧。”
“是。”景盛芜颔首,她也没想到景正明竟会如此不顾太夫人的颜面,直接将赵嬷嬷打发了出去,看来太夫人今日之举着实叫景正明寒了心。
太夫人闻言一张老脸黑了个彻底,眸光触到景盛芜阴冷地神色却是什么话儿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景盛欣与景盛伊直直地打了个寒噤,对自个儿这个大伯父的敬畏更多了几分,再望向景盛芜时面上不禁带上几分欣羡嫉妒,凭什么她可以生来便这样显赫,大伯父分明就是刻意袒护她,说来还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倘若景盛芜知晓她们二人心中所想,只怕会嗤之以鼻,女儿?景正明岂是会被“女儿”二字左右的人,若是,她又岂会有涅磐重生的一日,不过是摄于容楚的身份不好委屈了她罢了,加之太夫人对二房的偏护,才惹得景正明心头不喜。
“小姐,你可回来了。”
东院儿门口青莲并着雪月伸长了脖子往远瞧,见景盛芜走来忙快步迎了上去。
见她们二人急匆匆的模样儿,景盛芜心头涌起不好的感觉,皱了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雪月与青莲闻言神色一慌,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了一周确认没有旁人,青莲抿唇便欲开口,却叫雪月用力扯了下衣角给止住,罢了朝景盛芜使了个眼色,景盛芜偏头见东墙边露出一截桃红色衣角,当即面色一冷,抬步走去。
景盛欣方才跟在景盛芜身后走过来,原想着打探韩太子之事,谁料正巧撞见她两个丫头小心翼翼的模样儿,心道有猫腻这才慌忙躲在墙角偷听,心头还涌起一股子窃喜得意,倘若她们在谋划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回头她去禀了大伯父,看景盛芜还能威风到几时!
这般出神地想着,却没注意自个儿身边正立着一道月牙白色的身影。
“欣妹妹不好生跟祖母回去来我这儿作甚?”
“啊!”景盛欣惊得低呼一声,瞧景盛芜眸色清冷地将她瞪着,心头一慌,忙摆手道:“我,我,我是走错了路,这便回去。”
说罢,忙夹着尾巴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见状,青莲拍了拍胸脯一阵后怕,咕哝道:“幸好雪月眼尖,要不可就出大事了。”
景盛芜却是不再耽搁,快步朝房里走去,道:“进屋说。”
雪月并着青莲忙提起裙角快步跟上去。
“说说吧。”景盛芜坐在弥勒榻上,抬眸问道。
能叫雪月如此小心翼翼的比不会是小事。
雪月贝齿轻咬下唇,面上露出几分为难,最后深吸了口气,咬牙道:“柳姨娘,有孕了!”
景盛芜端起茶盏方欲往唇边递去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水溅到她莹白的手上,霎时灼得通红也仿佛未觉般。
“小姐!”青莲眼尖地瞧见,心疼地低呼了一声儿,忙伸手去将景盛芜手中的茶盏接了过来,复又取了一方锦帕用冷水浸湿敷在红肿处,这才轻声唤道:“小姐,小姐。”
景盛芜薄唇紧抿,揉了揉狂跳的眉心,沉声道:“知情的有几人。”
“除去小姐与奴婢二人,只有后调去柳姨娘身边儿伺候的灵犀,说来还是她最先察觉的,今儿个急慌慌地跑到东院儿来只说是姨娘身子不爽,奴婢这便去请了宴大夫,谁知宴大夫却说姨娘有孕已两月有余。”青莲缓声道。
“倒是个机灵的丫头,雪月去将我那盒首饰连带着灵犀的卖身契一起送到北院儿去,叫王管家今夜安排她们主仆出府,往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雪月迟疑道:“小姐,若是侯爷追问下来……”
闻言,景盛芜蹙眉,她自然明白雪月的心意,她是不想自个儿受累,柳姨娘再如何不受宠说到底也是侯府的姨娘,算得上半个主子,若就这么好端端地不见了人景正明势必会追查下去,不难查到她的头上。
“你且先去安排,父亲那边我自有说辞。”
雪月闻言却是一动不动,她对小姐也是有几分了解的,看似凉薄实则对自个儿在意的人最是心软,她哪里是有什么说辞,分明是硬抗下来才是,小姐受了那么些苦好容易捱到了几天,她绝不能叫那个不知好歹的姨娘坏了小姐的前程。
“雪月。”景盛芜面色一沉,喊声唤道。
雪月一咬牙,沉声道:“小姐只管责罚奴婢便是,奴婢绝不会眼看着您受拖累的。”(未完待续。)